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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当灭神一箭临胸,无心为了抵御这一箭,心思转变间并没有留意到,自己此时所承担的有两份压力,一是对抗神弓的进攻,二是维持四周的局面。而这二者之中,后者才是最关键的。因为之前他是爆发出了所有的实力,才造成了这种局面,反过来说,要维持它就需要他全力以赴。

  这些无心并不清楚,外人也都不明白,所以当他发出那光盾之时,众人都认为能轻易拦下这光箭。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光盾拦住光箭的同一时刻,四周一股可怕的力量,以吞天噬地之势猛然袭来,使得毫无防备的无心身体一颤,全身经脉尽毁,口中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整个人从空中坠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重创,使得无心发出的光盾立时破碎,那光箭便顺势而至,一举洞穿了他的胸口,留下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天空,阴森恐怖的黑暗气息开始减弱,那漆黑的光球逐渐变淡,只一会功夫就烟消云散,大地再次恢复了明亮,不过太阳却不知藏在了何处,再也没有出来。同时,放眼四周,空气中流淌着一股邪魅而阴寒的气息,让人明显地感觉到与之前有了极大的不同。

  看着那意外的一幕,剑无尘心头大喜,忍不住狂笑道:"天意啊!真是天意啊。哈哈……"陈玉鸾等人表情落寞,并没有大喜大悲,显然无论谁胜谁负,他们要的仅是知道一个结果。唯一神情有异的有四人,第一个是天穆风,他似乎恨极了剑无尘,对于无心的战败而感到有些惋惜。第二个是九阴圣母,她对无心本来恨极,可此时见他败亡,那股恨也就渐渐淡了,反而感触地一叹,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徒孙,隐隐有些苦涩。

  第三个是李长河,他本来认为无心赢定了,所有的一切都将改变,玄风门就将代替正道联盟,他当日失去的一切就将由无心收回,同时也证明了他是对的,当日天剑客选择剑无尘而不选他,那是一个错误。可此时的无心突发意外,就宛如一个人千辛万苦从山脚爬到顶端,在还没有来得及体验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喜悦,就突然坠落。前后落差之巨大,使得李长河内心无法承受。

  当然,这些仅仅是一个方面,令李长河如此撕心裂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存在。无心的童年曾经过得极其悲惨,那时的李长河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天剑院掌教身份,直到无心母亲死亡那一刻都不曾出面,所以他毕生都感到愧对无心。后来,他费尽心机不惜由正转邪,创立玄风门欲争天下,说到底更多的是为了赎罪,希望有一天无心会原谅他。

  而无心也不负所望,修炼成了"暗影流光"法诀,并在今天这关键的时候突然发动,取得了极大的胜利。只可惜最后的一刻,他却少了一点运气,死在了自己的法诀之下,这让李长河悲痛欲绝,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狂叫之声。"玄风!玄风!"

  最后一人,自然就是那绿蛾。此刻她神情痴狂,看着无心那坠落的身影,那苍白失血的脸庞,那暗淡无光且逐渐凝固的双眼,口中发出凄厉的呼唤。

  奋力挣扎,绿蛾神情若狂地道:"放开我,放开我!风,你不要死,不要死,你要坚持住……"泪流满面,少女脆弱的心灵无法承受这天大的打击,唯有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以泪水来祈求上苍,希望能保佑心爱之人不要远走。

  陈玉鸾有些伤感地看着她,想劝她两句从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将目光移到九阴圣母脸上,却发现她的神色也略略有些伤悲,似乎绿蛾的表情也让她感到心痛。收回目光,陈玉鸾见绿蛾伤心欲绝,那悲切之极的模样令人感触,忍不住一时心软,解开了她的禁制,将她放了出去。

  察觉到她的举动,九阴圣母只是微微摇头,没有说什么。绿蛾则悲呼一声,身体如箭飞射,朝着那坠落的无心扑去,欲要将他挽留。看着这一幕,除魔联盟众人都感触颇深,不管无心正邪善恶,但至少绿蛾对他的这份深情,这份执着,那也是感人至深。

  李长河看着绿蛾的身影,突然自疯狂清醒,眼神狂乱而阴毒地看着重伤的剑无尘,口中爆喝道:"都是你这可恶之徒,要不是你他就不会这样,我要杀了你。"仇恨的力量在此刻展露,重伤的李长河为了替无心报仇,身体飞射而去,速度之快,丝毫也不比平时逊色。

  剑无尘心头一震,此刻的他已经完全虚脱,根本无法组织防御,这愤怒的一剑就成了死神的召唤,让他感到惊恐绝望。外围,唯一可以改变局面的除魔联盟众人谁也不动,只是淡然地看着这一切。其中天穆风更是幸灾乐祸地道:"杀吧,通通死光了,天下就太平了。"

  闻言,陈玉鸾感慨一笑,不管这一剑结局如何,至少今天这里的一幕是结束了。或许今天的这一战,仅仅输赢二字是很难阐述,但不可否认,所有参与之人走到这最后这一刻,除魔联盟已经成为了最强的一方。

  然而,就在这必杀的一剑临近之际,剑无尘身旁白光一闪,九天虚无界的首席护法白光突然现身,挥手震飞了李长河的攻击,带着剑无尘破空而去,转眼就消失了影踪。为此李长河狂吼一声,那股不甘与愤怒历久不绝,回荡在四周。

  同一时刻,绿蛾的身影如箭飞出,宛如要追回那逝去的时空,将那欲走的人儿挽留。然而她真能挽留吗?她不知道,她只是努力着。百丈距离,弹指而过,绿蛾最终还是抱住了无心的身体,只是那熟悉的容颜此时已失去了光彩,触手的冰凉让她泪如雨下,口中发出悲切的怒吼。

  "不,你答应过我,永远不离开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信守你的承诺,为什么?"撕声惨叫,其情动天,只是怀中的人儿还能听到吗?是的,他听到了,因为这一刻不甘之念深深地盘居在他的脑海,让他痛恨天地,死死地保留着一口气不送,身体还有着微弱的脉搏。

  悲痛中,绿蛾死死地盯着无心的双眼,希望他那凝固的眼睛会突然转动,会以微笑的眼神看着她,那样她们可以抛弃一切,从头来过,再不要什么名什么利,只要彼此好好活着,好好地在一起,那样就已经足够了。

  或许是她的诚心感动天地,也或许天地有所不忍。就在她伤心欲绝之际,无心失神的双眼竟然微微转动,慢慢地朝她看去。

  没有笑容,没有神采,有的仅仅是复杂的一眼,带着太多的情感在其中。这时的无心已经无法开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绿蛾,眼神中有着无尽的失落与愧疚。察觉到他还没死,绿蛾激动极了,满是泪水的脸上又哭又笑,很难描述她此刻的神色。

  用力抱紧无心冰凉的身体,绿蛾痴痴地道:"别怕,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看日出日落,看山川秀水,游大江南北,幸福的生活。风,以后我们不争什么天下了,我们好好生活,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们一家其乐融融。你说好不好啊?"

  没有回答,无心只是看着她,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但他却死死地瞪大眼睛,生怕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他心里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此时所剩下的不过是苍天留给他最后的一丝光阴,一旦闭眼,他就再也看不到心爱之人了。

  痛,早已麻木。他此刻最大的遗憾就是失去了生命,失去了一个给绿蛾幸福的机会,失去了一生中最后的一个承诺。曾经,他一直梦想着争得天下,给绿蛾一个最震撼人心,最完美无缺的惊喜,让她生活在幸福之中。可惜就在他抓住荣耀的那一刻,命运之神却将他捉弄,让他一切的梦想在转眼间就破碎了。

  恨,填满心头。只是这最后的光阴,他已经来不及去恨,他想要的只是留下一缕微笑,在这离世之前,给心爱的女人一点安慰,让她认为自己是含笑而去,不要有太多的悲痛。所有的不幸还是由自己收藏起来,让它在无尽的黑暗中陪自己度过。快乐就让心爱之人带走,希望有它的陪伴,活着的人儿能够更加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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