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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是非生飞鸽传柬(3)


  这一联想,只觉其间事非.纠结贯穿,互为因果。

  他本是极为聪明之人。一念所及。百感顿生。

  但觉那两个传书道人,和那灰袍老者及中年大汉,深入九宫山来,不只四人之间互相牵缠,而且都可能和“血池图”有着关连。

  只是个中详情,错综复杂,局外人,纵有非凡才智,一时间,也难猜想得透澈。

  他只顾用心推想那两个道人和灰袍老者中间是非牵缠之事。

  忘了把打落的白羽健鸽投入火中去烧烤。

  待他想起腹中饥饿之时,那点燃的干草枯枝,早已烧完熄去。

  正待起身,再会捡折一些枯枝干草,忽觉一只手掌,紧紧的按在自己背心之上。

  同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快些把手中纸柬交付于我,如若妄图抗拒,我只要一吐掌力,立时震断你的心脉。”

  对方手掌接着之处,正是人背心上”命门”要穴,方兆南被势所迫,只得举起手中纸柬,交于身后之人。

  就在他举起手臂之时,突觉后肩处“凤府”穴一麻,顿时失去知觉。

  昏迷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醒来时满目漆黑,耳际间车轮辘辘,手脚却是动弹不得。

  原来他已被人绑了手脚,勒着双目,放置在一辆马车之中。

  听蹄声急响,和身躯颤动,已知那马车正迅快的向前面奔驰着。

  他暗中运气,行集两臀之上,奋力一挣,想把捆绑双手的绳索挣断。

  那知刚一挣动,突觉脸上一凉,身侧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朋友放识相点,如果妄图挣断绳索,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挑断你手上的筋脉了。”

  敢情这马车之中,还有人看守着他,方兆南心知难以抗拒,顿消挣脱缚手绳索之念,暗自叹息一声,不再挣动。

  他双目被人用黑布勒住,也不知是昼是夜,只听蹄声得得急奔,车声辘辘不绝,车行极是快速。

  他尽力克耐着激动的心情,用十分柔和的声音问道:“朋友,在下很少在江南道上走动,自信和你们谈不上什么恩怨,你们这般的对付于我,不知是何用心?”

  只听身旁一人笑道:“你这话待见着我们瓢把子时再问吧!

  现在最好别多讲话,免得自讨苦吃。”

  方兆南忽然想到腹中饥饿之事,心念一动,登时觉着饥火难耐。暗道:“我腹中饥肠辘辘,一旦有逃走机会之时,也难和人动手奔行,不如向他要些食用之物吃下,再待机行事。”

  正待启口,忽听车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怎么?那小子醒过来了?””

  车内之人答道:“醒来好一会啦!”

  车外那沙哑嗓门的人,又道:“那小子看上去十分扎手,你要小心一点,另让他弄断了绳索,咱们就要交班的时间了,要是出了事,可是大不划算。”

  但闻车轮急响,马车速度突然加快起来。

  方兆南听两人对答之言,心知纵然启口,也难要得食物,索性一语下发,静坐养息精神。

  马车又奔行了一个时辰左右,突然停了下来,方兆南只觉身子被人抬下马车,向前走约百步左右,忽闻波涛盈耳,似是到了江边。

  他双目虽已被黑布勒住,但凭藉听觉相辨,觉着被人抬到船上,身子刚被放好,船已起锚开行。

  这般人似都是久经训练,动作熟练无比,而且一语不发。

  江风怒啸,水声震耳,船身被汹涌的波浪颠动甚烈,方兆南不善水性,又加饥饿过久,精神早已不支,渐感头晕目眩,终于晕迷过去。

  待他再度醒来时,景物已经大不相同了。

  只见自己停身一座烛火辉煌的大厅之上,两侧锦墩排列,坐满了人,高低肥瘦,总共不下二十余人之多。

  大厅上首,端坐着一个年约五旬,鹰鼻鹞眼。身躯修伟,长髯垂胸、满脸肃杀之气,身穿天蓝长衫的人。

  此人相貌虽然叫人望而生畏,但嘴角之间,却故意露出三分笑意,也不知是他长相过于肃杀,或是他笑的过于勉强,使人瞧去更增阴森之感。

  在他左侧,坐着一个五短身材的人,一身青绸长袍,留着两撇八字胡,但双目神光炯炯,一脸精悍之色。

  右面却坐着一个白发白髯,骨瘦如柴,双目如睁如闭的老叟。

  那正中鹰鼻鹞眼之人,手中拿着方兆甫由鸽身取得的白色纸卷,一见方兆南醒来之后,立时一拱手,朗声笑道,“属下无知,开罪兄台,在下这里代为谢罪了。”

  说完,欠身而起,抱拳作礼。

  这等客气之言。在他口中说出,便使人听来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方兆南手脚早被解去束缚,见人欠身作抱拳作揖,只好起身还了一礼。

  鹰鼻鹞眼之人,微微一矣,道:“江南道上,甚少见兄台露面,想必大驾是由远处到此了?”

  方兆南道:“在下由江南而来,游踪九宫山中,不知那里触犯了贵属禁忌,被他们暗施偷袭,掳我到此,也许在下初踏贵地。忘了入乡问俗之规,无意中开罪了贵属,致被他们掳来。”

  他在说话之时。那鹰鼻鹞眼之人,一直在点头微笑。

  方兆南话一说完,他立时接口说道:“江湖之上,难免常有误会之事,兄台遭兄弟属下请来此处,乃出一时误会,兄弟只想向阁下打听两件事情,如蒙据实相告,在下立时恭送大驾离此,并将严责招事属下。”

  方兆南暗自忖道:“看此气魄不小,分明是这般人中首领,糊糊涂涂的被他掳掠来此,岂可连他姓名也不知道?”

  心念一转,问道:“在下初入江南,对贵地有名人物,多不相识,敢问兄台大名,也好使在下多识一位高人。”

  那人拂髯一笑,道:“兄弟愧不敢当高人之称,贱姓袁草字九逵。”

  方兆南悚然一惊,暗道:“江湖上久传笑面一枭袁九逵之名,为南六省黑道首领,统领着江南绿林,和天风道长分庭抗礼,一正一邪,彼此势均力敌,想不到竟然落在此人手中。”

  他沉吟了一阵,说道:“在下身在江北之时,已闻大名,今日幸得一晤。实足慰生平渴慕。”

  袁九逵微微一笑道:“尚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方兆南边:“在下方兆南。”

  袁九逵笑道:“方兄可识天风道长么?”

  方兆南微一沉吟,缓缓道:“天风道长么——武林中不识其名的,恐还不多,在下亦是久闻其名,只是——却无缘一睹其人风采。”

  他说话之间,却故意顿了两顿。

  袁九逵鹰目之中,神光闪动,电也似地在他面目之间一扫,突地朗声笑道:“原来兄台和天风道长只是神交而已,那么——”

  他话声一顿,面上森冷之色,又复满布,将手中得自方兆南的白色纸卷一扬,冷冷接道,“这张字柬,兄台却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方兆南目光一转,只见这大厅之上,数十双眼睛,正都炯然望着自己,不禁暗叹一声,知道自己此刻已无异置身龙潭虎穴。

  答话稍一下慎,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一念至此。便道:“这张纸柬,只是在下无意之间,拾得来的——”

  话声犹自未落,却听大厅两侧,冷冷传来几声冷笑。

  方兆南心头一寒,往后退了两步,耳侧但闻那袁九逵有如九秋桌啼的笑声,朗朗不绝,不禁脱口说道:“在下甚至连此柬具名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哩。”

  笑面一枭“哦”了一声、面上满带笑容,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兄台竟连那天风道长柬邀群雄,盛会江湖一事,都毫不知情了?”

  方兆南颌首道:“正是。”

  袁九逵悦声道,“兄台所说之话,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兄台既如此说——”他朗声一一笑继道:“在下也只得相信了。”

  他笑声之中,满含轻蔑,方兆南听在耳里,只觉心中一股怨气,无法遏止的奔发出来,剑眉微轩,方待反唇相讥。

  但心念一转,想到虽自己并不怕死,但若就此死去,则已陷于绝境的师妹,也将永难脱身,自己生死虽不足惜,但师门恩重如山,却又怎能将师妹的生死,置之不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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