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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记得小时候神曲也这样扛过我,那时我还经常在他的衣服上流下口水呢,现在要是他把我放在肩上,动作一定比夜驰风文明,比夜驰风优雅。这家伙,简直就是深山老林逃窜出来的原始人类,粗鲁又野蛮。

  好不容易结束这种痛苦,我和夜驰风一起走进列车,去往传说中的菊园。

  到达目的地,迎接我们的是排成两排的衣着干净齐整的招待人员,我们走到门口,他们便把手放到胸前,弯腰对我们行了贵族礼。

  那个菊园很大,一望无际,我踮起脚尖站在高处眺望,依旧无法看到尽头。看到那些招待人员眼里满满的敬意和低眉顺首的模样,我才知道,这里是夜驰风家族旗下的一个庄园。

  在花海里迎风招展的庄园,栽种着各种各样的名贵花草,看那些牌子,大部分都是从东南亚一带引进的。不过,整个庄园还是品种万千的雏菊占了多数,黄色的,纯白色的,粉红色的,淡紫色的,成片分布在庄园各个领域。

  "好漂亮啊!"我张开双手,迎风奔跑起来,奔进那与天相接的花海。

  清澈碧空上的云朵,悠闲漫步。

  我沿着花道一路奔跑,幽香扑鼻,我听到了光阴从耳膜穿过的声音,那如抛物线般远行的童年,仿佛触手可及。

  这淡淡花香和小时候那些多么相似啊,可是,我却不敢停下脚步,不敢往回看,我怕回过头,看到的不再是神曲如星光般闪耀璀璨的笑容。

  而这一切,又是多么可怕的事实啊。

  那个天使般洁净纯白的少年,早已在我的生命里,一点一点地消逝。

  "乔安……小心迷路啊!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方向感不好!"夜驰风在后面叫喊。

  可是,我却越跑越快,脚步根本没有停下来。神曲柔和的微笑,薄雾弥漫的漂亮眼睛,在阳光下开出细碎泪花的白皙脸颊,如幻灯片,在我的脑海中一幕幕掠过。

  最终,身体终于不堪重负,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濡湿了那个泡沫般脆弱的梦。

  "你看,早就叫你不要跑那么快了,你偏不听!"夜驰风气喘吁吁赶到我身边,一开口便对我横加指责。

  我坐在草地上,把头深深埋进双膝,不理会眼前这个骂我的家伙。

  "喂,小鬼!"一向高傲自大的大少爷莫名其妙给人无视了,心理很不平衡,但他的语气很快便软了下来,"乔安?乔安……我们回去了,好吗?"

  他伸手拉我,可是我依旧坐在地上,仿佛落地生根,十头牛都拉不走。

  "哭了?你摔疼了吗?来,我看看……"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蒙眬一片,嘴巴嘟成了大大草莓状。

  腿脚的伤算什么呢?疼的是那颗鲜活的心,不知何时起,它早已化成满地疮痍,时刻刺痛我成长的足迹。你永远无法明白……

  我重新把头埋进双膝,而夜驰风,则寂静无声地坐在我身边,这真的很让人意外。突然,他对我说:"乔安,这个送给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夜驰风已经把编织的花环戴到了我头上。

  "不要在我面前哭鼻子,难看死了!"夜驰风皱着眉,满脸的不满,"你要快快乐乐的,做最美丽的公主。"

  做最美丽的公主?很久很久以前,神曲就为我加冕过了。只不过,最后我还是长成了平凡无奇的丑小鸭。

  我大抵是让他失望的吧……

  "以前,神曲也用这五彩缤纷的雏菊,为我编织最美丽的花环。"我把花环从头顶取下,会心地微笑起来。

  "又是神曲!我发现,你的笑,只为他灿烂。"夜驰风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辽远的地方,"他是你的哥哥,却不该是你生命中最挂念的人。"

  那一刻,我怔住。

  是的,无论身处何地,总能这样情不自禁地想起神曲。也许,我把自己丢失在过去,做着一个冗长而支离破碎的梦,天窗打开了,阳光洒落下来了,我却依旧誓死执迷不悟。

  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沧海桑田,岁月在沙漏里渐渐流逝,记忆的尽头,却永远住着神曲,我最亲爱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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