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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今天是一张报纸，他还看了一会儿她那张报纸上的新闻标题，被水化开了，只看见大号字，是报道一个采药的人在风景区一只手指被毒蛇咬了，自己生命危在旦夕还去揪掉下山崖的游客，受到了表彰，见义勇为，最后被安排到一个茶叶包装厂去上班。他的那根手指抢救无效，剁掉了，成了类似有鱼的手。那份工作轻松得令人钦羡。这个电视里刚刚报道过了。

　　有鱼就遇不到这等好事，那根多余的手指，放在蛇的面前，让蛇爱怎么咬就怎么咬，一次咬个够，大不了剁掉，还有好工作等着你挑。

　　她问他垫纸又怎么样。

　　他只好承认他是个流氓，因为他蹲在最靠近墙的地方偷看女的解手。当然直接看是看不到的，但是沟里的水浑浑的黄黄的，平静着还没打破的时候，也就是拉在半路上还没坠落的时候，像一面古代梳妆的铜镜子，刚好照见前面那个人的下身。他说有时候看见好多毛，有时候看见很多血，猪肝颜色，模模糊糊的，耷拉着，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也是无聊而已，就是想看看。

　　他只看了一会儿后面的匹四就拿起烟头烫他屁股，要跟他换。唐掌的屁股已经匹四被烫得稀烂，还以为得了梅毒大疮。

　　在将来古铜色、巧克力色、小麦色肌肤盛行的年代，我拒绝把皮肤晒成那种颜色，我会想起那沟镜子，对镜贴花黄。

　　他看不到她，任何人就看不见她。只看见她下面垫的报纸，没有看见她的毛和血。

　　毛和血，日后我学到一个跟皮毛有关的成语，竟然把毛和血组合到了一起，茹毛饮血，我想，这个词是为惦记他们俩而生。知不知道，世界上还专门有一个成语，为他们而造。

　　她一直没有告诉他是为了防止屎尿溅到屁股上才垫的，而不是为了防止别人偷看，看没看到，她无所谓，似乎从来没关心过这个问题。但是她有私心，没说出来，她不想打破这个童话。他一直认为她是个清白自爱的姑娘。

　　唐掌对我说那天他很激动，听见她小便的声音，像筛一种豆子的声音。那些晶莹剔透的水珠，撒在纸片上，像姑娘奔跑的时候，白皙的脸庞渗出了汗水，叫人难忘记。不，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琥珀色的水珠，那么，像是偶尔细小伤口凝结时，渗出的小颗粒的血清。

　　滴滴答答，羞羞答答，仿佛解答了他感情上的抵达之迷。是黄豆还是绿豆呢。让他们相爱的话，就筛的是红豆吧。此物最相思。竟然觉得它们像诗歌那么动听，他就给我读了一首诗，我记住了其中一句，大珠小珠落玉盘。爱情的力量真庞大，尿滴至珠，纸垫成盘。

　　当然他是在他到手她以后才敢告诉我的，年年又从我口中套取了这翻话，我发誓，这些话，是她把手伸进我喉咙抠出来的，我喉咙现在还发红。她听说了这件事情，她当时很伤心。

　　他真下流，想不到他看了那么多女人。

　　看归看，又不是搞。

　　她们马上闹了矛盾，两个人经过观音的时候不说话，经过教堂的时候也没说话，走到了文殊院，他让她无论如何先等等他，他要解个小手。他找到一堵墙，断砖残瓦，金戈铁马，看看周围没人，就解了起来。她才懒得看他。他解完了，她无意看了一眼，看见他解手的地方，故意被他尿出来了一个比他人还高的人印子，那印子还叉着腰，又想笑，一笑，就表示原谅了他。

　　唐掌说，火候刚刚好，当天晚上年年为他流了血，开始是血丝，就像有一次唐掌带我去看他同行在大拥画年画卖，画匠用笔在清水里一蘸，那些微弱蜷曲的血丝。渐渐的就是很多淤血，流的不猛烈，像很多昆虫被踩破了肚子流出来的的肠子。

　　我想起我干掉的一个处女，一看就是处女，怯懦的女孩子，接吻很多口水，插进去的时候太挤压，像地下水的断层。抽出来的时候，血喷了我一腹部。跟年年的情况不太一样。

　　我悄悄地抚摸他们离开之后的那个湿润的人印子，那印子沼泽颜色，沥青样子，还有点反光，真神了。差点去舔上一口，尝尝是甜是酸，里面有什么元素。我爸爸有糖尿病，这样说来，有些尿有可能是甜的。

　　还在旁边试验了几次，尿完了又等尿意来，还是那么矮，卜算子家的大狗都比我尿得高。唐掌是参天大树，我只是河边上的小灌木，我觉得永远都不可能尿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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