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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小可姓闵,闵子建。”闵子建也悻悻地答。

  绿杖翁冷笑一声说:“年轻人,在老夫面前,说老夫的朋友不好,你好像是活腻了。下不为例,不然你将后悔。”

  三人开始寻找,依然毫无所见。回到先前的斗场,绿杖翁将一具尸体翻转。掏出火折子晃亮,细察尸体的脸貌,惊道:“咦!这家伙是四大金刚之一的侯九重,打得一手可怕的追魂钉,剑术出类拔萃,凶名震武林,竟然被你们击毙,是鬼王杀的么?”

  “是小侄杀的。他与另一名同伴双剑齐攻,被小侄刺了一剑。”柴哲坦然地答。

  绿枝翁老眼生光,注视他片刻,答道:“如果老朽所料不差,你用的必是今祖的……”

  “小侄为了自救,不得不用。”柴哲抢着答,深怕绿枝翁说出乃祖的名号;有闵子建在旁,他不希望暴露身份。

  绿杖翁机警地点点头说:“将门虎子,果然不虚。老实说,这家伙十分可怕,如果老夫与他拼命,恐怕百招之内,也难以送他去见阎王呢!”

  “其实,小侄也仅是出其不意侥幸得手而已。”

  “哥儿,你自下的打算是……”

  “小侄五个人本打算前来抢紫袍魔君的船,准备劫下严嵩老国贼夺自伊王的黄金济贫。目下许老前辈与两位姑娘失踪,金宝事小,同伴的安全事大,因此小便必需先找同伴的下落要紧。”

  “紫袍魔君已在傍晚时分撤走了,闻风前来夺宝的群雄,由于一僧一道的突然介入,在傍晚驿船到达之前,已作鸟兽散。驿船上载的只是石头,你们还是早走为妙。走,我替你去找朋友打听三个失踪的人下落。”

  “老爷子,小侄想等到天明再说。”

  “等到天明?”

  “深秋草枯,等天明后,便可从草上的痕迹找线索。这样吧,拜托老爷子向朋友找听,小侄在此等候佳音。”

  “好,把你的同伴身材面貌姓名说来听听。明早咱们在此地会合,如果不能赶来,日后我会找你的。”

  闵子建也说:“柴兄,咱们不能在此坐等天明,你我分头追查线索,你走南我往北,明早仍在此碰间,如何?”

  “也好,以东一带也由我负责,以西……”

  “以西归我,走!”

  “彼此小心在意,明早见。”

  三人分头行事,各走一方。

  闵子建向北追搜,离开了坟场,突然脚下加快。接近了上石钟山的东麓,钻入一座果林中,黑暗中突传来一声枭啼,如同鬼哭。

  他回了两声低沉的咆哮,然后奔向一栋黑暗的茅屋中。茅屋的屋角有两名潜伏的警哨,但未出面阻止。

  屋中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隐隐传出他低沉而急促的语音:“快派人速往禀报,八虎七彪与四大金刚已全被小狗与绿枝翁所歼,走脱了九幽鬼王。尽速派人捕杀九幽鬼王与绿杖翁,小狗可不必顾忌。小狗的艺业深不可测,今后如果派人截击,千万不可派不中用的人。能对付小狗的人恐怕很难找,须用智取。如何进行,速派人告知,明晨小狗仍在乱葬冈,须在明晨之前将进行大计告诉我。现在带我去见……”

  “我们的人都不在湖口了。”黑暗中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稍顿又道:“想不到小狗居然如此棘手,咱们又失败一次。在下立即派人享报,请静候消息。”

  “我们的人为何都不在湖口了?是一僧一道出来……”

  “一僧一道插手是原因之一,但毛病在混江虎鲨身上。”

  “为什么?”

  “那狗东西被小狗射了一支铁翎箭,几乎丧命。认为消息已经外泄,他自己受了重伤,势孤力单,因此改变初衷,愿与赶来劫金的人共享金宝,便将运金船的秘密通知所有的予会群雄,并负责供给船只,在驿船到达不久,纷纷扬帆上航,往迎运金船,我们的人只好也跟去了!”

  “咱们的人,岂能坐视那水寇胡说八道?”

  “事出突然,阻止不及。”

  “利用价值已失,为何不宰了他?”

  “他受伤之后,戒备加强,而且大出咱们意料,因此无法近身,他说走就走,委实抓不住下手的机会。”

  “我不过问你们的事。记住!得到回音后尽速派人通知我,我在冈西北角第五路伏桩处等候消息。天明前消息如果仍未能传来,可派人跟着我候机传递。”

  “在下记住了。”

  不久,他出门向西南行,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柴哲白忙了一夜,心中焦躁,五内如焚,将近破晓时分,他已濒临疯狂境界。两位姑娘如果落在邪道人物手中,那还了得?想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难怪他急得快疯了。

  回到乱葬同现场,闵子建与绿杖翁皆不在,现场血迹斑斑,所有的尸体皆已僵硬。

  可是,他失望了,荒草荆棘之中脚迹凌乱,不可能从足迹中找出线索来。

  他疑云大起,忖道:“以昨晚所经的草野情形看来,在我们分开找寻的时间内,必定有不少不速之客光临此地,不然怎会平空多出了这许多足迹?”

  在焦虑中,他仍然能冷静地思索。

  西南的矮林中,跃出闵子建的身影,老远便亮声叫:“柴兄,有发现么?”

  他心中一凉,听闵子建的口气,显然也是徒劳无功,白费了一夜工夫。

  “毫无消息。昨晚咱们走了之后,有不少人到过此地。”他忧心忡忡地答。

  闵子建奔近,脸上愁容密布,焦虑万分地问:“韩老前辈还没回来么?”

  “不曾。”

  “咱们快循来路看看。”

  两人皆显得六神无主,使沿昨晚前来的方向细察留下的足迹,踏倒的草不多,只能隐约看到些少遗迹。

  闵子建在前急走。将近坟墙边缘时,突然眼中放光,用手向前面的矮树丛一指,叫道:“瞧,那是什么?”

  树枝上,两条青布带迎风飘扬,隐约可看到带结上附着一张白纸。柴哲向前急跃,宛若劲失离弦,到了树下伸手摘下布带,脱口紧张地叫:“是从两位姑娘的衣摆上撕下来的……”

  “看看纸上有些什么?”闵子建叫,随后纵到。

  纸上写着两行小楷,写的是:“如要见人,速至虹桥。桥下有船,候驾启旋。日出之前,船即他往,过时不候,曷兴乎来!”

  “这……这怎办?”子建惶然地问。

  柴哲绷紧着睑,虎目中杀机怒涌,将纸条折好纳入怀中,用坚定的口吻说:“走!就算是刀山剑海咱们也得闯它一闯。”

  “那……”

  “你去不去悉从尊便,但我必须走一趟。”

  “兄弟岂有不去之理?”

  “那就走。”

  “可否等等韩老前辈。”

  “时光不早,再等便来不及了。留下话,咱们走。”柴哲断然地说,回头飞奔,奔至现场将纸条压在一座坟头上,并拔剑在旁划了五个字:“小侄至虹桥”。

  两人走后不久,一别亭附近的草丛中,钻出两名黑衣大汉,奔到现场取走了纸条,弄平了痕迹,然后向东北角举手摇动。

  “孙、王兄恐怕收拾不了韩老匹夫,快走!”一名大汉向同伴说。

  “何不留字引老匹夫到劳家渡口去送死?”另一人说。

  “也好,引他去剥他的皮。”

  劳家渡,在县南十里地。北岸有一座劳家渡木桥,春夏水涨,只能利用渡船往来。

  虹桥,在城南南门外的虹桥港,是一座建石为基,架木为梁的桥。

  两人到达虹桥港,东天已出现日影,桥孔下,一条单桅小舟正缓缓驶离桥墩,四名船夫用篙将船撑开,徐徐向港口移动。

  柴哲急急奔下岸际,大叫道:“船家,将船撑过来。”

  一名船夫停下篙,大声问:“有何贵干?”

  “咱们是应约而来的。”

  “贵姓?”

  “姓柴,姓闵。”

  “日已出,你们来迟了一步。”

  “太阳没露头,尚未算退。”

  “迟了,过时不候。”

  “阁下不是太过份了么?”

  船已离岸八九丈,两名船夫收了篙,准备升帆。

  “哈哈哈哈……”船夫大笑,声震耳膜,笑完说:“大爷只知奉命行事,过什么份?这叫做迟来一步,抱憾终身。哈哈哈哈……”

  在狂笑声中,风帆骨碌碌向上升,船首一转,船像一头浮在水上的天鹅,冉冉向港外驶去,快逾奔马。

  天宇中云层甚薄,朝霞满天,阳光透过云层,散发出一道道幅射形的金虹,旭日初升。

  柴哲沿岸狂奔,一面大叫:“阁下是何来路,速见告。”

  “休问来路,阁下可在虹桥等候,自有人前来与你们见面接头,千万不可自误。哈哈哈哈……”

  柴哲怎肯轻易放弃线索?沿湖湾急走。船已驶出港口,进入了大湖水域,风帆吃饱了风,向上游冉冉而去。

  柴哲与闵子建沿湖岸急走,正慌不择路狂赶,蓦地从石门山下驶出一艘单桅小渔舟,轻快地向石钟山下驶来。

  “艄公,请将船靠过来。”柴哲喜极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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