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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他的这种表情,倒把我好奇心给勾起来了,到底是怎样的校园黑帮让他头疼至此--我从来不认为校园里会有什么黑帮,充其量是个小混混团伙。新中国就没有黑社会,所有活动都可以归为合法与不合法两种,干得合法就相当于白道,不合法的是二逼。社会已经和谐了,什么组织才是真正的黑帮大家都知道。

  我想起一件事,问朴承胤:"他们怎么叫你董事?不像韩剧那样管你叫个社长什么的?"

  朴承胤微笑着反问:"难道你认为这是韩国公司吗?电子屏出现韩文广告只是给近期产品做宣传,其实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几乎都是中国人,有浓郁的汉文化背景,而我待在中国的时间比待在韩国还要久,早就成了半个中国人,如果硬要人家叫我朴常务或朴理事的话,自己也感觉非常别扭。"

  哦,原来是酱紫,难怪公司的布局摆设没一点韩国气息,大门口应该摆俩泡菜坛子嘛!

  刚把车开进校园里,朴承胤的公司忽然来了电话,说有临时会议需要他参加。于是我下了车要求独自在这里参观一下,他向我告辞先赶回去了。

  我上大学时好像来过太国院,无非是跟着校车过来观看篮球或足球比赛,没仔细观察过。

  校园占地面积非常广阔,各类建筑都显得宏伟而有气势,一年不知道得收割学生家长们多少血汗钱。我沿着小径慢慢散步观察,不时有朝气蓬勃的男孩女孩抱着书本或球具与我擦肩而过,空气中洋溢着清新的年轻荷尔蒙气息,看不出有什么紧张或不安的气氛。

  逛到图书馆的正门,我停了一下,台阶两旁的白石浮雕已经灰旧斑驳,然而气势不减。

  十几级台阶上面坐着个男生,他不畏阳光仰着头靠在石雕上,眼睛紧闭,好像是睡着了。身上穿的是一件皱巴巴的灰色T恤,磨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裤管卷起几道,脚上穿的也是脏兮兮的塑料拖鞋。图书馆里来来往往的学生都远远避开他,却又难免都瞟他几眼,眼神各异,有的憎恶,有的畏惧,还有的是崇拜与怯懦交织。

  我远远打量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开,他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图书馆的大门内,娉娉婷婷地走出一个穿黑色棉裙的长发女孩子,秀丽的脸庞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并不起眼。她手里抱着本厚书,低头走了几步,猛地发现台阶上坐着的这个男孩,脚步忽停,然后惊慌失措地扭过头,想要转身走回图书馆里。

  "徐婉清!"男孩站起来,发声大喊。

  那个叫徐婉清的女孩更加慌张,脸颊通红,恰恰这时图书馆出来的人多,她无法挤进去,不知道要往哪里躲才好。

  男孩几步跨上去,拉住了徐婉清的手腕,眼神直视对方:"你想躲到什么时候?"

  徐婉清怀里的书啪地一声跌在地上,挣不回手来,神情十分惊惶,就像一只被大灰狼擒住的小白兔,我见犹怜。来往路过的学生们皆目露同情之色,其中不乏身高体健之壮硕男生,却没人敢上前帮忙。

  大概是有人打了小报告,一个瘦高的校警跑过来,腰后警棍乱晃,色厉内荏地喊:"秦亮!快放开!别对小姑娘拉拉扯扯的!"

  我注意了一下警卫的服饰,浅绿色的短袖制服,锉得无与伦比。

  人丑衣锉,看起来就像挨抽的,明天得问老朴要钱给所有警卫订做一套新制服,不说是德国党卫军那种鹰徽臂章骷髅军帽吧,起码也得看起来有个人样儿,我暗暗决定。(注:本人仅仅对党卫军制服有爱,决无宣扬纳粹主义和思想的意思,并对恶意诽谤人员保留踹其下身的权利。)

  果不其然,名叫秦亮的男生对警卫视若无睹,固执地拉着徐婉清不放。

  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被银牙咬得毫无血色,脸上却又红得像块猪肝。再娇柔羞怯的女孩也承受不住大庭广众之下被侮辱的压力,我猜她就快要暴发了,不过奇怪的是那个秦亮倒也没什么过分的猥琐举动,只是拉着她的手腕,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的不着边际的话顿在一个耳光里,徐婉清抬手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这一掌的速度和力度都很弱,是个健康人都能侧脸躲开,但秦亮就如同大多数言情剧的男角色一样,傻站着没能闪开。

  趁他在发傻,徐婉清使劲挣开了手,掉在地上书也不要了,飞奔着拾阶而下。

  秦亮抚着脸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徐婉清的背影,渐渐怒从心起,突然飞起一脚把仍在叫嚣的校警踹倒在地,然后用脚捡起踢飞的拖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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