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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沁自远方来

  我住的房是两居室。旁边一间房子,先是住了个做销售的女孩。

  属于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公司。卖机械。

  结果半年后,签了个大单,提成十万。马上就带着她妹妹买了个房子--付了首付,搬家了。那会儿北京的房子还没像如今这样疯涨。

  看房子的一个个来,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女孩子,比较运动,也很强悍。

  进门之后,我带她进待租的房间参观,她环视四周,马上迅速地走到床边,用全身的力气狠命地摇晃床。

  我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女孩嘴角露出满意一笑,说:"不错,还挺结实的。下次叫我男朋友再看看。"

  ……

  后来搬来了一个做会计的女孩子。据说工资一千二,但是她每个月房租就要八百。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用四百大洋生存下来的。

  她每天下班回来,最喜欢的就是把门一关,把吃的往房间一带,然后死不出来。除非是洗澡等必要活动。整个一宅人。

  最喜欢计算煤气、水、电的价格,一定最好精确到角来分摊。住了几个月让我头疼不已。谁有工夫去计算小数点后面的值。最后她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也搬家了。

  自从会计MM走了以后,来了新的室友,叫沁。和我年龄差不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

  初次见面,她穿了件粉色飘逸的纱上衣,下面是紧身小牛仔短裤。秀气的脸,配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瘦骨嶙峋,脖子后面是天使翅膀的文身。她说花了一百五十英镑文的。她不是北京人,但是过去的高中同学很多在北京。大学毕业后她放弃了读硕士,直接回来了。

  沁是个表面上看很时尚很前卫的女孩,但是相交久了,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有文身,却是翅膀。她抽烟,但是从来不在外面过夜。

  而更让我神经混乱的是,她虽然在英国待了四年,英语却过不了关。但是她很熟悉比如面霜、晚霜、护肤乳液方面的英文……她的简历还是我帮忙写的。她原来也不是没有简历,但简历上除了姓甚名谁、电子邮件、手机之外,只有一句话:毕业于英国××大学××专业。

  没了!

  她喜欢逛商场,去酒吧,一切好玩的事物,只要别让她闷在家里就好。哪怕在酒吧玩通宵,最后也要神魂颠倒地回来睡觉。

  沁也是个有故事的人。高中毕业,被同班一有钱有势的男生杉追求。杉家开的厂矿是日进斗金。在高三以后,杉的父母花了一笔钱,直接把杉和沁送到了英国读本科。于是大学的四年,花费大概一百多万人民币,都是杉家负担。可是富家公子哥的心就像天上的流云。变幻无常。杉被曝劈腿,和另外一个比沁Open的女生好在了一起。那女生对沁说:"你想要我离开杉,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一段,我却想到了"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走一条极无耻的路,别人自然都没法和你比。

  表面先锋的沁,碰到这种内里嚣张强悍的女孩,一点办法都没有。沁和杉渐渐分手了。后来沁就回国了。估计她不想留在英国也有这个原因吧。哪怕杉还给她付学费,她也无心念了。伤心地不宜久留。

  沁和杉都属于高中时候成绩不好的那种学生。不是因为笨,而是懒得学。天性如此。而且杉家根本不在乎他念成什么样子,最后直接送国外好了。只不过沁太贪玩,浪费了这个学习机会。回国以后找工作,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有时我还问问她找得怎么样,她才像想起来似的去投简历。

  她很天真。喜欢衣服。居然问我,可不可以去那种品牌店去当英文售货小姐。她就是觉得卖衣服很轻松。我冷汗无限。你英国××大的毕业生,为什么要浪费学了四年的金融去卖衣服?不是贬低卖衣服的,只是没必要吧。

  我说你还是找个公司去上班吧。卖衣服玩玩可以,不是长久之计呀。而且你能忍受那些买东西人的态度吗?沁眨眨眼睛,想了一下,好像是啊,那就再找吧。

  最后她找了个文秘工作,工资二千。一个月以后,她就不去了。忍受不了,不是她忍受不了老板,是老板说她上班老上QQ不得了。请她和请了个大小姐一样。

  沁有点像草履虫,虽然我知道她没那么单纯,但是她懒懒地到处游来荡去的态度,就是那样。

  尽管沁不喜欢倒垃圾,东西有时也扔得到处都是,但还不失为一个好的室友。我心目中的好室友准则:NO.1不带猪三狗四回家,NO.2不偷不乱用东西,NO.3不半夜敲门。

  倒是在沁的影响下,我还出去玩玩。她是个没什么坏心眼的人。就是神经大条。有时说话完全不顾忌那么多。我不怕说话很直的人,就怕什么都藏在心里的那种,甚至把自己变成古墓丽影的那种,就像会计MM那样的人。和会计MM住一起,半夜有什么响动还是会害怕,不会觉得房子里还有那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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