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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滴汗!

  茶余饭后,勋就钻进了房间,不知道在干什么。小朵也缩进小屋里,开始她的文学大创作,嘿嘿,马上就会有美女大作家跟晚上的拌饭一样,新鲜出炉喽!

  窗外的夜色正浓,星辰繁多,城市的某些繁华角落开始歌舞升平,某些隅处开始安静地睡去……

  啪!小朵按下回车键,伸了个懒腰:“呜,终于写完了!”她取下眼镜,一手揉揉晴明穴,一手在桌子上摸摸。她抓住了水杯,嘿嘿一笑,凑到嘴边,昂头一饮。

  倒倒……耶……没水了。

  小朵捧着杯起身,想要去找点儿喝的。

  客厅里一片橙暗,从阳台里吹来的风,拂起缥缈的白纱窗帘。

  奇怪?勋难道不在家里吗?

  小朵刚准备游到厨房里,却看到白纱窗帘下,若隐若显着一个人影。

  勋仰望着星空,任凭春风撩拨他的发丝,或许他正需要它,来理顺心中的惆怅,也只有它,才能包容他眼眶中的晶莹、宽慰他的难受。

  那个年代,那些他还叫李在勋的岁月里,到底过着怎样痛苦的人生,明明想要忘记,可为什么母亲还要将它们再翻出来?难道她还不忍心,还想将已经结疤的皮在撕裂开,再让鲜血淋淋的嫩肉连着疼痛刺进他的心里,颠覆、颠覆那已经封尘的……

  “嘿,勋?”背后突然传来小朵弱声的呼唤。

  勋连忙挤掉眼角的晶莹,转过头,看见她左手拿着两罐饮料,右手拿着自己的棒球棒。

  “真的是你,我还打算要不是你,就用这个东西敲得他脑袋开花!”小朵举举手中的武器,裂嘴笑,她的劣牌小虎牙闪着白白的光,“如果是你,就请你喝东西!给!”

  勋接过小朵递过来的饮料,打开:“谢谢,怎么,稿子写完了吗?”

  小朵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喝着饮料,心不在焉地说:“哪有那么快,是长篇,就靠这部小说平反了!”

  勋喃喃:“真羡慕你,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去做。”

  “你这家伙简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住富人小区,开名贵吉普车,指不定信用卡上是多少位呢!而且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喜欢吃鸡蛋,就不准人煮,还有我这么优秀的乖乖女服侍,多好啊!”小朵开始冒酸水,把肚子里的不服气使劲往外吐。

  勋嗤之以鼻,听上去很沉重。小朵很惊讶,她想看他的表情,可是天太黑,她看不清。

  “小朵,纵使那有多吸引人的眼球,都不过昙花一现,所有的华丽都只是表面。可是你知道听天由命吗?有些人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受到苛责,他们的命运跟刚出生的小鸡一样,无论奔跑得多优秀、跳跃得多优秀,可是翅膀怎么都飞不起来……”勋激动的嗓音在空荡地颤抖着。

  小朵内腔里所有的器官也跟着颤抖着。

  “知道,知道。”小朵望着勋,虽然他看不见她眼中的焦急,“勋君,你到底怎么了?自从你接了那个电话,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的,我很担心啊,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为什么在你难受的时候,我只能在旁看着,却不能替你分担?”小朵哽咽着,呼吸开始变得急迫。

  “我没事的。”勋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他摸摸小朵被风吹乱的狮子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起床晨运呢!”然后带着忧伤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勋斜躺在床上,背靠着床头,他闪烁的眼光在橙浓的墙灯里印得耀眼。他转过水汪汪的眼睛,不自禁地伸手向床头柜,想打开抽屉。可是当手要碰触到拉手的时候,他迟疑了……不过随后,他像下定决心似的,还是拉开了第二层抽屉,取出那个带锁的精致木盒,再从枕头下拿出那把小钥匙,取出真恩的照片。

  他轻轻抚摩着……她在右边卷成球、插着两只彩色铅笔的头发,心无城府笑着的眼鼻唇,默默的,那眼中的冰点就砸到了照片外的玻璃上,闪成碎钻。

  这些是他不能告诉外面那丫头的,因为没有谁能知道他的心病有多严重,那是多年染上的痛疾,一点一滴浸入骨髓,再无他治。

  小朵贴在勋的房门外,很用心很用心地偷听,可是根本什么都听不到嘛。她失望地起身,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更深,小朵坐在窗前,望着墨蓝苍穹里的繁星。

  真是漂亮的星星啊,眨呀眨的,它们是不是也正在担忧着勋君呢?

  “在勋啊,你醒醒……”恍惚中,勋的耳边回荡着脆铃般的女声,那么熟悉?不像是小朵的,那到底这是,是真恩!

  他迫不及待地张开眼,看到真恩正期期艾艾地对着自己笑,她美丽地奔跑着,向他伸出双手,他追上去,可是任凭他怎么跑,都够不到她的手……终于,她停了下来,撞上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那个男人如此伟岸非凡,她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她转头对着勋,满眼闪烁着惭愧的光芒:“在勋啊,这都是命运,它说我一辈子都是信的人,你永远得不到我,永远……”信握住真恩的手渐行渐远……

  “真恩啊,不要!”李勋从床上弹跳起来,满头是汗。

  原来只是在做梦!

  此时,一股幽香的味道钻进勋的鼻孔里。

  “你,在做什么?”勋望着忙碌在厨房里的小朵,一脸好奇。

  小朵回头看他一眼:“你醒啦?嘿嘿,我在煮苹果稀饭!”她一手举勺,一手拍着胸脯,很是骄傲,“是我发明的哦!”

  “苹果?稀饭?”真搞不懂,这两样可以混成一起来煮?

  “哈哈,当然!苹果好吃有营养,稀饭清淡又可口,多好的搭配啊!”她搅弄着锅里,“你等一下,很快就有得吃了!”

  不一会儿,小朵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稀饭,小心翼翼地移到饭桌前。

  “小朵,我们平时不是先晨运再用早餐的吗?”勋是寻思着今天有什么不对劲。

  “本来是的,可是早过了晨运的时间了!”小朵低头轻吹着稀饭,呈漫不经心样。

  勋举起腕表一看,九点二十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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