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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小的不知,家主人一再盘问,那家伙始终心虚,不敢吐露名号。死者听说是甚么黑煞星……”

  “哦!是个横行江淮的恶贼嘛。”

  “那家伙说黑煞星是蟠龙堡狄爷的爪牙。”

  “胡说!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家主人也不予置信。那家伙说,黑煞星可能是被游龙剑客狄爷处死的。”

  “简直语无伦次,真该问问。”

  “家主人正要问,那家伙坚不吐实。”

  银剑徐文走近斗场,叫道:“欧兄,这家伙十分了得,何不用兵对取胜?对付这种人,用不着客气。”

  他不认识安平,安平却认识他。潼关一会,安平被打得脸部变形,与目前完全不同,只不过有些少面熟而已。自然无法认识了。

  欧兄正感到安平袭来的劲道在逐渐加重,弄不清安平的艺业到底高明到何种程度,渐渐打出了真火,怎禁得起银剑徐文的刺激?一声沉喝,用上了少林的绝学降龙伏虎掌法,注入菩提禅功佛门绝学,“金锁缚龙”倏然攻出,风雷声隐隐,右虚左实,隐含大擒拿手法,欺身切入行雷轻一击。

  安平艺高人胆大,夷然无惧,他已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危机,知道对方要用少林绝学进击了。双掌一合,大喝一声,连环推山掌凶猛地攻出,以攻还攻。硬接罩来的金锁缚龙。

  “噗!”左掌接下了对方的右掌。

  “啪!”右掌在同一瞬间,与对方的左掌接实。

  两只巨手相接,欧兄欺进曲肘,五指如钩,立即由掌变爪,急扣安平的腕脉,奇快绝伦。

  双方的修为同样精纯,势均力敌半斤八两,拳掌接实除了声响有异外看上去并无异处,与一般武林朋友交手并无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很少有虚招,每一招一指一掌,皆攻向要害,不击中则已,着体便生死交关,凶险无比,奇幻莫测。

  安平冷哼一声,也沉肘转身,用滑字诀滑脱对方的扣击,肘一带便卸去对方的暗劲,猛地横肘击出,捷逾电光石火,诡奇绝伦。

  欧兄心中一震,百忙中沉肘挫身,扭腰立时硬接撞来的狠击。

  “噗”一双小臂交叉相撞,潜劲四射,两人同时暴退,脚下凌乱,

  欧兄倒退三步,脸色涌现苍白。

  安平后退两步,不等身形稳下,冷笑道:“菩提禅功如此而已,再接我一掌。”

  声出人到,“泰山压顶”兜头便拍。

  这一招用得不恰当,双方身材相差无几,必须用在对方身形前栽上体下俯,打击后脑的招式,怎能在这时使用?他竟用上了。

  欧兄并不笨,一眼便看出是陷井,却偏不服气,左掌“玉门拒虎”接招,右掌“老僧问路”闪电似的切出。

  安平一声长啸,身形左倒,腿影一闪,靴尖已攻到欧兄的小腹上方。

  欧兄大吃一惊,向后急撤,切出的掌顺势下沉,改切为拍,“啪”一声击中安平的靴根。

  安平的靴尖,也接触了对方的小腹,但对方退得太快,并未击实。

  “哎呀!”旁观的银剑徐文惊叫,正待上前抢救。

  人影乍分,双方皆未受伤,都未击实,都挨得起。

  欧兄连退五六步,脸色大变,虎目中放射出难以相信的神色,本能地伸手按揉被踢处。

  安平稳下身形,一声虎吼,再次扑上叫:“再换一抬,阁下。”

  欧兄伸手轻摇,沉声道:“等一等,在下承认你是在下所遇上的最高明的对手,比拳拳在下甘拜下风,咱们用兵刃一决。”

  安平点点头,说:“也好,阁下也是在下所遇上的最高明的对手,在兵刃上阁下必有超人的高深造诣,请赐教。”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银剑徐文腰中所悬的银剑上,他以为欧兄身上没带兵刃,必定向徐文借剑使用。

  欧兄伸手入怀,抽出时金虹耀目,多了一根宽有两寸余,长有六尺的金丝软带,弹性极佳,金光闪闪,像一条金蛇般轻轻颤动。

  安平一怔,讶然道:“哦!原来阁下是金带欧政,少林的出类拔萃弟子,江湖上,艺高辈尊的名宿高手。”

  金带银剑,一是少林一是武当的得意门人,年岁虽轻,但辈份在两大名派中却甚高,高得足以被称为前辈,因此与破扇竹萧两位老人,同居八大高手之列。两人是近十年来江湖中的风云人物,武林肖小闻名丧胆;被誉为武林双雄,誉满江湖,武林地位逐步升高,声誉如日中天。而黑道群丑对这两个人,却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却又无可奈何,他两人不仅艺业惊人,而且门下弟子众多,朋友更是不少,谁也无奈他何,他两人的声誉日渐升高,与人结下的仇恨也相对地增加,只因为他俩惩治歹徒的手段太辣太狠,难怪招人怨恨。

  金带欧政点头承认,甚有风度地说:“区区正是少林门下弟子欧政,因此,尊驾想必已经明白在下要将你送官究治的缘故了。”

  安平淡淡一笑,正色道:“阁下在江湖中侠名四播,不愧称名门大派的子弟。”

  “好说好说,尊驾过奖了。”

  “天下滔滔,江湖人形形色色,无奇不有。不才确也承认,天下间确有十恶不赦之徒,也该有像尊驾这种人出面主持公道,为人间伸张正义。”

  “欧某何德何能,岂敢妄言为人间伸张正义?”

  “阁下客气了。”

  “在下仅可算是略尽侠义门人的本份而已。算不了什么?”

  “只是,从今天的事看来,欧大侠处事的态度,似乎有点过于先人为主,武断事实。”

  “阁下像是教训欧某哩!天下门为非作歹的恶徒,没有一个会承认自己是歹徒的,都会用花言巧语掩饰自己的恶行。阁下虽然艺业超人,也不能脱其臼巢,仍然想在犯罪之后,用花言巧语掩饰你的罪孽,为自己脱罪。”

  安平呵呵大笑道:“听吧,又来了,首先便摆出义正词严的侠义面孔,一口咬定在下是十恶不赦之徒,用花言巧语在你阁下面前掩饰罪行了,岂不可笑?”

  “阁下,今天的事一点也不好笑。”金带欧政寒着脸说。

  “欧大侠,恕在下直言。阁下少年得志,被浮名所缚,在江湖中复又一帆风颀,名震武林,从未受过打击。因此,你养成了意气用事、目无余子、太过主观的种种痼癖,做事未免失之过当,欠缺思虑。”

  金带欧政脸色一冷,冷哼一声说:“阁下,你意何所指?”

  “在下指的是今天的事,你阁下不问青红皂白,不知出事的前因后果,不由分说,凭你阁下看到的最后一瞥,使武断地指在下是凶手,岂不太过份了么?”

  “事实胜于雄辩,你……”

  安平用一声狂笑打断对方的话,笑完说:“好吧,你这种人是听不得真话的,多费唇舌亦是枉然,不必多废话了。阁下,进招,在下倒想看看你阁下怎样为死者伸冤,怎样主持公道。”

  “尊驾将可看到结果的,拔剑。”金带欧政冷叱。

  安平淡淡一笑,徐徐撤剑,阳光下,晶虹耀目生花。冷流扑面,寒影剑出鞘。

  “咦!寒影剑。”金带欧政变色轻呼。

  “他是夏安平。”银剑徐文也讶然叫。

  “徐兄,你说他是……”金带欧政惊问。

  “神龙夏安平。”银剑徐文抢着接口。

  安平向徐文呵呵笑,泰然地说:“徐大侠,潼关一别,半载于兹,为期甚暂,怪的是阁下看到寒影剑,方知在下是夏安平,委实是贵人多忘事,确令在下失望。”

  “咦!怪不得有点面熟,原来你就是那天……”

  “那天在下被人暗算,几遭不测,也曾替已改邪归正的五绝刀柳前辈请命,阁下却泰然杀死失去抵抗力的柳前辈.你阁下记不得我夏安平,我夏安平不仅记得阁下含笑杀人的英风豪气,更记得阁下警告在下时的话和说话时的嘴脸。”

  银剑徐文发了半晌怔,久久方说:“在下确曾警告过你,但你并不是为非作歹之徒,徐某……”

  “阁下,不必抬举夏某了。等会儿在下如果留得命在,还得和阁下算算账呢。”

  “和我算账?你的意思……”

  “等会儿自有分晓,这时不是时候。欧大侠,请赐教。”

  金带欧政手上迟疑,怔怔地说:“如果你真是神龙夏安平,欧某便得重新思索尊驾的话……”

  “带在手剑出鞘,你阁下还要重新思索,不怕有损阁下的成名?不怕影响阁下的声誉?”

  金带欧政沉下脸,不悦地说:“阁下咄咄逼人,有点像逼欧某动手了。”

  安平冷笑一声,也沉下脸说:“怪事,先动手的是你,叫拼兵刃的是你,打抱不平要抓凶手送官究治的也是你,怎说是夏某逼你动手的?你这种人说话反复无常,委实令人费解。说句不好听的话!你阁下简直是血口喷人,不明事理。”

  金带欧政受不了,恼羞成怒地喝道:“狂徒!你牙尖嘴利,即使是好人,也好不了多少。”

  “瞧!我说你处事太过死……”

  金带欧政大吼一声,金虹夭矫如龙,突然迎面攻到,金丝软带变成坚硬的六尺长枪,走中宫抢先进击。

  安平冷哼一声,晶虹一闪,“嗤”一声怪响,一剑拂开带头,金色的粉末被狂风所刮,随剑飞散身侧。

  金带欧政心中一懔,知道可夺刀剑的金带遇上了克星,假使硬碰硬攻,全带很可能被寒影剑削断,大意不得。一声冷叱,全带发出可怕的啸鸣,飞腾盘舞从八方进击,远近俱到,但见漫天金虹飞舞,以安平为中心,八方攒射,宛如狂风暴雨。

  安平也心中懔然,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金带潜劲迫人,带招奇幻诡异,像是从四面八方有数十条金虹攻到,不辨虚实,如不用绝学应付,后果可怕。

  他一声沉叱,剑动风雷骤发,剑气激射,晶虹排空飞舞,幻化出万千虹彩,也像是人剑已变成光华熠熠的光球,滚入漫天彻地的金虹中。他用上了无双绝学排云剑法,是应付群殴的剑术精华。金带是软兵刃,飞腾盘舞虚实难辨,长有六尺,可从四面八方进袭,中途更可以折向,可怕极了,不用排云剑法决难自全。

  这是他第一次用上了师门绝学,剑势一发,便如排山倒海似的进攻,凶猛、泼辣、诡奇、快速,锐不可当,攻势空前凌厉。

  缠斗中,两人的下盘似乎脚不沾地,飘掠如电光石火,人影在金虹晶芒中出没,像是幽灵幻影。全虹和晶芒不时发出错滑碰击的声音,加上风雷声隐隐,令人闻之气血浮动,心向下沉。罡风劲气激时,三丈内不容许旁观的人立足,地下的沙石碎土如被狂风刮起,激射而出。

  银剑徐文在外围观战,神色愈来愈凝重,脸上每一条肌肉似乎皆冻结了,手心汗水湿腻腻地。

  “他的剑法可怕极了。”他情不自禁地低语。

  安平第一次用排云剑法应敌。由于近来一连串出生入死的际遇,他不仅获得了无数宝贵的搏斗经验,胆气更是日益茁壮,因此,他感到六合如一,早些日子的怯敌念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见招破招,见隙即攻,只片刻间,便抢得了两丈余地盘,而且有两剑几乎得手。

  但在三十招之内,他还未取得绝对优势,金带欧政依然狂野地进攻,只不过无法抢得主动而已。

  两个仆人愈看愈心惊,食篮和包裹早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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