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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秋华跨出两步,金刚捉小鬼似的一把将他劈胸提起,冷笑道:“在下想教训你,免得你送命,知道不?”

  晏德吃力地用双手拉劈扣在袄领上的大手,还想用擒拿术反制。可是抓在袄领上的手坚逾铁石,抓不牢劈不开。想扣脉门,脉门像是铁铸的,连皮肤也不会滑动。袄领被抓得向内收紧,勒得他的脖子像被铁箍扣死一般,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五弟助……助我……”他嗄声狂叫。

  店中大乱,店伙们恐怖地向外逃。

  两大汉一声怒吼,拔刀急冲而上,左右夹攻。左面的大汉刚拔刀出鞘,右面的大汉稍快些,挥刀向吴秋华背部反手便劈。

  吴秋华丢掉晏德,但见精光疾闪,人影飘摇,剑啸刺耳,胜负已分。

  “铮!”右面大汉的刀飞抛丈外。

  人影倏止,接着剧变又生。

  “啊……”右面大汉以左手掩住左颊,右手虎口血如泉涌,狂叫着踉跄暴退。

  左面大汉的刀未能拔出,右小臂裂开了一条近尺长的血缝,皮袄的臂袖有血从裂口涌出,脸无人色呲牙咧嘴向后退,用手紧压住创口,“哎哎”直叫。

  吴秋华收剑入鞘,冷冷地说:“老兄们,规矩些,今天在下心情好,便宜了你们。像你们这种待人的态度,总有一天会冤枉送掉老命的。”

  说完,他从容就坐,向柜内发抖的店伙叫:“伙计,请再给我来一壶酒。”

  晏德和两名同伴用充满怨毒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吴秋华一眼,狼狈地出店走了。

  店伙送来烫好的酒,吴秋华含笑问:“伙计,这几位老兄是些什么人?”

  店伙惧容未褪,不住摇头。

  “他们已经走了,怕什么?”吴秋华继续问。

  “这……这……”

  “说来听听好不好?”秋华追上一句。

  “他……他们是回龙山的三霸,名义是种庄稼的,暗中却干贩卖人口的勾当,宜禄镇的三大牧场里,需要大量人手,他们是回龙三霸的最大主顾。吴爷是外地人,还是早些离开为妙。在咱们这一带,谁人多谁够狠,谁就是英雄好汉。地广人稀,官府鞭长莫及,也暗中与这些人勾结,狼狈为奸,惹火了他们,性命难保。其实,死了倒算不了什么,被他们弄到牧场做牧奴,那才是人间惨事。”

  “怎么个惨法?”秋华问。

  “一句话:人不如畜。”

  “哦!难怪你们不愿到牧场找活计了。”

  店伙没来由地打一冷战,恐怖地说:“在那儿人畜相反,人死了挖个坑埋了拉倒。牲口死了,负责照料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只要踏入牧场,这一辈子算是完了,谁敢去找活干?吴爷,小的劝你快走回头路,回邠州还来得及,请相信小的这份善意。”

  说完,匆匆到邻桌收拾去了。

  吴秋华不再多间,酒足饭饱,向店伙买酒灌满酒葫芦,结

  账出门,站在店门扭头向店伙老七笑一笑道:“伙计,谢谢关照,但在下不能走回头路。”

  照管坐骑的店伙,已将坐骑准备停当,他挂好皮鞘袋和酒葫芦,和气地向店伙道时,跨上鞍桥含笑向店伙道别,绍绳一抖,向镇西驰去。

  四名店伙站在店门目送他远去,个个摇头。

  “可惜!这么一个和气的小伙子,如果落在姓晏的恶贼手中,这辈子可就完了。”店伙老七惋惜着说。

  “老七,放心吧!有道是明知山有虎,却向虎山行;若没有打虎的能耐,怎敢睁着眼上山送死?晏四爷拳脚了得,一个人可挡二十条壮汉,今天怎样?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乖乖挨揍。

  这位客官可不是好相与的,老四,少替他耽心啦!”另一名店伙说,对吴秋华抱另一种看法。

  “我敢打赌,这位客官定然是来自中州的江湖侠客。瞧他抓剑出手的手法,干净利落快如电闪。晏四爷如果带着他那些为非作歹的的狐群狗党拦路找麻烦,准有苦头吃,要不信咱们走着瞧。”第三名店伙口沫横飞的说。

  “伙计们,干活啦!少在这儿废话,少管闲事可以多活几年,少逞口舌以免祸从口出。”最后一名店伙吆喝。

  吴秋华一人一骑出了镇西,坐骑轻快地驰上官道,向西北小驰而行。他安坐雕鞍,迎风一吹,酒气上涌,挂上缰绳手按判官头,信口吟道:“刀剑出榆塞,铅椠上蓬山;得之浑不费力,失亦匹如闲。未必古人皆是,未必今人皆错,世事沐猴冠。老子不分别,内外与中间。酒须饮,诗可作,铗休弹。人生行乐,何事催彼鬓毛斑?达则牙旗甲,穷则蹇驴破帽,莫作两般看,世事只如此,自有识雕鸾。”

  吟完,他哈哈大笑,自语道:“龙州道人这首《水调歌头》,充满了愤世嫉俗的情愫。他说酒须饮,诗可作,就是不弹剑向人讨口食,骨气倒是够硬,但是最后两句,却有点下乘了,英雄豪杰又何必要人赏识?”

  前面是回龙山,那是进入宜禄镇地境的第一座山,山不高,满山光秃秃地,官道在山下经过,远远地便看到山麓的一座土寨子。

  在西北,土寨子是大户人家的产业,贫苦人家住的是土窑。

  其实,住土窑比住土寨还妙,冬暖夏凉,妙处尽在其中,利用天然的地堑开辟一座地窑,不见得比建一间房屋容易呢!

  官道并不经过土寨,远着呢。看寨口不见人踪,似乎是一座没有人的空寨子。

  “那座山想必就是回龙山了,刚才那三位仁兄不知会不会带人来找麻烦?”他喃喃自语。

  不久,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河中已不见冰冻的痕迹,水色浑浊,水位甚高。一条渡船停泊在码头上,五名船夫悠闲地在船上聊夭。河的下流不远,便是江流滚滚的泾河,两河会合处便是黑水河口。

  这条河叫芮河,也叫黑水河,它是后川(宜禄川)和前川两条小河汇合而成,后川也叫芮河。这处渡口,也就是黑水河渡口,渡夫都是停口镇派来的人。

  他在渡口下马,牵着坐骑跳上跳板,向渡夫含笑招呼:“大哥们辛苦了,这儿似乎没设有渡官什么的。”

  渡官,那是客气话。在重要的津梁皆设有差役,负责检查往来商旅,查验路引,缉拿逃犯。这些人最会作威作福,招惹不起,不怕官只怕管,小民百姓称他们为官,为的是讨好他们免得麻烦。

  渡夫们见后面不再有人,忙着解开缆开船,一名船夫低声

  说:“咱们这儿是小渡,没设有渡官。客官是到宜禄镇么。”

  “是的,在下要到宜禄镇。”他信口答,但心中一动,对方怎知他要到宜禄镇?

  渡夫一面收缆绳,仍然压低声音问:“客官姓吴?”

  “咦!你……”

  “哦!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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