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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见了面,才知道是盛可以给我织的一副手套。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却当了真。这是第一次有女生给我送套,虽然只是手套而不是别的什么套,但我还是很有满足感,当场就试戴了一下。纯黑色的,织得也还精细,惟一的缺点就是,盛可以竟然生个指头都忘封口了,戴进去之后,十个指头像十个暴露狂,傻愣愣地立在外头。回到家里,我妈才告诉我,有种手套就是这样的,便于写字。于是我觉得我妈的知识比我还渊博。

  站在女生楼下面,信海欣很怕冷惟的,两只手反抱着自己,脖子缩得短短的。

  "蔡小菜,有没有一种幸福在握的感觉?"

  "嘿嘿。好像有那么点。"

  "快了,还有最后一个学期就毕业了,蔡小菜你可别辜负了可以。"

  "什么啊,你说什么啊?"

  "去你的蔡小菜,你少在我面前装傻。唉,不过没办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是你替高老头给我送情书,现在是我替盛可以给你转订情物。不过说真的,可以她比我好,你看她多细心,都会织手套。"

  信海欣说完还恶作剧似的吐了吐舌头,装作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可是,我分明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那种感伤。这种情绪转瞬也影响到了我,那副手套带来的那点微弱且摇摆不定的幸福,被几一吹,好像全散了。我看着信海欣,她也看着我,想要彼此躲闪,却又不知道目光该往哪个方向。于是我们忍着冷风开始傻笑,像两个孩子,无措地对望,每个眼神都隐藏着试探和慌张,最后,一切模糊,只剩下掩饰……

  傻笑,成了这个冬天我和信海欣最后的温存!

  第二天,还是同往年一样,凌晨6点多就从学校出去,赶去火车站。在进站口,我看见了白玲玲。她穿着件深色的风衣,东张四望地站在那。我发现她的时候,已经离她很近,想躲开,她却向我走了过来,大声叫我的名字。

  她说她在这里等我,她说她6点没到就守在这了,怕见不到我。大概也是冤家路窄吧,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多个进站口,就算她来得再走也没用。我问她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的火车,她说高老头告诉她的。我这才想起,难怪昨天晚上高老头拼命地问我车次和时间。

  "你找我有事吗?"

  "其实也没事。"

  "没事那我走了。"

  "小菜你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那快说。"

  "其实也没什么。"

  "没什么那我走了。"

  "喂,小菜你等一下……"

  我走出两步,白玲玲把我拉住。我回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耍猴是吧,耍猴得去找个矮小瘦弱点的。她愣了会,尴尬地笑了,那张漂亮的脸蛋被几丝难堪表情修饰过之后,像盘泡菜,叫人看了贼不顺眼。我等她说话,良久她却只是再交自言自语地喊了声小菜。我歪着头,用腾出来那只手拍了拍自家的脑袋:奇怪,这女人今天怎么左一句小菜右一句小菜叫得这么亲,一家人似的,以前她可是从来都连名带姓地叫。我斜着眼睛看她,像打量一只莫明其妙变得温顺的老虎,哦,不对,是母老虎。

  "你找小菜是吧,他挺忙,赶火车,你话你快吱声。"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以后也许就见不着了。"

  "是吧,你不是前段时候就辞职去北京了吗?"

  "本来是早走了,后来有点事,耽误了,可能年后再去。"

  "哦!"

  "小菜,我想请你原谅高老头,不知道可不可以!"

  "就这事?还有吗?尽快说完,我要进站上车了。"

  "嗯,就这事。我知道我不能去要求你,但我按你的要求去做了,我发誓这辈子不再跟高老头见面,上次去你们学校,算是诀别。我可以离开他,他不能失去你这个兄弟。这是他对我说的,小菜你要相信我!你不能让所有的人都感觉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哥!"

  我给了白玲玲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听见广播里催我所坐的那趟车的乘客检票进站,便转过身去,走了,而且步子迈得很快,却说不清是在赶时间还是在逃避。身后,白玲玲还扯着嗓子冲我说话。人群很拥挤,很嘈杂,走在混浊不清的喧哗中,我觉得自己像只孤独的兔子,惊慌失措地躲在偌大尘世的细微处,害怕着埋伏在四面的枪口。他们朝我开枪,也许是善良的开枪,甚至都没有子弹,可我还是会感觉被击中。

  蔡小财就是那枚无形的子弹,让我任何时候都可能腹背受敌。我哥他一定不希望我对谁怀有仇恨,可是我很多时候又在担心,担心若是感知到那些事儿,他会一个人,偷偷躲在天堂的某个角落伤心。我担心他难过的时候,连个肩膀都找不到。

  生活总有太多的意外,无常得叫人无从把握。相当的地点,相当的车次,相同的方向,一切都未曾改变,只是我再见不着蔡小财,再听不到他的叮嘱。虽然回去应当为父母分担些什么,我都记在了心底,但要是蔡小财还可以对着我的耳朵重复,我不会嫌他罗索了,真的不会了?我也知道,我也长大了,也该顶天立地了,不应该再花他挣的钱了,但如果还有机会从他手里接过那些面额或大或小的人民币,我依然会笑。倘若能换他重新活过,我愿意永远不懂事,永远吃他的用他的,我愿意把他当劳工,剥削他一辈子。

  斤斤计较地悲痛了这么久,为什么仍旧无法停止?如果我是资本家,我要告诉全世界,我失去了一个最不愿意失去的剥削对象,他叫蔡小财,他是我哥!

  坐在靠窗的位置,把脸贴在玻璃上,每次呼吸都会模糊。模糊不了的,是刚才在进站口白玲玲留给我的那张脸,那张被难堪表情修饰过的漂亮脸蛋,那么真诚,美丽而向善。冬天里的5点多,天应该还是黑的吧,她一个女孩子顶着寒冷,顶在人色繁杂的火车站,心里肯定也是虚虚的。特别是现在的男人个个比我还好色,用那种一口想把人吞下去的眼神看她时,敢情她也会怯怯地后退两步。有时候我在想,像是全天下男人都跟我一样,有色心没色胆,治安肯定要好很多,至少性爱秩序要好一些。

  蔡小财愿意我这么去记恨白玲玲的高老头吗?

  我坐的是两人座的那边,很不幸地,靠近厕所。不过上帝终究是公平的,在让我忍受异味的同时,也让我享受到了美女。我说的享受,当然只是视觉和思想上的享受,没有庸俗到身体。同座的,是个漂亮的女孩,我猜她比我低两届的大学生。她和我一样沉默。这种沉默很让人憋闷,我决定打破它,于是在一番客套的闲聊之后,我对她说了我的故事,我哥的故事,白玲玲和高老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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