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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能取走多半,众者只好弃置,将取走的珍宝打成两个包裹,斜背身后,悄悄走出石屋,行约二三十丈,始将包裹取下扔置在一人多高的乱草丛中,再次赶回,由已死铁衫剑士身上,剥下一件铁衫穿好,双剑取下抱于胸前,然后左右顾盼了刹那,暗中狞笑一声,竟然卧身在横七竖八倒仆地上的尸体之中,不再挪动。

  移时,两条黑影如神龙天降般飞坠于石屋以外,黑影立处,相距张勋仅有数尺,但却没有一个注意到他。

  黑影之一,落地之后立即扑向屋中,另一个守着屋门,接着听到那进入屋中的黑影恨声说道:“果然不出师弟所料,老匹夫回来过了。”

  卧身尸堆之中的张勋暗中一笑,这话声很熟,正是那自称文孟远的核瘦强敌,另外那人当然就是巴震武无疑,这时巴震武已走进石屋,目光一扫地上零乱的残余奇宝,跺脚说道:“趁他行走不远,咱们火速追赶。”

  “慢着,师弟,峨嵋山区这样广大,很难追上他了,不如冷静的休息一下,想个对策的好。”

  “师兄,主人明朝……”巴震武话声突然无故自停,刹那之后,却吁叹一声说道:“就依师兄吧,不过今夜跌翻在这个匹夫手上,实在令人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师弟别急,我断定匹夫既然这般乖巧狡猾,决不敢连夜闯下峨嵋,等明朝咱们人手到齐,就算匹夫肋插双翅,也再难逃脱,咱们累了半宿,就在此处静静的用会儿功夫吧。”

  “师兄,要不要熄掉佛灯?”

  “不必了,我料到匹夫定时不会如此匆忙,他不灭灯定有用意。”

  “小弟想不出来匹夫的用意何在,只是……”

  “师弟,有话天亮再说吧,别忘了明天还要奔忙呢。”

  这师兄弟,果然不再说话,各自跌坐地上用起功来,落院中卧身尸堆的南魔张勋,却几乎气炸了肝肺,他巧设疑兵之计,认定若是文孟远巴震武重返石屋,必然会立即向双绝城堡后面追踪自己,那时自己正好取下木盒携带珠宝远飚而去,不料弄巧成拙,他们竟然不再追赶,跌坐屋中运起功来,这样天亮之后,无所遁形,岂不是设陇自陷,投进死路!

  张勋想到这里,不由得焦急万端,深知必须早谋对策以求安全才是,不过两个敌手功力极高,悔不该被上一件倒霉的铁衫道袍,动则必发响声,否则此时悄悄溜走尚为不晚,他正追悔莫及之时,文益远突然说道:“师弟,我们又错料了匹夫,快,由城堡后面登追截这厮。”

  巴震武接话说道:“我早已说过,这匹夫不会仍然隐伏在附近逗留不去,师兄偏说匹夫刁滑乖巧,极可能故布疑兵诱人上当,结果虚耗了半天时间,仍无所得。”

  文孟远似己不耐的说道:“少说几句,快些追吧!”话声中文、巴两人顿足自屋内纵出,从张勋头上飞越疾射而去。

  张勋暗呼一声侥幸,原来对方有心相试,适才自己设若沉不住气轻举妄动,必然落彼圈套之中,他这时却不再迟疑,甩落铁衫,顿足纵至深草丛中,背好双剑和那两个满是奇珍异宝的包裹,闪身进屋,左掌微扬,首将佛灯击灭,身形微拔,右手一探,已将檀香木盒拈到手里,停都未停,人已穿窗而出,返料适时右面暗间后窗之内,倏地闪出一条怪影,迎上了张勋,张勋在惊骇之下,应变却极迅速,一道绿芒飞闪,宝剑出鞘,已挟着劲风劈向怪影的头顶,怪影倏地一声长啸,张开右手五指抓向绿丑宝剑,张勋不由心中一凛,百忙中剑透十成其力,变招为“横断江流”

  扫向怪影腰际,适时听到不远地方文孟远扬声呼喊道:“绿玉剑芒闪动,匹夫果然还在,师弟,快!”

  张勋闻言不觉微怔,眼前怪影倏闪,绿玉宝剑竟被对方夺去,他在大惊之下,尚未来得及退身逃遁,“玄机”“将台”“敲层”“笑腰”前后这四处大穴,已被怪影点中,胸腹之间突地一阵奇疼,只隐约的看出怪影蓬头散发,目射怒火,随即昏死过去!

  醒来时,混身酸懒痛楚不堪,头脑昏晕至极,身躯颠簸不已,耳边听得蹄声得得脆响,车轮隆隆辗动,这才知道自己是躺在一辆正在前进的骡马轿车上面,但他却不睁眼,重不挪动,张勋经多见广,他在没有确实的听到别人说话声音之前,无法分清自己地位之下,决不使人知道他已回醒。

  他一面思索着这辆轿车的可能来路,一面暗提真力畅顺百穴,加速恢复体力和精神,以为万一之备。

  讵料他在提动真力之时,竟然毫无反应,再次相试,不禁骇凛悲痛欲绝,原来自己气穴已经为人点破,真力尽散,数十年苦功废于一旦,何异危崖失足,江心崩舟,怎能不能,不惧,不恨,他不顾一切的暴然竟欲坐起,那知却是空有此心已无此力,动不能动,连转身翻侧都无法办到,不由哀伤至极。

  此时此情,张勋自觉生不如死,既已毫无顾忌,还不如求死得死,早脱危厄,因之立即扬声叫喊起来。

  那知任凭他双唇猛张,嘴舌颤动,就是不出丝毫声音,只急得脸上青筋根根暴出,颤抖不停,他直到力竭气虚之时,方始无可奈何的吐出一口无声的叹息,死了再作挣扎的心肠。

  他仍未睁眼,却自那本来威凌,现已不会再有光辉的双目中,滚滴下一串哀伤悲痛而绝望的血泪。

  他当然已经怨恨至极,但他深知如今功力尽失,已成废人,虽三尺童子也能非常容易的杀死自己,怨恨又有何用,复仇口然更是无望,只有任凭命运,来安排自己的一切了。

  从南魔张勋自昏死中醒来,到他挪动无力,呼喊无声,并发觉真力已失,时间虽极短暂,但在张勋却已感到渡日如年,悠久至极,目下张勋万念俱灰,只有一事挂在心上,就是他藏在袍袖中的檀香水盒,是否还在。

  车行时缓时疾,道路崎岖不平,张勋此时心情已然平静下来,一心思索怎样才能知晓檀木盒是否还在自己袖中的办法。

  蓦地轿车倏然停住,车帘卷起,张勋被人扶下车来,他这次确睁开了眼睛,看清那扶抱自己的竟是文孟远和巴震武后,才又无力的园死了眼帘,他再也不为袖中是否还有檀香水盒的事情耗费精神了。

  张勋任由文、巴二人抬他何处,反正张勋自知既落彼等手中,必死无疑,不过他视觉听觉,依然灵敏锐利,对痛疼的感应,也无异常人,深怕对方动以酷刑,因此不仅又凛俱难安。

  张勋想到这里,再次张开眼睛,心头猛地一凛,这地方他非常熟悉,来过,当年他时常前来,记得十五年前,他和北魔风扬率领门下赴会“双绝城”时,曾在此处逗留数日,那是最后一次……不,今朝恐怕是最后一次呢!

  他转念至此,已被文孟远和巴震武抬进了内花厅,这更没有错了,那花廊、莲花池,无一不是熟透顶了,奇怪,张勋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在峨嵋龙门峡旁残败了的双绝城中,被人点伤四处要穴昏死之后,怎么会醒来却到了“成都”府城之内的“闵家别庄”?

  一进内花厅,张勋觉到事态严重,那文孟远已低低地说道:“张勋已到。”话罢,顺将张勋放于地上。

  张勋没有再听到别人开口,但他从那杂乱的起坐之声,知道主人必已离座而来,因之旁座的人无不肃然而起。

  果然一阵轻悄步履声音由远而近,张勋适时睁开眼睛,恰好和来者四目相对,虽是一倒一正,张勋也决认不错,这人正是“闵家别在”的庄主,富甲天下的大仕绅纳“闵东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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