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3456网文网 > 米米七月:小手河 > |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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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走了几步,不放心,又返回把手儿往宝座中心挪一挪,让手儿有些后仰,因为手儿重心不太稳。莲花宝座毕竟有一米高,像一只大鼓,相当醒目,老远在教堂门口也可以望见。 他有些威胁性质地叮嘱手儿不要乱动,大致是这么说的,让你动,让你动,让你双手从无摔到有。 那天手儿穿着一双红鞋子,鞋头蛮蛮的,虎头虎脑的,像两只西红柿。我上学从那里经过,还有很多人从那里经过,却没有一个人肯出面,叫他一声红孩儿。 这一放,成了导火线。 文殊院的人认为是教堂里的人搞的鬼,因为他们一直在扩张信仰,争夺教徒。一会儿教堂的教徒流向文殊院,一会儿文殊院的教徒流向教堂,就像电视里上海滩的堵场上押大小。又像两个并排的商场价格拉锯战。两教的教徒在路上遇见了互相指指戳戳,当仁不让。 有人向文殊院匿名举报,几个神色可疑的人连夜把观音抬走了,他们先是拿钢筋把观音撬倒在地,把一个穿裙子的人放倒在地已经是大大的不敬了,何况是观音,虽然有人说,观音是一个男人。然后用钢筋担着,轻轻抬走。老班子手里,抬犯人、抬猪才这么抬,更是冒犯。估计是教堂里的人看不得他们香火续得红火,故意羞辱刁难他们,结果文殊院和教堂打起群架来,两个两个架着掐着,恶蛇抵棒狗撕羊,一直从教堂打到文殊院,又从文殊院打到教堂,险些把神打回了原形。教堂里的人在声势方面占了上风,因为唱诗的缘故,他们训练有素,俯仰生姿齐声高唱,菩萨是假的,泥雕木塑的。跟着上帝走,不得摔跟斗。 文殊院的人在拳头上占了上风,不少人被打得连滚带爬,一连摔了几个跟斗。 四 卜算子家的大狗,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早上起来看见这场面有些兴奋,靠得太上前,也许咬住那妇女别掉下河的好意都有。不留神用腰擦了一下妇女的裤脚,妇女的这只裤脚原来是轻轻卷到膝盖的,布料光滑,被它擦掉了下来,盖住了脚踝。估计擦的时候大狗的体毛和妇女的裤子有接触,起了静电作用,妇女汗毛都竖了起来,被大狗的毛吸了过去,产生了极其肉麻的感受。她吓了一个趔趄,回过神来就是一扫腿,把它扫得半坐在地上。是半坐,半坐很松散,而不是半蹲,半蹲比较谨慎。 妇女破口大骂:狗日的,你来凑什么热闹,差点把老娘掀翻到河里了。 我替协助她跳河的大狗不服,你不就是来跳河的呀。 有些人就是嚼筋,嚼筋是什么意思呢,我没有能力翻译了,你吃过猪肉吧,那肉到了腋窝或者关节的部分,就有许多经络,韧带居多,绵绵不绝,吃起来很费力,搁牙齿,吃不出什么好胃口。遇到这种情况,最好是吐掉别吃,可有的人就喜欢嚼呀嚼的。大概嚼筋就是较劲的意思。 河垓里的人们乐呵呵的,你说的甚是,它何尝不是狗日的。 虽然是狗,却不势利,不会看脸色,平时我奔跑的时候它老爱蹿到我胯下,经常把我拖滚在地,尾巴常常绕住我的脚,把我绊倒。要知道,那时候我相当容易摔倒,我的鞋子总是很大,像两只蹼,仿佛掉进水中蹬几下,就不会淹没。妈妈舍不得给我买鞋子,都是表哥穿剩下来的。 它跟我关系好,我自然舍不得踹它。谁料道在我面前搞习惯了、被娇纵惯了,竟然在生人面前也那么放肆,活该挨了踢。 踢得好,踢得妙,踢得呱呱叫。 这个貌似寻常的清早,为什么像一粒露珠或者珍珠那样清晰,粒粒可数,在我的脑叶上滚来滚去,是有道理可以讲的。因为看热闹的太多,很久才散去,我无法避开人群往莲花底座后一个隐蔽的、松动的缝隙里塞钱,使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遭了毒打。 那墩矮墙面对着桥的栏杆,空着一个成年人手掌的距离。虽然掉了水泥,有些邋遢、有些模糊,但是看起来还是很谨慎的。有块砖头,稍稍吐出来一些,像微启的唇舌。那半截砖头是可以拿掉的,就像热水瓶的瓶塞可以拔掉。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人为开发的。不必浪费什么唇舌,我们就得乖乖往里面塞零花钱。 不瞒您说,我已经被敲诈长达两年了,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学生也遭到了长期的定期的敲诈。敲诈我们的是高年级的两个人,他们是留级生,比我只大一界,却不知道比我们大多少岁。他们连老师都敢揍,老师上课还要看他们的脸色,看到他们有些不耐烦了就提前匆匆下课。老师都要去巴结他们,只求门锁不被他们撬开,我们更是告状无门。可想而知,要是我们拒绝他们的敲诈,在课间简短的十分钟内,他们就会把我们拦到厕所最里面的坑位上,剥掉外套,让我们成为一只粽子,对,粽子,就是每年我们在端午节投进小手河里,孝敬屈原老先生的粽子。在地上裹来裹去,臭气熏天。能怎么没脸见人,就怎么没脸见人,我可是爱面子的人,我的女同学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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