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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我爹!”——说到这里,她那张原本含有甜蜜笑容的脸上,顿时现出了一片寒冷。

  冷冷一笑,她接下去道:“桑兄,这正是我要请教你的,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桑南圃微微一怔,冷笑道:“姑娘好精明的眸子!但请放心,在下眼前并无意要取令尊性命!”

  谭贵芝顿时神色一变,冷冷地道:“果然不错,自从你一来,我就看出了你这个人有些不对——你跟我爹爹有仇?”

  桑南圃冷冷一笑,目射精光道:“姑娘问得太直了,恕在下不知所答!”

  谭贵芝睇视他,微微摇了一下头,喃喃道:“不像……如果你跟我爹真有仇的话,你又何必救我?”

  桑南圃苦笑了一下,暂不作答。

  谭贵芝妙目一转,道:“那天我见识过你的武功,我爹绝不是你的对手,你要真想杀他,也不是一件难事,为什么你迟迟不肯出手?”

  桑南圃又笑了一下,仍然不发一言!

  谭贵芝费解地又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无可奉告!”

  谭贵芝忽然道:“你真的姓桑?”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姑娘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是有一点。”

  说到这里,她身子微微向着案头一倚,一只白酥酥的粉腕支向腮旁——

  她微微眯着双眼,疑惑地道:“你——可认识一家姓梁的人?”

  此言一出,对面的桑南圃陡地吃了一惊——只是外表上却不露丝毫痕迹。

  “姑娘怎会有此一问?”

  他在问这句话时,眸子里闪烁着深沉的光芒,紧紧逼视着对方。

  谭贵芝微微一笑,道:“这些话咱们等会儿再谈,现在先为你治伤要紧!”

  说着侧身由豹皮革囊内取出了一个青绸子缎包儿。

  打开了那个缎子小包,里面是一个青瓷的小长瓶,另外,有一根细长的青竹筒儿。

  她信手捏开了竹筒一端,即由竹筒内倒出了一束长有七寸许的钢针。

  桑南圃自从得悉暗器上猝有剧毒之后,即以“锁阳神功”提锁着全身的精气内神,不使分散外溢。

  谭贵芝这时手拈着一根长长钢针,目注向桑南圃,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与我爹爹当场动手的情形,但是我确知我爹爹这种‘铁指飞环’的绝技二十年来只不过用过一次——”

  她目光蕴含着智慧,一片茫然地又道:“我真不了解,他为什么会对你下此毒手?”

  “很简单!”桑南圃冷冷道;“因为他技不如我!”

  “你跟我爹爹到底有什么仇?”

  “我没有说有仇!”

  “那你们为什么动手?”

  “说来也许姑娘不信!”桑南圃讳莫如深地道:“我只是追蹑着一个夜行人而误入尊府!”

  “后来呢?”

  “后来就与令尊闯见,他把我当成了仇家或是歹人,才动的手。”

  “他可曾看见你?”

  “我想大概还没有。”桑南圃微微一顿,又道:“如果姑娘不说出是我,我想他一直不会知道!”

  “那么你是不希望我说出是你喽?”

  “为了不增加令尊眼前的困扰,我想你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不过,”桑南圃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们到底是父女,你还是会告诉他的!”

  “唉——”谭贵芝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一向善解人意,智力过人,可是对于眼前桑南圃来说,却每每失灵——

  也许是她一上来对于桑的印象太好了,形成主观上“先入为主”的约束,是以后来的猜测难以打入!

  直到现在,她还是深深地相信桑南同是一个足可托付信赖的人——虽然有很多地方使她疑惑,可是她却不曾向分析别人那般专心贯注地去分析他,这当然是因为太主观的缘故!

  “好吧!”她看看他讷讷地道:“我不告诉他老人家就是了!”

  桑南圃并不曾现出一些感激形态,只微微点了一下头,冷冷道:“这样我们下一次见面不至于太窘!”

  “你不恨我爹?”

  “不会的!”桑南圃莞尔一笑,露出了编排如贝的一口牙齿——

  他眼睛含有某种神秘意识地注视着谭贵芝,缓缓地接下去道:“如果有人杀了我的父亲,毁了我的全家,或是使我饱尝颠沛流离之苦,这些才能成为我怀恨的原因,除此以外,我是不轻易对某人怀恨在心的!”

  他不过是随便举个例子譬如而已,谭贵芝不知怎么,却心里起了一阵寒意,尤其是对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含蓄的隐隐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还好——我爹爹总不会是他的杀父仇人吧,要不然该有多怕人?”

  她心里暗暗这么想着,一双妙目瞟向对方。

  正巧桑南圃的眼睛也在看她。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我一直以为令尊是不欺骗暗室的君子,想不到他却惯以暗器伤人。”

  谭贵芝一笑反问道:“莫非你一辈子不曾施用过暗器?”

  “可是我从来不曾背后下手。”

  “那是因为你武功太高的缘故。”谭贵芝笑了笑说道:“谁叫你自己乱往我家里跑呢,我爹一定是把你当成上门的仇人啦!”

  “可能是这样吧!”桑南圃苦涩地笑了笑。

  谭贵芝站起来道:“好了,你也别生气,我爹不小心伤了你,我是他女儿代他老人家向你赔个不是也就好了!”

  说完遂以手上长长的钢针刺入桑南圃胸侧“三星穴”上。

  “疼不疼?”她仔细地运捻着手指,道:“要是不舒服,就快说话!”

  桑南圃内心已有准备——

  面对着自己平生不共戴天大仇人的女儿,他不能不有所戒备。

  虽然也确信谭贵芝对自己并无恶意,而且多少还有若干的情意,可是这种感情他却是不敢接受的!

  对方又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孩子,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人,他不可不防!

  心里有了这番见解,暗中可就越加的小心戒备。

  他缓缓地由丹田内提吸起一股内走元阳之力,贯注在右掌之内。

  如果说谭贵芝胆敢心存不轨,在她方露迹象的一刹那间,桑南圃确信在举手之间就能致对方于死地!

  他一声不哼注视着谭贵芝。

  贵芝似乎毫无心机,她巧笑倩兮地续把两根钢针在桑南圃“足三里”“没志堂”两处穴道上下了针。

  当第三支钢针贯注穴道之后,桑南圃只觉得身上一麻,顿时动弹不得。

  他心里一阵大急,一时间,只觉得体内燃烧起一股暖流,像是澎湃的海水在他体魄里翻搅着,先时提贯在右腕的内劲,休想再能提起丝毫。

  谭贵芝秀眉微展,一片和颜悦色地道:“你不必对我提防,我如果有杀害你的意思,现在你焉能还有活命之机?”

  说完微微一笑,道:“你所中的暗器铁指飞环上,淬有我父亲自己提炼的‘金线虫毒’,一经沾上,任何人都难逃过两个时辰之内。你内功虽高,至多也不过多延个把时辰而已!”

  说到这里话声顿住,却把三根钢针再次转动了一下。

  桑南圃顿时就感觉出体内奇热如焚,仿佛整个五腹内脏都为之燃烧起来。

  “你别怕——”她声音里充满了温柔与关注,轻轻安慰着他道:“这样才能使毒气不能攻心——”

  她轻轻揭开桑南圃的衣服,目注其伤处努了一下嘴道:“嘘!你看!”

  桑南圃垂目下视,果见伤口之内汩汩淌出了一些深紫色的浓血!

  如非亲自目睹,他真有点难以置信,想不到小小一枚暗器之上,竟然会淬有如此厉害之剧毒!

  他心里先是一惊,接着不禁对于面前的谭贵芝滋生出一片感激之情!

  谭贵芝这时全神贯注在桑南圃受伤之处,二人距离本近,贵芝再一贴近,一张脸几乎都快挨到了对方胸上。

  桑南圃尽管是在伤痛之中,却也感觉到大不自然。他赤裸着的前胸被对方散开的几缕发丝接触得痒痒的……

  她那张白中透红的脸,含蓄着少女独具的天真明媚;那眉儿浓淡适宜,点缀在宽敞的额前,配合那双海一样深的眸子,益加的显现出一派秀致舒展……

  颈项如玉,在她垂下头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见发根间的一层毫毛,那里润合着处子的芳香,使你忽然感觉到她的俏皮任性……

  ——这些都不是桑南圃存心想看,而偏偏他却看到了。

  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一个初涉人事的大姑娘,忽然发觉到她所喜欢的人,尝试到一点点异性间感情的滋味,她不禁努力地去追寻着,毫无忌惮地去追求着……

  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情操,一种自慰而从来未曾想到伤害他人的纯洁情操!

  桑南圃微微闭上眸子,脸上浮现出一种难耐的痛苦!

  与其说他伤处疼痛,毋宁说他是感情使然。

  也许他心如铁石,感情不至于脆弱至此,可是这个天真任性、毫不设防的大姑娘,却在无意间伤了他,使他此一刻心神交战,而困陷于矛盾之中。

  “作孽!作孽!”——他心里反复念着这两个字。那张英俊的脸上,显现出一片激动。

  谭贵芝浑然不觉。

  她用一块洁白的丝绢,小心地拭着桑南圃伤口下的血。

  黑紫的血,把她那方白丝巾整个都染透了。

  慢慢流出的血越来越红,渐渐的,桑南圃也感觉到伤处那种麻木的感觉消失了,代之是阵阵疼痛感觉。

  谭贵芝看到这里,忽然笑道:“好了,没事了!”

  说着她扭开了那个青色的小瓷瓶,由里面倒出了两粒绿色的药丸,一粒捏碎成粉,轻轻洒在桑南圃伤处,桑南圃顿时就感觉出一阵清凉舒适的感觉!

  谭贵芝遂即把三根钢针拔起,桑南圃身上一轻,方待站起。

  谭贵芝轻轻按着他道:“慢——你暂时还是不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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