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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薛瑜还是一身村夫打扮,蓝布大褂,手持一杆竹烟管,简松逸也换了土布长衫,颜面手臂衣履均满布黄尘,肩头长剑业用麻线裹扎,本来金镶玉嵌,名贵珍异之色尽皆掩去。

  活丧门唐九渊飞掠而奎,目睹薛瑜简松逸两人呆得一呆,抱拳道:“两位真是山西抚署罗大

  人遣来的么?”

  薛瑜道:“山主莫非不信?”

  唐九渊道:“并非老夫不信,老夫往常与罗大人联系均由洪文龙专司其责。”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薛瑜冷冷答道:“洪文龙三天前缉捕一名要犯不幸身死,老夫两人经不起罗大人苦苦相求,情面难却,是以来此一行。”

  唐九渊闻得洪文龙不幸身亡,面色微惊,後听薛瑜自称老夫,心头不悦面露愠色,道:“荒山野岭,不值枉驾!”

  简松逸冷笑道:“覆巢之祸迫在眉捷,尚敢如此倨傲。”

  唐九渊闻言悚然一惊,忙抱拳道:“两位请,老朽带路!”

  带着两人进入秘室落坐後,薛瑜即道:“老朽两人供职相府,路经太原返京之际,罗副统领相求顺道带信山主,请山主一阅便知内情,”说时已在怀中取出一封缄函递与唐九渊手中。

  这信并非洪文龙身带原函,而是摹仿笔迹,厚厚一叠信箴,少说也有五六张之多。

  唐九渊详阅来信後,大惊失色道:“此老朽始不及料,吴亮竟会惹下如此大祸。”

  简松逸冷笑道:“吴亮不该无事生非,山主谅也探听吴亮生事原委。”

  唐九渊轻声太息道:“这也是老朽宽於待人之过,老朽确曾命人去顺德客栈探听,说是吴亮独占一席,正值六名身着官服之人命他让坐,吴亮口出不逊竟遭断臂之祸,焉知吴亮竟奔返山寨邀弟兄多人找去寻仇,此事老朽丝毫不知,遂招来悬尸示众无穷之灾。”

  简松逸冷笑道:“娘子关究竟是军防重镇,有王法之处,吴亮既知对方身着官服,就该避让不及,何能口出不逊,更不该邀众寻仇,无异不将总兵官放在眼内,贵山也太骄妄了!”

  此话说得极重,唐九渊不禁面红耳赤。

  简松逸又道:“这不过是因吴亮滋事引发而已,其实错在山主,那长江镖局失镖落在山主手中,确为相爷所托,明明是假的,因何山主口风不慎,把明珠相爷托付泄露,如此一来,山主已大祸临头,相爷怎会承认其事,否则,相爷岂非与山主同谋规取长江镖局暗镖,犯了欺君大罪,如今太原发兵七路,封住贵山阳口,山主应如何处理,那是山主的事。”

  唐九渊不禁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来。

  薛瑜微微一笑道:“不料因吴亮之骄妄,贵山弄巧成拙,武林人物闻风而来者不绝於途,此本一网打尽妙计,反贻人口实,武林人物恐扬言山主谋叛,除此大恶不惜与官军联手,”言毕双双立起,抱拳笑道:“老朽两人尚须赶回相府,无法久留,依老朽之劝,不如先与赶来贵山的武林人物虚与委蛇,赔个不是,全力以谋退兵之计,山主何妨书函派人星夜赶至山西抚署与罗如皋副统领研商,”言毕告辞。

  唐九渊不敢任留,面浮苦笑道:“此实咎在老朽,怨不了谁?还望二位回京後在相爷面前多加美言!”

  薛瑜冷冷地点了点头,也不言语,偕同简松逸望外走去,活丧门唐九渊恭送至崖口。

  忽见一喽罗疾奔而来,禀知不知来历可疑武林人物猝袭本山。

  因来人形迹飘忽,武功高绝,连伤本山高手十数人,二位堂主重伤不治身亡。

  唐九渊闻言面色大变。

  薛瑜道:“山主应知如何处理,为祸为福端在一念方寸之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噩耗接踵而来。

  “银凤营火起!”

  “东南二处隘口发现山外尘土高涌,安答扎寨,官兵铁骑约有万人!”

  薛瑜忙道:“老朽等再不走,恐走不了啦!”双双振臂拔起,宛如飞鸟展翅般泻下崖去,没人蓊翳林木中。

  唐九渊定了定神,转身疾掠而去……

  月色皎洁,夜空如洗。

  官道上现出十敷骑奔驰如电望太原府奔去。

  薛瑜与简松逸并辔飞驰。

  “公子妙计果然得售,”薛瑜道:“唐九渊与犯山的武林高手赔礼致歉,罚誓睹咒坚不承认长江镖局失镖在他手中,那是江湖谣言,至於死难武林高手当厚礼卹葬,日後决一一登丧家之门负荆!”

  简松逸微笑道:“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中,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还有他派了白龙堂主屠灵带了一份厚礼赶来太原面求罗如皋相助!”

  简松逸冷笑道:“屠灵上路了么?”

  “在我等身後相距二三十里之遥?”

  “好,在下要杀杀明珠的气焰,快走!”

  十数骑风驰电掣先後没入城门中。

  片刻,来路上尘土高涌,五骑快马如飞奔近城外护城河边。

  为首一骑坐定发须花白高大老人,身後四骑,坐精壮剽悍大汉,鞍蹬袱中甚沉。

  不言而知这发须花白高大老人正是太行山白龙堂主屠灵,见护城桥已高高悬起,不禁一怔,猛地刹住马行前奔之势,呼唤守城兵丁情商放下吊桥。

  只见走出一个身着官服之人,似是守城官,道:“耸驾何妨投宿城外客栈,明晨再入城如何?”

  屠灵抱拳高声道:“老朽身有急事求见罗如皋副统领,烦请传话老朽等来自京城!”

  “说是京城来的理该传话禀知罗副统领,不过军令如山,就是罗副统领也无权放五位进城,最好听我之劝投宿客栈,也许罗大人会去客栈,尊驾请将姓名赐告,俾便传知罗大人!”

  屠灵略一沉吟,道:“老朽姓屠,奉相爷之命急事求见。”

  守城官转身走入城门而去。

  屠灵耐心等侯,足足守在护城河边一个更次,迄未闻半点回音,不由心内暗暗焦急。

  守城官忽出现在城楼上,高声道:“五位还真有耐性,宋大人正在抚署与巡抚大人、大同镇守使、山西将军、四镇总兵正在会商军务,恐一时半刻尚难离开,尊驾怎不听良言相劝!”言罢身形倏即消失。

  屠灵不禁暗叹道:“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偏遇打头风,”转而与随来四骑只得投宿城外客栈。

  虽说投宿,仍聚在堂屋一张方桌上叫来酒菜饮酌,反正距天明不远,心中有事,睡也睡不着。俗话说得好,愁绪烦人,甘醴化为苦酒满杯。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客栈外远处忽传来一阵奔马如雷蹄声,屠灵精神不禁一振。 ·

  蹄声抵达门外忽戛然而止,只听一个苍老语声道:“有一位姓屠的客人在内么?”

  “有,有,”站在门外的店小二应道:“四位老爷请进!”

  一个侍卫装束同着三个身着蓝布大褂与普通人无异老者先後走了进来。

  屠灵五人已站起,目睹侍卫装束之人并非罗如皋,而是个三旬左右冷气逼人的汉子,不禁大感失望,更觉事有蹊跷。

  那侍卫装束汉子目注屠灵道:“阁下谅是姓屠,咱们罗大人仍在抚署会商军务无法分身,听说朋友来自相府有急事与罗大人相见,可否出示身份证明?”

  屠灵立即解下一面腰牌递向侍卫手中。

  侍卫接过腰牌,反覆仔细察视了两眼,转递于同行一名老者。

  不言而知,那老者正是薛瑜。

  “不错,”薛瑜仅略略察视了一眼,颔首笑道:“确是相府之物,屠朋友言有急事,不知可否见告,老朽自当尽速向罗副统领陈明。”

  屠灵怎敢推心置腹坦言无隐,忙歉然一笑道:“奉相爷之命,只能向罗副统领当面告知,请海涵宽谅。”

  “既是如此,也就算了,老朽何能强求,不过……”薛瑜淡淡一笑道:“老朽久在相府,只觉屠朋友甚是面生,迄未见过,屠朋友在相府供职有多久了?”

  屠灵面色一变,知事已戳穿,但仍面色恭忙道:“屠某身份不假,罗副统领一见屠某即可证明并非虚言!”

  薛瑜哈哈大笑道:“那显然是老朽不对了,相爷行事莫测高深,老朽虽身在相府甚久,许多

  事真真假假使老朽难以明白究竟,请!”

  这声“请”字无疑代表了已获信任,接屠灵一行五人前往太原府城。

  屠灵控骑而行,吊桥已放下,顺利无阻安然入城,但他心中忐忑不宁,能够见到罗如皋是再好不过,否则将为太行带来一场弥天大祸。

  夜已深,居民俱进入梦境,石板大街寂静异常,得得蹄声分外清澈入耳。

  一行多人抵达一幢八字门墙亘宅前停住。

  屠灵不禁忧心俱释,认出是罗如皋私宅,自已每年中必有一两次专程面谒。

  薛瑜步向门前敲击铜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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