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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提刀上前,斜斜举起。但见他身法刀势略异平时,气雄劲足,一望而知此人久经训练,擅长斩人首级。这一刀落下,定必能把受刑之人头颅劈下,决不拖泥带水。

  追魂刀江原是感到少帮主如此处决,未免有失公允和草率,与他平日的老练持重大不相同。

  他也不多言,举脚向朱宗潜胁下穴道踢去,以便抽身后退,好让无私堂的行刑弟子出手。

  脚尖踢中对方胁下之时,手中锯齿大刀便即收回。

  谁知脚尖触处但觉如中钢板,倏又软如棉絮。脚上的劲力竟被对方这一坚一软之际完全化解。他反应极快,才一感到不对,手中大刀改退为进,同敌人颈下切去。

  他脚踢收刀原是同一刹那间之事,到他感到不妥之时,刀刃已离对方咽喉三四寸的距离。

  失宗潜上半身向后电急翻仰,刀光寒气擦面而过,只差少许被敌刀削下了鼻子。他随手一掌向江原下盘拍去,同时之间左手疾出,勾住那无私堂弟子陈谅脚跟,使劲一拉,陈谅焉能抵挡得住他的巧妙内劲,顿时跌倒。

  江原第一刀落空之时,鼻子中发出一声冷笑,心想你四肢自由之际仍不是我的敌手,这刻双腿还不能动弹,岂能幸免?当下一纵身飘起三尺,避过敌掌,但上半身反向下倾,锯齿大刀电掣劈落。

  那知陈谅一交跌倒之时,朱宗潜已滚到他身下,用陈谅的身体掩护自己,双手齐出,左手抓住陈谅右臂上的经脉,内劲从指上透出,使陈谅身软如泥,动弹不得。右手已夺过他的金刀。刷地削出,恰好封架住江原寻隙改式刺落的大刀,发出“呛”的一声大响。

  这几下变故,兔起鹘落,惊险百出。连银衣帮的人全都瞧得呆了。

  江原双足落地,又迅快的寻瑕抵隙连刀去刺。

  这江原的追魂快刀一出手就是三下,但这一次三刀都是当真刺落,并无虚招。

  失宗潜一面听风,一面用眼瞧看,挥刀连架,“呛呛呛”连响三声。

  他勉力用脚尖夹住陈谅一只脚,腰间一使劲,骨碌碌的翻滚开去。

  但江原身法何等迅快,反而抢先一步,落在他滚去的那一边,截住去路。

  朱宗潜运劲抓起陈谅向他大刀挡去,把这人的身体权充盾牌。加上手中金刀连挥,才又架住江原飞洒罩落的刀光。

  那江原果是罕见的高手,锯齿大刀尽避攻得极急,却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时收回,不曾伤及陈谅。但旁视之人无不替陈谅惊出一身冷汗。

  欧阳谦眼力高出众人甚多,已瞧出江原定必可以不伤及陈谅而又取敌人性命,当下默默观战,并不下令阻止。

  失宗潜一股作气连挡了对方十馀刀,已感到计穷力竭,心中一急,不知不觉用上全力。

  金刀起处,架住敌刀。这一次,声无息,原来两把刀黏搭在一起,不曾分开。

  他内力深厚异常,潮涌而出。

  江原心中一凛,不敢撤刀,也运力压去。要知他居鬲临下,形势上已占了胜算,若是双方内力相差无几,定可稳稳取胜。反之他若是妄行撤刀,极易被敌人内力所乘,所以他决意比斗内力。

  眨眼之间,朱宗潜已形不支,手中金刀逐寸下沉。眼看再下沉少许,就完全失去抵御之势,定必血溅当场。

  林盼秋骇得面如金纸,竟说不出话来。

  朱宗潜猛吸一口真气,流经锁玄关,顿时气力倍增,金刀一推,恢复最先形势。他本还可以推出数寸,但他留看这一点气力以便开口说话。

  只见他左手一推,陈谅的身躯直飞开丢,落在丈许外的草地上。

  众人正在诧愕之际,朱宗潜目厉声大喝道:“江香主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江原是何等身份?焉能示弱拒绝?当下应一声“好”,疾即收刀跃退。

  朱宗潜金刀一挥,已把脚上筋索割断,一跃而起。

  他挺立如山,气势迫人,等候江原上来。

  欧阳谦突然说道:“且慢!”

  江原便又退了两涉,等少帮主说话。

  欧阳谦向来工於心计,擅长应变。

  此举有两个用意,一是当真有话要说,一是他见朱宗潜气势雄厉无比,江原如若立即攻上,须得硬拚敌人的锋锐之气,太不划算。只须说上几句话之后,敌人气势自然减弱不少。

  他提气喝道:“朱宗潜听看,本座来时刚刚查出你的恶迹,本来一刀杀却之后,这些可耻之事使与你长埋地下,但你不肯就死。本座只好宣布出来,以昭敝帮须得取你性命之故!”

  朱宗潜怒气上冲,也喝道:“我做过什么恶事了?你说!”

  欧阳谦道:“你被计香主擒下之后,自行逃脱,竟潜入古槐院中,有没有这回事?”

  朱宗潜道:“有,但是……”

  欧阳谦震耳的话声又道:“你见色起意,胁迫劫持计香主的如夫人对不对?”

  朱宗潜摇头道:“没有,姚红杏虽有几分姿色……”

  话未说完又被欧阳谦的话声打断。

  欧阳谦怒喝道:“住口,你怎生得知计香主夫人姓名?”

  朱宗潜道:“是她自己亲口告诉我的。”

  欧阳谦道:“谁也猜得出是她亲口告诉你,你果然有点本事,竟能从本帮分坛重地逃出。”

  朱宗潜道:“是那计多端自己送我出庄的。”

  欧阳谦似笑非笑地望住他,道:“还有呢?”

  朱宗潜道:“连那古槐院也是他亲自送我前往,其时他以为我武功已失……”

  说到此处,突然停口。原来连他也发觉这实话说不得。只因这一切虽是实情,可是说出来却万万不能令人置信,天下间那有人会带敌人前往奸污自己的爱妾,然后又亲送出庄?况且当时还以为敌人已失去武功?这等情形完全不合情理,纵是平日十分相信他的人,听了这话也会以为他神经错乱。

  欧阳谦淡淡一笑,道:“如若计香主不趁你武功已失之时取你性命,反倒把你送到古槐院,又亲送出庄,他定必疯了。”那七坛香主江原厉声道:“这做下了伤德败俗之行,反而血口喷人,信口诬辱计兄,其罪当诛,便请少帮主下令。”欧阳谦颔首道:“有劳江香主擒杀此人。”江原大吼一声,挥刀劈去。

  朱宗潜举刀封架,双目快如电光石火投向兀自骑在马背上的林盼秋望去。

  只见她眉宇间愁郁之色更浓,这幽怨的神情一下子烙在他心中,再也难以磨灭。他的心意迅即完全集中在对手身上,不暇分心寻思别事。

  那江原一出手就是仗以成名的“追魂快刀”,只见刀光如潮,从四方八面激涌冲击,眩人眼目,发出阵阵劲厉的劈风之声。

  在刀光当中的朱宗潜拚命运刀招架,却隐隐感到这一回好像没有上次吃力。眨眼间,已封拆了十六七招之多,他甚至可以便出连贯的招数偶施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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