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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我站在黑暗里,任凭晚风将我的头发吹乱,把我纷飞的泪水吹干。哥,乔安流血了呀,疼得好厉害……身在疼,心在疼,每一处都体无完肤。

  他们离去后,我终是卸下所有的坚强,抱着手臂,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露那么重,夜那么深,没有人发现那个少女不见天日的悲伤。所有的伤与痛,都被人遗忘了……

  第二天,太阳没有升起来,天灰蒙蒙一片,迎来了好久未见的阴雨天气。

  抬头仰望,发现天空的颜色,真像我此时的心境,好苍茫。

  午休的时候,我去图书馆还书,没想到走到半路时突然下起了雨。于是,跌跌撞撞,跑到了钟楼门口躲雨。遮着额头的手一放下,神曲和夷光的身影晃了视线,他们也跑到这里躲雨,真的很巧啊。

  "哥、夷光姐……"我侧着身子,对他们笑了笑。

  "乔安。"神曲拍了拍身上的水珠,然后向我走过来说,"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图书馆,你们呢?"

  "我们打算去下公司,把新的设计图交上去。"神曲回答,然后转身从夷光手里拿过伞说,"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哥送你过去吧。"

  原来,在哥哥眼中,我还是远在无柳镇那个没长大的乔安啊。每个下雨天,都把带伞的任务交给哥哥,然后自己无所事事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那时的我,总以为只要牢牢抓住哥哥,就可以安心走过人生路上的每场暴风雨。

  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不用了哥,我自己带了伞。"我对他笑了笑,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把淡蓝色的伞。虽然没有他们那把那么大,那么漂亮,却足以让我只身一人的成长脚步,踏平荆棘。

  刹那,我看到了神曲漂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但是很快便被柔和的笑容代替:"乔安开始懂事了呀,以前的你,连伞都不知道怎么撑。"

  "是啊,现在什么都得靠自己了。"我望着密密麻麻的雨幕,眼底苍茫一片,"在没有哥哥的日子,我早已学会了一个人撑伞……"

  说完,我把伞打开,然后对神曲说:"哥,再见。"

  "嗯,再见。"神曲轻轻点头,眼睛泛起了一抹我也无法看懂的涟漪,是苦涩的笑,又像是难以捕捉的疼惜。

  道别后,我一个人撑伞走进雨幕,神曲亦和夷光离开。我向左,他们向右,我们在长长的林荫道上,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向前程迥异的未来。

  在神曲离去的那段日子,我像一个刚学会爬行的孩子,一路跌撞,奋力抓住记忆里他残留的一丝气息。

  哥,你永远不知道,那时的我,摔得有多狼狈。

  细雨蒙蒙,泪水打湿了眼睛,我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回过头,看见神曲和夷光,渐行渐远,无论那颗坠落的心怎么呼唤,他也没有回头……

  如果我知道,所谓的长大就是这样,目送我最亲爱的哥哥一点一点远去,直至在我的生命里消失,那么,我情愿自己永远不要长大。

  我情愿自己永远都是那个坐在哥哥的车后座上,对着湛蓝的天空吐泡泡的乔安。

  哥,这就是我内心深处最伟大最遥远的愿望。

  这一切,你可曾知道?

  脖子上的伤,我用领子高的衣服挡住,幸好天气已经渐渐转凉,洛柯他们根本没机会发现。可是,鬼使神差地,居然被夜驰风发现了。确切地说,他就是罪魁祸首,是他隔三差五闯进我的世界,我才会遭受这种祸端。

  那天,在图书馆撞见了他,我转身准备逃跑,不料,他从后面抓住我的衣服,然后把我像兔子一样提了起来。

  "啊,放开我!放开我!我的脖子疼……疼……"我半空挣扎着,泪水几欲飞落。

  "屡教不改,还说自己是乖宝宝!不是说好了,看见我不许绕道走的吗?!"夜驰风把我提得老高,只顾着训话。终于,我惨痛无助的叫声,让他的心软了下来,"小鬼,你怎么了?哪里疼?"

  从他的手里挣脱后,我捂着脖子,退到了墙角。

  "小鬼?"夜驰风满脸疑惑,慢慢向我走过来,而我连连后退,直到发现自己无路可退,"把手拿开,我看看!"他蛮横地扯开我的手,然后厉声说,"这到底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我低着头,眼角已是一片湿润,却只是淡淡地说:"不关你的事。"

  "你说什么?"夜驰风的脸色渐渐拉黑,可能之前根本没有人敢对他这么无礼,更没有人会这样拒绝他的关心。

  "我说,不关你夜大少爷的事。"不知何时起,已经可以把内心的伤,这样从容不迫地掩盖。

  "这样还死鸭子嘴硬!"这一次是真的把他气到了,眉毛都拧成了一团,继而说,"是不是我的人做的?"

  我抬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因为,我从来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聪明,一猜就中!

  "果然……"一看我的反应,他已经明白了大半,"过来我看看,哎呀,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我躲开他的手,向后退去,然后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为什么?!"此时的他,怒火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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