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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到得次日,宁不空仍是待到入夜,才将“亢脉”的炼法教给陆渐。陆渐每炼一脉,那般大苦大乐便增长一分,修炼进程也与“角脉”一般,初时苦乐交替,继而苦多乐少,乃至于有苦无乐,非得宁不空注入真气不可。

  不知不觉间,陆渐对宁不空怨恨尽消,大生依赖之心,每次见他,便觉欣喜。其后两日,陆渐足不出户,练功不辍,是以进境极快,渐渐练至“苍龙七脉”的“尾脉”,这期间的苦乐相生,委实无以言表。

  这日清晨,陆渐尚在梦中,便听喧哗,张眼一瞧,忽见鹈左卫门领了几个倭人进来。三日不见,鹈左卫门两眼泛青、双颊凹陷,越显得容貌狰狞。

  忽听宁不空道:“来做什么?”鹈左卫门忙道:“先生,我们找小孩出去玩。”宁不空沉默片刻,说道:“也好,早去早回,我还要教他识字。”

  鹈左卫门大喜,拽着陆渐出门,狞笑道:“小孩,再去钓鱼。”陆渐摇头道:“我不跟你赌了,鸟铳、长刀都在,你拿回去就是。”

  鹈左卫门大怒,喝道:“我是大和武士,输了的就要堂堂正正赢回来,你再说这话,我砍你的头。”他长刀、太刀均已输光,便从同伴手里借了刀,在陆渐眼前比划。

  陆渐被他凶焰所慑,只得答应再赌。鹈左卫门这才转怒为喜:“小孩子的这才听话,但今天咱们的要大赌,还要先立规矩,既然钓鱼,就不许走来走去,只许坐在原地,若是起身走动的,那便算输,”说罢咧嘴大笑。原来鹈左卫门连输两场,不但输光了兵器,还被同船伙伴耻笑,可说颜面尽失。他羞愤欲死,便细想为何屡赌屡输,苦思了三天两夜,终被他想出了症结所在,敢情钓鱼之时,陆渐总是走来走去,每换一个地方,便有大鱼上钩,反之自己枯坐一地,久久无鱼咬饵了。

  鹈左卫门一朝想通,欣喜欲狂,立意挣回面子,故而立下规矩,迫使陆渐不得更换钓位,又道:“今日的赌注要下大些,我的赌注是这条船上归我的那份唐绸,还有我的儿子。我输了,唐绸的归你,儿子给你做仆人。”

  陆渐吓了一跳,忙摆手道:“绸缎和你儿子,我统统不要。”

  “不要的不行。”鹈左卫门两眼瞪圆,“我的赌注有物有人,你的赌注也要有物有人,物品就是我前几次输给你的东西,人就是你自己,你输了,要做我的仆人。”鹈左卫门赌性极大,为挽回面子,不惜押上儿子,也要将陆渐连人带物一并赢过,一则可以大大羞辱陆渐一番,以消败北之恨;二来也好在同伴面前大大风光一次,挣回所丢面子。

  陆渐见这鹈左卫门如此蛮横,又气又急。鹈左卫门见他愁眉苦脸,心中得意,用倭语对同伴说道:“小孩害怕了呢,他一害怕,便钓不起来鱼,今天我鹈左卫门必胜。”众倭纷纷拍手大笑。

  为表公正,鹈左卫门又命人写了两份赌约,强摁着陆渐按了手印。继而两人在船舷坐定,各垂钓饵。鹈左卫门今日运气大好,旗开得胜,先钓一条,众倭人齐声叫好。

  陆渐却是心神不定,一则此次赌局事关自身,关心则乱;二来这钓法拘泥呆板,既不能分辨水流,又不能猜测鱼势,势难如以前那般轻易取胜。鹈左卫门却是手风极顺,不一阵,便接连钓起大鱼,心中得意无比,再瞧陆渐一条也没钓上,便嘻嘻笑道:“小孩子没本事啦,早点认输,做我的仆人挺好,天天给你吃饭团,喂得你白白胖胖的,像小猪一样。”

  陆渐被他如此讥讽,血涌双颊,好胜心起:“我就不信,会输给你这个又矮又胖的大胡子。”当即屏息凝神,观看浮子,不料半晌无鱼咬饵,反之鹈左卫门连连得手,每钓一条,便拿言语奚落,扰乱陆渐心神。

  陆渐大觉奇怪,仔细一瞧,恍然大悟,敢情鹈左卫门用的饵与自己的饵看似均为虾饵,实则不然,鹈左卫门用的是活虾,给自己的饵却是已经发臭的死虾,相较之下,海中的鱼自然都咬活饵了。

  陆渐没得心头一乱,他有生以来,从未遇上过这种情形,不但赌约关系自身自由,抑且对手使诈弄鬼,存心要让自己大败亏输,一时委屈至极,双眼酸楚,微微泛红。众倭人见状均想:“输了就哭,到底是小孩子。”纷纷相顾大笑,放声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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