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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三年后。

  林曜带苏幻灵在美国住了一年,也看了很多医生,但她的眼睛依然一点起色都没有,医生说的话也大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等待奇迹。苏幻灵想要回国,林曜便带她回到北方,但还是远离有痛苦回忆的那个城市。三年平静的生活让苏幻灵学会自己疗伤,她的性格也慢慢开朗起来,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至于心中的痛,她都用微笑来过渡。

  沈如毕业后和古延辉一起到了幻灵所在的城市,几个人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林曜一直在旁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幻灵,但他知道,自己是永远也无法走进她的心了。

  因为她的眼睛不方便,所以沈如便和幻灵生活在一起,平常帮她收拾一些东西。有天她整理东西时忽然发现苏幻灵的恋爱记事本,这本曾经她拿宝贝一样珍藏的记事本如今已落上灰尘了。沈如信手翻了翻,翻到最后,却突然震惊了。

  苏幻灵在失明以后喜欢坐在窗边听窗外的动静,她住的地方外面有很大的草坪,经常有孩子玩耍的声音,这让她想到了她和蓝亦轩的秘密基地。再回想到那些过去,她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但那其中的甜蜜也多少中和了一些痛吧。正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门打开了。现在她的耳朵异常灵敏,所以能听出来了很多人。

  “小如,你带了朋友来吗?”她开口询问,漂亮的眼睛却空洞洞的。

  “是啊。”沈如的声音,“我有位朋友,他不太爱讲话,因为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我才带他来,让你开解开解她。你比我会说多了。”

  “那他可真是来对了。”苏幻灵露出灿烂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对方没响应。

  “他真的很不爱讲话。”苏幻灵对沈如说。沈如告诉她来的人是名男子,说完便和林曜等人站在一边。

  “你别看我眼睛看不到,但我的心可是很明亮的哦。人生在世,谁没经历过痛苦呢?就说我吧,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我的眼睛,但是我没有气馁啊。面对痛苦的时候,无论你再怎样回避,都是没有用的。你只有用崭新的自己去抗衡它,让时间抚平你的创伤。”见对方依然什么都不说,她又说,“你不会……是自闭吧?我告诉你,自闭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很容易憋出内伤。我以前也认识过一个得自闭症的朋友,为了治好他,我总是去烦他。为了逗他笑,我出了好多洋相。最后,他伤害了我,但我还是忘不了他……哎呀我跟你说这个干吗!你听我的,开心地对待每件事,不要总愁眉苦脸,那样你会发现,你身边其实有很多美丽的。”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对面的人很轻地靠近她,伸出手,摸她的耳垂。

  苏幻灵整个人静止住,仿佛连呼吸也已经停止。这样的动作,这样熟悉的味道……不!不可能!她站起身想逃,却被那人一把抱住。

  “幻灵,对不起。”那久违了的声音充满懊悔,“是我一直错怪你,对不起。”

  他、他为什么会来?小如为什么要带他来!她那多年不流的泪水又一瞬间涌出,浸湿她的脸。

  沈如看到了苏幻灵的恋爱记事本,最后的那几页,是她失明后写的。她看不见,字也写的歪扭,但上面的话却始终是两个字:亦轩。

  她没有想到幻灵对这段感情会如此难以忘怀。虽然每天她都笑呵呵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笑很苍白,不再像以前那么纯粹。她带着苏幻灵的恋爱记事本飞回那个让她伤心的城市,找到蓝亦轩。

  所有的经过,以及欧阳媚的挑拨,全都记在那个本子上。蓝亦轩每翻一页,心就绞痛一分。那是他们从开始到最后所有的恋爱经过。她的心情,点点滴滴都跃然纸上,他再也控制不住泪水。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哭。

  他去找欧阳媚对质,她开始并不承认,并且还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她说她只是想让蓝亦轩和苏幻灵都找到各自合适的道路,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两个好!蓝亦轩冷言冷语地问她,那些被她刻意制造出来的误会也是为了他好吗?她终于没有办法再掩饰,不得不承认一切都是她在幕后搞鬼,她哭着说不过是想和他重新开始,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她不再是他认识的媚儿,那个纯洁的女孩已经在离开他的那天便消失了。

  他迫不及待地随沈如来到幻灵所在的城市,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迫不及待想向她忏悔,他为什么会那么傻,为什么要一直误解她!他恨透了自己,怨死了自己!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不要你看见现在的我!”苏幻灵听着他解释完一切过程,泪不但没停,反而更加厉害,“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苏幻灵了,我是个瞎子,我什么都看不见。”

  “那不重要,幻灵,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恨死了自己,为什么要怀疑我们的感情……”他也泪流满面,“是我的错,我不确定,我害怕。我怕你总有一天会厌烦我的性格,我不该这样怀疑你……幻灵,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和你分开后,我好痛苦。我并没有和媚儿在一起,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去爱别人了。每到冬天,我都会戴你为我织的围巾,想象你亲吻的温度……你知道吗?失去了你,我连自己都找不到了。”蓝亦轩的声音在颤抖,他紧紧抱着幻灵,她的挣扎在他面前显得无能为力。

  听到这,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又何尝不是呢?她每天都要去摸蓝亦轩送她的蓝色发夹,她用了三年的时间遗忘,却根本毫无用处。她转身抱住他,声音痛苦:“我真没出息,我就是忘不了你……可是现在的我,又有什么资格爱你呢?你说过,你喜欢我的眼睛,好像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星星了……我的世界,只有一片黑暗……”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她打断,“我喜欢注视你注视我的眼神,我喜欢看到你眼睛里那温柔的目光。可是我再也看不到了,永远也看不到了……”

  “医生不是说,会有奇迹的吗?幻灵,你忘了我们做的‘奇迹’吗?”蓝亦轩说着,让沈如拿出他做好的蛋糕,舀了一勺送到苏幻灵嘴里,“这是我做的‘奇迹’,你吃出来了吗?”

  苏幻灵的舌头一感受到那甜甜的味道,就知道那是他们曾经一起创造出的‘奇迹’,她再也无力反抗,只是默默流泪。

  “幻灵,既然我们能制造出‘奇迹’,那就一定会有奇迹出现的。你一定可以重新看见,就算你再也看不见了,那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蓝亦轩握住她的手,传递给她温度,“你说过喜欢我牵你的手,从今以后,我要一直牵下去,再也不放开。”

  她轻轻点头,她不用再去温习那些痛苦,因为现在他就在她身边,而他的心里,依然只有她一个房客。面对窗子,她躺在他怀里:“亦轩,我好像看到阳光了。”

  躲在一边的沈如古延辉还有林曜一直都在看着他们,沈如落下泪:“看来我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能治疗好幻灵的,也只有蓝亦轩了。”

  “是啊,因为这辈子,他们是爱定了。”林曜接上她的话,望向那对幸福的恋人。

  苏幻灵静静地躺在蓝亦轩的怀里,仿佛闻到了甜甜的香气。她知道,她的世界,将不会再是一片黑暗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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