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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木子说,只要找到新宿舍,就知道我的新班级了,宿舍里有班级通知呢。我便拖着那一大包行李询问过路人。

  宿舍的所在地之所谓惨不忍睹。

  我几乎是艰难的呼吸了一大口气,从教学楼到宿舍的路途,得经过技校的垃圾站,我大概有种能适应任何环境的天质,我非但没有很感冒,反而还有点欣慰。

  玻璃娃娃不是娇娃娃。

  技校的整体环境不算差,但绝对比越大中学好上百倍。

  操场上晨练的队伍,像越搓越长的面团。那么多不熟悉的面庞划过,我竟没有心慌。

  直到七点十五。

  晨练的几声嬉笑,小卖部老伯收的硬币碰响,自行车刹车声,以及铃声,在这一刻,统统静止。

  唯独清洁工拿着扫帚划过残叶的"沙沙"声。

  这所学校不用做新生介绍。

  这是技校带给我的第一个好印象。搬到在上课前,私底下给我安排好了座位。小角落的位置。我突然想到,未来两年就要在这块小地方摸开,其实还蛮不错的。

  第一节课我就提不起精神,班导上的课,他的课程就像算盘,一定得有人"拨"才上得下去。

  时间乱得像锅粥,被我们搅啊搅。

  陈纱的两年就要在这样的日子中,虚无地度过了。我淡淡然地想着,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悲哀心里作祟。

  我抚平刘海,额头沉沉地压在桌板上。从桌板里隐隐不断发出"敲敲打打"的声音,却又不那么适耳。像一所被遗弃的废机械厂还在"轰轰"作响。即麻木又喧杂。

  我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看到的一场平淡无奇却又火到不行的学生自行拍摄的偶像电影。故事背景是"轰轰"的废机械厂,讲述一个女生十六岁青春时的那种种挫折。我记忆最深的是,那名叫兰的少女在废机械前,遭人勒索差点被非礼而倒在地上,奋力反抗时惨白的脸比白色罂栗还苍白。看完之后,我倒了一杯白开水,水在喉咙里咕噜了几下,我就吐了。有一种恶心,像藤蔓一样,蔓延在喉咙里。

  自从那次以后,我再也不看偶像剧了。但这该死的声音,使我又想起那荒谬的剧情。

  几乎是混乱地度过。

  明天是周末。

  我连一分钟都没有好好在宿舍呆过。宿舍分周末性和假期性。木子告诉我,周末的时候,她要去趟上海。我留在了宿舍,上铺的苏嘉茗告诉我,除了下午四点以后,其余时间都属于自由的。

  苏嘉茗成了我在技校的一个小朋友。

  "陈纱,明天有安排没?"苏嘉茗正在化一个淡妆。

  我抱了抱枕头,顺身倒在床上,"呃,睡一整天吧。"

  "我明天出去哦。"苏嘉茗说。

  但我猜,八成是约会。

  我的陶样呢?那个帅的不行,我的小呆瓜呢?

  星期六的时候,苏嘉茗这个小美女在我睡眼惺忪的时候,一身素装地出门了,我调侃的向她索要约会后的礼物,她勾眉一笑就答应了。

  外面的太阳很大,我捂住眼然后翻床而下。空气不湿不燥,清晨的时候,仍有白雾似水汽来回蹿腾。我打了一个庸慢的呵欠,随即,太阳又升高了一点。

  "睡不着了。"我低喃了一声。这种情况,让我踏实睡了一天,我着实合不上眼,倒不如出去走走。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就这样多了一种想挂自己一耳光的冲动。陶样到底是回来了,还是没回来?我也分不清楚,我更多愿意相信他回来了。

  我脱下那无袖睡衣,换上一件浅黄短袖,和一条背带短裤。我之所以如此喜欢,因为是陶样给买的。

  不太喜欢技校早上的安静。或许我是个天生喧嚣的孩子。过于敏感,过于急躁。我穿着拖鞋拖沓地一路奔走。

  像这样的奔走,我多久没体验过了?

  木子说,陈纱你一直都是个幸福的孩子,应该懂得知福。我多想告诉木子,幸福并不简单,我懂,就像木子懂林肖辉的心一样。我曾经孤独地度过七十二个小时。冰冷的雪水犹如细细的绣花针一样,我知道它有多细,知道它刺得有多深,也就晓得仍有多痛。

  秋风寒炎交替立起,我蓦然回首。

  技校的所有,只有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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