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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六


  逸云心中一凛,突然圈转马头,向如黛叫:“黛,转头,我们不能在城里闹,以免惊世骇俗,跟着我往回冲。”

  他一马当先,挥舞着马鞭,向七名护卫冲去,用直震耳膜的嗓音大吼道:“该死的家伙,挡我者死!”

  “用箭射他!”张护卫队长叫,取出弓囊里彤弓。

  逸云一看事急,要让七弓同发,还得了?他自己无妨,功力未复的如黛可禁受不起。

  他一声长啸,从马上飞射而起,展开绝世轻功,突然破空射到。

  双方对进,速度奇快,七张彤弓刚张好弦,刚拔出箭壶里的箭,刚搭上弦扣,人已到了。

  七护卫未料到逸云比马快得太多,马还在二十丈外,淡淡的青影已到了,快得使他们还无法分辨来者是人是鬼,突变已生。

  逸云冲到,手下绝情,一声大吼,马鞭飞舞,左掌迅速地左右猛拍。

  人倒、马嘶、厉喝、弦鸣,三匹马飞撞桥栏,两个人带着两声狂叫,飞落滚滚江心。

  地下倒了三个人,另两名飞掠下马,来不及使用弓箭,用弓做武器,向逸云猛扫。同一瞬间,从安乐窝奔来报讯的人,在后面射出一箭,拨转马头便跑。

  箭去似流星,飞向二十丈外的如黛。

  如黛体力未复原,策马狂奔已经十分勉强,怎料到流矢会从人丛后飞出?只觉左肩一麻,“哎”一声惊叫,人在马上两面一晃,摇摇欲坠。

  幸而她放了缰绳,马也是上驹,主人身形不稳而且松了缰,马也就缓缓停下了。

  她那一声惊叫,可把逸云的怒火引发了,灵智尽失,一声大吼,下手绝情,左手一掌击出,人向前抢进,马鞭崩开弓,一鞭斜抽。

  左面大汉嗯了一声,胸骨尽裂,尸体撞跌了一匹马,倒在桥上死去。

  马鞭一闪,从右面大汉左肩抽入,直带下右胸骨,裂开了一条三寸深的两尺长大缝,焉然不死?扔掉弓仰面便倒。掩心镜与护肩,仍挡不住一击。

  逸云夺过弓,取了一壶箭,火速回身,闪电似奔回马旁,脸色大变。

  如黛面色泛灰,左肩上插着一枝箭,正半俯在马上,咬着牙支持。

  他火速将她抱下,飞跃上了自己的坐骑,向桥南狂冲,心急似箭,一面问:“黛,可感到肩上麻痹?”

  “哥,痛……”她虚弱地呻吟。

  痛,却是箭上无毒;既使有,毒性也不会太烈;麻痹或毫无感觉的毒,方是最可怕的毒药。

  他目前不能拔箭,没有余暇。马行如飞,行人全避在桥侧,正好放蹄狂奔。

  前面逃命的大汉,本来可以安全地脱身,但逸云怎肯饶他,这一箭太可恶,不可原谅,非宰掉这小子不可。

  算准时间,他突用千里传音之术,发出了一声震天长啸,令人心血下沉的音浪,以无穷力道向前传去。

  马车的马,和大汉的坐骑,突然同发长嘶,一阵乱蹦,车身猛烈地扭动。

  “轰”一声暴响,大汉的坐骑撞上了车厢,马儿在挣命,大汉也飞跃下马。

  大汉魂飞天外,但临危拼命,弯弓搭箭拉开马步,向飞冲而至的逸云连发三箭。

  射人先射马,最后一支急射马儿的胸腔,不但来势奇疾,十分神准。

  可是神箭手遇上了逸云,象是班门弄斧,马鞭一挥,卷住了来箭,再向上一拂,射人的两枝箭,同被马鞭上的箭打落,人马已接近至五丈以外了。

  “你得死!”逸云恶狠狠地叫。

  大汉已没有再拔箭的机会了,一声大吼,火速弃弓拔剑,闪身斜冲而迎。

  逸云已收了马鞭,两指拈着一枝接来的箭,身躯右侧微俯,箭尖指向挥剑而来的大汉,俊目神光电射,面罩浓霜,急冲而至。

  大汉剑出如闪电,身剑合一射到,攻出一招“寒梅吐芯”振出五道剑影。

  “叮”一声脆鸣,箭尖击中剑锋,剑向外一荡,箭尖无情地切人,贯入胸膛直透后心,尸首扑倒。

  马直冲向安乐窝,消失在官道的远处。

  津阳门涌出了大群官兵,他们只有收拾善后的份儿。

  不久,大群骑士从城中涌出,过了天津桥,沿官道向龙门急追。

  安乐窝之南,三岔路向两面分张。右面官道至宜阳永宁,也就是逸云的来路。左面官道至龙门,官道宽阔。

  骑士们得镇民指引,向龙门急迫,先后过了五批人,不下百四五十之多,伊王府的高手全出动了,河南府和洛阳的公门暗探,皆飞骑赶到。

  洛阳城风声鹤唳,市面顿形紧张,到处可以看到如临大敌的官兵,与目光犀利的公门暗探和巡检司的人。

  午后不久,城中先后出来了百十骑骏马,马上的人僧道俗俱全,包括了三教九流的脚色,全向龙门急赶。

  逸云抱着如黛沿官道南奔,他曾看到老花子往左首官道走的,便不管路是往哪儿走,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广处清净之地,便于让如黛取箭养伤。

  龙门距城二十余里,过了几处村镇,远远地便看到右前方群山起伏,最左侧双峰对峙,那就是伊阙山,俗称龙门,是洛阳最负盛名的风景区。

  由于沿途皆受人注意,行踪显明,逸云知道麻烦得紧,奔了十余里,便乘道中无人,即向右抄小道奔向山区,向山林隐秘驰去。

  四周林丘处处,村庄星罗棋布。他不愿在村庄逗留,免得连累村民,越田穿林避开村庄和人烟,向山区急走。

  不久,过了一处山坳,那是两座小山形成的坡地,左侧山下密林旁,孤零零地座落了五栋小屋。

  他向小屋策马奔去,这儿该是养伤的偏避好处所。

  蹄声惊动了三条大黄狗,在晒麦场上狂吠不已,三五个村民站在檐口上向蹄声响处凝望。

  马狂奔而至,踏人了晒麦场,立时鸡飞狗走,马一止人已下地。

  门外一个壮年的朴实大汉,抢出喝退三条大黄狗,迎向逸云拱手作揖,讶然问:“公子爷,是迷路么?”又指着迎向如黛问:“这位娘子……”

  逸云堆下笑脸,说:“大哥,借光,拙荆误中流矢,需觅地静养,可否打扰贵府?”

  壮年向屋中伸手虚引,大笑道:“公子爷请进,两位大驾光临,蓬毕生辉,别问可否。”

  逸云见壮年人一表非俗,谈吐不像是村夫,连声道谢后,即随壮年人踏入大门。

  五栋小屋先后出来了八九名男女老少,全向如黛投下关注的目光。广位老太太和一位十分秀丽的大嫂,含笑将逸云引入西院客房。

  小屋是三合院,加上东跨院和西客房,看去共有五栋,事实上只有一户。屋不太大,但明窗净几,收拾得纤尖不染,显见得主人定是个不俗之人。

  客房共有四间,有一个小客厅,虽没有客人,但整理得十分清净雅洁。

  老太婆踏着小高底儿,将两人向客房里引,一面吩咐跟来的大嫂说:“二嫂,准备烫水,教小秀来帮我。”又向壮年人叫:“君儿,告诉家里的人,守口如瓶,不可向外声张,绝不可透露风声。快:将你爹的药箱取来。”

  逸云闻言一怔,听语气,这老太婆真不等闲哩,他放如黛在床上,转身打量老太婆。

  他留了心,果然看出端儿。老太婆灰发梳理得十分整齐,脸色红润,皱纹甚少。目光湛湛。直鼻小口,说话时露出一排完整而洁白的牙齿;没问题,年青定然是个端丽出尘的美人儿。她那一身村妈阔袖葛衫,掩不住她的身份,朗健而矍铄的神态,逃不出明眼人的神目,他正色说:“大妈,不怕小侄来路不明?”

  他的嘴够甜,老太婆笑了,说:“看小哥儿人如临风玉树,绝代风标。老身双目不盲,何用再问来路?”

  逸云也笑了,说:“人不可貌相,大妈,小侄正是江洋大盗,朝廷的钦犯。”

  老太婆将他一把推开,说:“老身不信。别噜苏,老身尚担代得起。请出去,我替尊夫人取箭。”

  “大妈,我这儿有药。”

  “怎么?你不信任老身的手脚?”

  “不敢,有劳大妈了。”

  “请到外厅稍候,不必挂心。”老太婆伸手赶人。

  中年人已将药箱取来,并含笑领逸云出至外厅。

  客厅中,壮年人陪逸云聊天,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后生张罗茶水。那十分秀丽的二嫂,带着一个长得极为甜美的八九岁小姑娘,在房中里外张罗。马包的什物亦已送来。

  不久,房门悄然拉开,老太婆含笑放出,向站立相迎的逸云说:“哥儿,尊夫人已无大碍,她用不着灵丹,却需好好调养。大概伤口在三天内可以愈合,但需调养十天半月。”

  逸云一躬到地,谢道:“谢谢大妈。小侄打扰尊府三两日,即可动身。”

  老太婆坐下,摇头道:“老身有心留客,可是事与愿违。”

  “大妈是疑心小侄……”

  “非也。因老身一家子即将远行,至迟须于明日入暮前离开,房舍须付之一炬。”老太婆面色一变,有点凄然。

  “大妈是遇到困难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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