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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葛啸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禁不住嘿嘿有声地笑了起来!

  蓝衣老人眼睛只睁了一下,却熟视无睹地又闭上。

  这番情景,无疑是给葛啸山一种鼓励,他由是色心大动,更加地放浪形骸,另一只手仍然向着陶氏面上摸抓过去!

  陶氏倏然一翻左手,再向葛啸山脸上劈去,却又被葛啸山抓在了手中。

  葛啸山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把一张满生长毛的鬼脸凑过去,意图向陶氏脸上亲吻。

  谭贵芝早已血液怒张,尖叱一声:“无耻的东西!”

  玉手一沉,尖尖的五指直向葛啸山前心上扎过去。

  她的动作虽快,却快不过对面的那个瞎子——

  就在谭贵芝手掌尚未递出的一刹那,瞎子简兵手里的那根马竿儿,已如同一条怪蛇般地翻起来,不偏不倚点在了贵芝前心窝里。

  谭贵芝举起的手,顿时就松了下来,已为瞎子定住了穴道。

  她身子不能动,心里却明智得很,眼睛也看得够清楚——

  她以无比战栗的眼神,目睹着“人面狼”葛啸山,恣意向母亲轻薄着——他那张衍生着黄毛,奇丑无比的长脸,在陶氏嫩颈项间狂亲乱嗅着,一任陶氏剧烈地抗拒,却是挣脱不开。

  彩莲吓得大声哭起来。

  可是她才哭出一声,即为那个白衣老人用力捂住了嘴巴。

  现场惟一安静的人,应该算是那个蓝衫老人了。偏偏他心如止水,对于眼前这种龌龊的情形,似同无睹。

  “人面狼”葛啸山不知是有意轻薄,抑或是真的兽欲发泄,总之,他这种毫无理性的冲动,令人触目惊心。

  陶氏施展全力抗拒着,她的两只手在葛啸山力按之下,虽不能挣脱开来,可是她却用嘴去咬,用脚去踢。

  整个车厢激起了轩然大波。

  只听得陶氏发出了一声尖叫,遂即昏了过去。

  葛啸山怪笑了一声,正要动手去剥开对方的衣服——

  贵芝目睹得全身颤抖不已,双目似乎要从眼眶子里滚出来。

  彩莲连急带闷,也昏了过去。

  眼看着葛啸山的一只大毛手,探入到陶氏的前胸,正要进一步的猥亵——

  蓝衫老人忽然睁开了眸子,道:“老三,够了!”

  葛啸山怔了一下,嘻嘻笑道:“老大,这件事不是说好了么?”

  “不错,是说好了,她是你的了。”

  “那——”葛啸山脸上显示着狰狞的欲火,怪笑了一声,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现在就想……”

  “现在不行!”

  葛啸山一怔道:“那……”

  蓝衫老人冷冷一笑道:“你到底还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狼,是不是?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葛啸山满腔欲火,被蓝衫老人几句话打消得干干净净。

  他默然无语地垂下了头,一脸的失望表情。

  陶氏忽然醒过来,挣开了他的双手,就势猛力地在他脸上掴了一掌。

  这一掌劲猛力足,顿时使得葛啸山顺嘴淌血。

  葛啸山大吼一声,霍地一拳向陶氏脸上擂去。

  这只拳头,却又被蓝衫老人一抬手接住,葛啸山忿忿地收回拳头,把身子背过去,独自个儿地生闷气。

  这时瞎子的马竿儿也松了下来。

  谭贵芝猝然可以行动,长长吸了一口气——

  她无限委屈地扑过去,抱住了母亲身子,母女二人哭成一团。

  “娘——”谭贵芝哭叫着道:“爹到底做了什么事,我们要受这种报应?我们为什么要受他们欺侮?”

  座上的瞎子嘻嘻一笑,道:“丫头,这个问题不难解答,有一天假使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的话,你去问问你爹,你那爹爹一定会对你有个满意的答复!”

  嘿嘿一笑,他接下去道:“只怕你是不会活着离开这里的了!”

  陶氏噙着满眼的眼泪,重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

  她凄惨地摇摇头,什么话也不再多说,只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一番极不平常的打击,她预料着自己很可能逃不过这番劫难,势将身殉了。

  改嫁谭雁翎那是势非得已,“梅开二度”对一个并非淫荡的女人来说,一定有她说不出的苦衷……

  她早已自承错了!

  多少个清晨,黄昏,每当她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死去的前夫——

  那时候涓涓的泪水,就会淌流个不停,内心早已是一千个、一万个仟悔了。

  她绝不容许自己第三度地再错下去了,如果这些人真要逼迫自己的话,自己只能选择死。

  “死”——谈何容易?

  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了!

  陶氏噙着热泪的眼睛,含糊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儿。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值得她留恋的话,那么眼前的贵芝,就是惟一值得她所留恋的人了。

  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秀发,轻叹一声,道:“娘没有事,你坐好去吧!”

  破晓前后。

  马车来到了冰河集——车把式慢慢收住缰,让马车完全停下来。

  车门开处,彩莲由车上跳下来,她含着满眼的泪,哭泣着,说道:“太太……小姐……”

  车门“砰”一声又关上,车轮子转动,这辆车可就继续地又向前奔驰而去!

  彩莲哭着追上去,大声叫道:“小姐……小姐……”

  车里的人哪里还能听得见?

  彩莲实在忍不住,就趴在路旁边的柳树上大哭了起来。

  身后又来了一辆车,在她身旁停了下来,赶车的是个跛子,伸着长脖子道:“咦!那不是彩莲姑娘么?这是怎么啦?”

  彩莲回过身看了一眼,认出对方是家里厨房打下手的刘班。

  刘班一见果然是彩莲,顿时发着怔道:“真是莲姑娘……你不是跟着太太小姐到马场去了么?怎么一大早,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彩莲抽搐着说道:“你知道……个屁呀!”

  刘班点着头道:“我是不知道,来吧,快上来吧!是要回去不是呀?”

  彩莲哭得直喘气,一跨上车辕,和刘班并排坐在前座上。

  刘班一面策着拉车的骡子,一面打量着彩莲,想问又不敢问。

  远远看见家门在望,彩莲的眼泪更像是落了串儿的珍珠,纷纷滚落下来。

  刘班心里面直犯嘀咕,只是他知道彩莲这个丫头在府里是出了名的嘴狠,别是马屁没拍上找一顿骂挨可是划不来。

  彩莲哭了一阵子,又找出大花手绢擦着鼻子。

  骡车来到了侧门口,刘班甩了一声大响鞭,里面的小厮就把门开了。

  彩莲不待骡车驰进去,就先由座儿上跳下来,快步往家里面就跑。

  她一口气跑到了上房,遇见了护院师傅之一的汪大海。

  汪大海正在花架子上面练功夫,看见她就停住手,挺新鲜地道:“那不是彩莲么?什么时候回来啦?”

  彩莲道:“老爷呢?”

  汪大海道:“在席棚里——”

  凡是谭家的人,都知道谭老太爷每天早晚都要去一次席棚,在里面练功夫,他练功夫的时候从没有人敢去搅他,连看也不敢去看一下。

  好像几年前,有一次老爷子在练功的时候,有个叫了培顺的听差的,在门外偷偷地看,被谭老爷子忽然发现了,隔空赏了他一掌。

  传说那个叫丁培顺的听差的,当场就吐血差一点死了,后来在床上躺了半年,可就辞职不干了。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以后,家里的人都引以为大戒,再也不敢偷看老爷子练功夫了。

  彩莲一口气跑到了后院。

  她一面跑,一面淌着泪。

  席棚的两扇门掩着,门框上插着一盏灯,谭雁翎练功夫,是练三五更,门上插着灯笼表示他人在里面。

  彩莲人还没跑到,席棚的门忽然敞开来,谭老爷子穿着一套短衣裤,当门站立着,乍见彩莲,似乎一惊。

  彩莲嘴里叫着:“老爷,老爷!”

  脚下一跄,差一点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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