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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居然不要自己帮忙,只叫她快走,这等心地胸怀,当真是举世罕睹,更是她自从踏入江湖以来第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

  朱宗潜已支持不住,身躯向后便倒,白衣少女张开两臂抱住他,但觉他全身滚烫之极,好像抱着一团火。但她却咬牙熬忍着,不肯放手。

  她把朱宗潜抱了起来,放步奔去,一会儿就出了此谷。放眼望去,但见丘陵起伏,荒野绵延,远处都堪以躲藏,当下心头一宽,迅即奔去,她的体形虽是娇小,刚才面对银衣帮之人又如此怵弱,但力量却不小,抱着朱宗潜奔跑之时,一点也不显得吃力。

  奔出数里,忽见一条浅溪,蜿蜒山野中*她立刻跳落溪中,涉水向下游走去,此举一则可以消灭奔走过的痕迹,二则这条浅溪两边都是树木茂草并生,人行其中,远处的人绝对瞧不见。

  沿着浅溪奔行了数里,但觉怀中朱宗潜身上烤人的炙热,已经减退,她已累得一身香汗,疲乏不堪。记得在奔逃之际,有几次差点受不住他身上的炙热而把他放下,现在终於熬过了。

  她晓得自己必须赶快休息一下,否则便将支持不住而昏倒。当下奔上岸边一块平坦草地,轻轻把朱宗潜放下,伸展一下四肢,便坐在他的身边,收摄心神,开始运气调息。

  过了不久,她发觉不对,睁眼一瞧,只见朱宗潜不住的发抖,面色惨白,似是十分寒冷。她顿时泛起满腔怜悯之心,赶快把他抱起来,用自己的身躯紧贴着他,尽力使他温暖。

  霎时间,朱宗潜的身体越来越冷,不久简直踉冰块一样。

  这还不大要紧,最要命的是他好像能吸收对方的体温,因此,不到片刻功夫,白衣少女已冷得面无血色,全身上下都颤抖个不停。

  当她冷得几乎僵死之际,脑海中不禁闪过暂且放手躲开之想。但又想道:“连我也冷得熬受不住,他的痛苦定必百倍於我,岂可在这等时候离弃了他?”

  她真是冷得死去活来,终於昏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转,但见自己仍然睡在朱宗潜身上,两人的体温都恢复常态,而她却感到极度疲乏,好像曾经不停的披星戴月,跋涉千山万水一般。

  朱宗潜仍然昏睡如死,白衣少女想道:“他这病奇怪之极,一热一冷都凶得很,而我也累得筋疲力尽,若然不想一同被虎狼吃掉,须得找到有人烟之处求助才行。”

  当下勉强爬起身,穿过树丛,奔上一处丘顶,放目四望。但见东北角上有一股炊烟,从树林后升起,想道:“若是追出之人,定必带着干粮食用,怎肯生火烧饭露出形迹,我且前往碰碰运气……”

  她回去把朱宗潜背起,向东北角奔去,好不容易穿过树林,但见山坳处有一排房屋,大已坍破不堪居住。左苜的一家尚还完好,大门开着,炊烟从屋后升起。

  白衣少女硬着头皮向那间屋子走去,到门口向屋里一望,只见一个老人蹲在后门,想是照顾灶间柴火。

  她心头稍宽,举手敲一敲,那老人转回头,讶道:“你们怎么啦?”

  白衣少女把朱宗潜放下,同他比划手势,老人毫不糊涂,一看就懂,说道:“这人生了重病,一时冷一时热是不是?好,你们进来吧!让他在床上躺着,你们运气还不错,我老头子几十年来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眼下说不得也只好救他一命。”

  她把朱宗潜放在床上,但见被褥十分洁净,嗅不到一点老人家的气味。暗想:这位老人家倒是干净得很,当下也坐在床边休息。

  老人站在丈许外,远远望着病人,问道:“他忽冷忽热之后才昏厥过去是不是?”

  白衣少女点点头,老人又道:“只不知他发烧了几日,才有大寒大热之象?”

  她摇摇头表示不知,老人为难的道:“这就糟了,他昏厥如死,当是伤寒或厥症,如是伤寒,定先发热数日,方有厥象,继而手足冰冷,是为阳厥之症,乃阴血不归於阳气之中,内热而外假寒。此等之症,伤寒中最多,但伤寒之厥乃传经之病,故先发热数日始行发厥。两者既然不同,便不可用伤寒之法医治此等之厥……”他说得头头是道,白衣少女反而感到宽慰,心想:朱宗潜合当得救。竟不意遇上名医。

  老人缓缓走到床边,忽然惊道:“你身边有什么毒物?快快走开,或是放置远处,才可接近病人。”

  白衣少女更是佩服,连忙起身把匕首放在墙角,暗念:此老当真不同凡俗,连我带着毒匕也能得知。

  白衣少女回转床边之时,发觉老人的背影,以至颈项上的皮肤都不类老人,但仍然不放在心上,往床沿一坐,老人已按诊过朱宗潜脉息,喃喃道:“奇哉怪也,他六脉调和,那有一点病徵?我且用针灸之法试试便知。”

  他回身走去,白衣少女也没注意,突然间,听到一阵朗朗大笑,转眼一瞧,但见那老人手中拿着出了鞘的匕首,得意洋洋在面前挥划,啸声刚劲震耳,显示出深厚的内力,他道:“姑娘可知区区是谁?”

  白衣少女讶然摇头,只见他一手除下假发和其他伪装,出现了一张浓眉勾鼻的面孔,流露出诡诈阴险的神情。

  他道:“区区乃是新近出任银衣帮两堂八坛中的平八坛香主计多端是也。本坛前此在帮中效力多时,一直都是舵主之位,幸得少帮主错爱提拔,才能吐气扬眉,擢为一坛香主,独当一面。本坛为了报答少帮主知遇之恩,纵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此所以本坛这次调集全坛高手,定要把姑娘请回去见见敝少帮主。”

  说话之时,门口与后窗都出现人影,把逃走之路封住。这计多端睥睨顾视四下一眼,又道:“本坛自听出生还的兄弟报案之后,再度展开搜索,发现只有一个人的足迹。不但是姑娘的足迹,而且显然甚是沉重,因而推测出那姓朱的不知为何不能行走,由姑娘背负而行。当下想出计较,挑选了三个精明能干之士,连我一起四人,分在四处地方玩起炊烟,又乔扮为老头子,只等你们自投罗网,殊不料居然落在本坛手中。可见少帮主福命与众不同,凡有图谋,莫不顺心遂意。”

  他挥动匕首,大步走近床边,眼见白衣少女大有不甘束手就擒之意,当时即就冷冷喝道“姑娘请勿妄动,须知你纵是躲得过毒刃,但床上的病人却不会闪避。”

  白衣少女吃了一惊,眉宇间流露出郁郁之色,轻轻叹一口气,移开眼睛不去瞧看他。

  计多端一挥手,两名银衣大汉奔入来,迅即把朱宗潜扛出屋外,白衣少女目光不舍的跟去,但见他们把朱宗潜丢在地上,迅即用一种具有弹性的筋索把他双手双足倒剪绑住。

  门外又出现一顶软轿,计多端道:“请姑娘上轿。”

  那白衣少女迟疑了一下,终於起身出门,钻入轿内。计多端阴声笑道:“姑娘果然很识时务,只要你肯听话,那姓朱的便可安然无事。如若不然,我们先杀死他,再对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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