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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唉!你不知道,鱼朝恩把持朝政多年,多少人都没有办法,十郎只靠着几个江湖人之助就把他给除了。”

  卢闰英道:“那是圣上自己恳求他们帮忙的。”

  “话是不错,不过黄衫客夫妇一声号召,居然能把鱼朝恩所蓄的那些死士都拉走了,他们居然有这么大的势力,圣上岂能不耿耿于怀!十郎跟这两个人交情密切,圣上对他怎么放心得了?”

  “但十郎说过,黄衫客夫妇是真正的湖海奇侠,他们绝无野心,而且还为了避嫌,浪迹天涯,有一两次悄然回京看看,都没有去看十郎,就是为了怕给十郎添麻烦,圣上还有什么不放心?”

  卢方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十郎说的,贾仙儿没有去看十郎,却去看过郭老千岁,同时还有私函呈递圣上,历述一些外地官吏的治绩,请求圣上嘉良惩顽,以安民心。信是由郭世子呈上去的,圣上看了十分感动,亲笔御书扁额──侠义可风──四字,送到黄衫客的家里,怎么会对他们有猜忌之心呢?”

  卢方道:“可是他们说起那些话时,圣上没有任何表示呀,这是什么缘故呢?”

  卢闰英想了一下才道:“爹!这件事情您做得大错特错了,十郎已经知道了你们几个人要委罪于他,当即表示了不甘受人摆布,他没有接受您给他的钱,也没有离开长安去赴任,临行还说要您远离那些人,他一定会设法自保的。”

  “什么?他没有走?”

  “他又不是傻瓜,虽然您说暂时要他顶一下,将来再为他关说,这种话也祗能哄哄我这个做女儿的,如何骗得了他?他临出门时,连女儿都误会了,不过他还是有良心的,叫您离那些人远一点。就是要对那些人展开反击。”

  卢方深锁眉头道:“他凭什么去反击那些人呢?”

  “于善谦为当朝堂堂尚书,他都扳得倒,何况是那些人呢?他临去的方向,正是往翼公府,今天翼公又先您等见到了圣上,只怕十郎的反击已经成功了,圣上早已闻知曲直,那些人自作聪明,恐怕会吃个大亏的!”

  卢方深深叹道:“这小子太厉害,而且也太混帐,既然他有办法,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一声?”

  “他得到消息,自然第一步要去安排,一切弄妥当才来的,您已经被人拖走了,而且还留下了一手坑他的拙计,他方一怒而去,这可不能怪他。”

  卢方这才叫卢安到李益的寓所去找他,卢安带回来的话则是李益出门散心去了,没有在家。这样一来,更便卢方忧急,不过他总算接受了女儿的劝告,没有再跟那几个人连络,也没说出李益要反击的话。

  实际上李益究竟做了什么,除了高晖与翼国公秦氏父子二人外,别人都不知道。而李益藏在高晖家中的事,则只有高晖一个人知道。

  很多人在李益的寓所扑了空,他们见到了霍小玉忧急之状,知道李益的确躲出去了。

  因此尤侍郎与工部的杜员外等人还沾沾自喜,认为李益躲开了,甚至于已上郑州去销假赴任了,拔掉了一个眼中钉于善谦,又推卸了责任,这是何等得意的事。

  大家都在商讨着今后如何在事业上好好地合作一番,拔走了一个老厌物,今后可以为所欲为,再无妨碍了,一直到于善谦举丧之日,他们仍然是踌躇满志。

  但是他们最吃惊的一件事发生了。

  骚动是东官太子来吊问时引起的,这还不足以引起骚动,值得惊撼的是随祭的两个人竟是高晖与李益,上香献牲如仪后,于府的家人由长子于成龙领着叩谢圣恩,然后请到后堂静室中,再度宣告于成龙入觐。

  谁都不知道在静室中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大家猜测到必然是与李益有关,因为于宅的亲友早已传出话来,在太子来宣唁的时候,于成龙准备要叩诣请命昭雪沉冤,对他父亲的死事作一番追究。

  追究的主要对象当然是李益,但是在李益身后还有一些人也是呼之欲出的。

  那知道太子的随员竟是最重要的两个追究对象,而太子带这两个人来,想必是会有一番争持的。

  不安的是尤浑与杜子明那一些人,因为在致唁时,于成龙对他们的脸色就不好看,那当然是与前些日子风风雨雨的传言有关,不过他们还很放心,因为他们在皇帝面前已经把责任推卸出去。

  可是李益的出现却使他们提心吊胆了,尤其是李益跟随着太子一起来,自然会有一番说明,那番说明一定不会是他们密告圣上的那一套,那就一定会把他们牵出来。

  最为忧急的是尤浑跟杜子明,在御书房中召见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说话最多,将来少不得会有一番争辩。因此他们沉不住气,立刻就私下商量了起来。

  首先开口的是尤浑:“老杜,事情很糟。想不到李益竟没有走,而且还走通了太子的门路,我们推给他的那番罪名,他一定不会承认,那该怎么办?”

  杜子明较为沉着;思索了片刻才道:“不管,一口咬定是这么回事,绝不改口就是了。”

  “可是李益不肯认帐,为之奈何?”

  “他不认帐没关系,好在那天卢方也在场,并没有对我们的话提出异议,他是李益的岳丈,圣上总不会相信他也跟着我们一起诬告他的女婿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尤浑叹了口气:“今天早上我就觉得不太妙,最糟的是卢方跟王老儿都没来,好像是预知会出问题。老杜,这件事我们办得很鲁莽,尤其是你把李益估计得太低,虽说事前商量好了,可是临时我们都撤身退出了,是那小子一个人居间哄闹的,居然也能把于老儿给挤了下去。可见他是成竹在胸,又怎会甘心受我们摆布呢?事实上于老儿究竟怎么死我们毫不知情,都是你要硬把事情向身上拉。”

  “尤公!要挤走于老儿的是你,要编排李益的也是你,他们对我的关系并不大,都是你说李益那小子太精明,有他替卢方策划,我们不容易把持,所以听见于老儿的死讯,就赶紧在这上面做文章,现在怎么却又怪起我来了!”

  小人以利而聚,以害而分,到了利害关头,他们第一件急的是把责任推出去,脱清自己。

  尤浑是这种人,杜子明也是这种人,因此尤浑发现这时候万不能再闹窝里反,低叹一声道:“老杜,不必再争这些了,反正在圣上那儿说话的有你也有我,如果李益那小子不承认,我们怎么办?”

  杜子明心里也在打鼓,因为授意李益用黄衫客去威胁于善谦就是他的主意,李益当时就拒绝了,如果李益知道了有人用这个话去密告皇帝,也一定会知道是谁坑他的,如果李益要申辩,必然是第一个就想到自己。

  因此他沉吟片刻才道:“这一定是卢方走的消息,他们是翁婿至亲,断然会告诉他的,所以李益才走通了太子的门路,以固自保,为今之计,也只有坚持这个说法了。”

  “可是有太子为他说项,我们又怎么争得过太子呢?”

  杜子明冷笑道:“于老儿活活被气死是事实,于成龙的心里最恨的也是李益,我们回头再去找于成龙谈谈,叫他上疏哭奏,说于老儿是受了威胁,忧急而死的。”

  “行得通吗?”

  “怎么行不通?这总比承认他老子是被气死的强,因为于老儿的确是在李益的逼迫下上的辞表,外面传言纷纷,不知道李益捏住了他什么痛脚呢,这对于家的人说来,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我们给他一个为死者申雪辩白的机会。他还会不同意吗?”

  “哭奏该怎么说呢?”

  “就说于老儿临死前忧急交加,终告不起,易篑之际,道及威胁始末,死人的话是最有效的。”

  “这能坑得了李益吗?昨天我们面圣时,圣上并没有作何表示,可见圣上并不太相信。”

  “圣上不作表示,正说明了圣上也担虑此事,而于老儿能为此事忧急而死,更说明了此事之严重性,即使因此而不降罪李益,也不过是避免结怨那些江湖人罢了!”

  尤浑深深一叹道:“万一圣上郑重其事,予以深究,把事情闹大开来,那就糟了!”

  “那不是更好吗?怎么会糟呢?”

  “黄衫客与贾仙儿是李益的好朋友,恨上了我们,夜半飞刃,你我的脑袋还保得住吗?”

  杜子明也为之一惊,先前没考虑到这个问题,而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沉吟良久才道:“黄贾之流是深明义理的江湖豪侠,只要我们能说动于成龙上疏,说实是于儿死前所言,我想他们不会为李益出这个头的。”

  “他们既是那种明白人,又怎会构成对于老儿的威胁呢?”

  “浑公,此事你知我知,但别的人不知道呀!于老儿器量小,胆子并不小,气得死吓不死的。这根本就是我们造出来的理由,难道我们自己也相信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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