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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我有了他的孩子。"

  说完这话,李小曼心里都笑得流出眼泪了。她把嘴角轻轻抿了那么一小下,偷偷窥视了一下对方的反应,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睛里只剩下眼白了。"小胖"的妻子马上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李小曼目测了一下,最多也就2000块,还远没有达到她给自己定下的底线。

  "打掉它!"

  那个女人显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呼吸急促,几乎想马上跑回家揪着丈夫的耳朵上去就给他几耳光。但是她现在最急于解决的,就是这个能给自己的家庭和丈夫的事业带来无尽麻烦的"孩子"。在各种小说里,女人肚子里虚拟或是真实存在的孩子都是战胜强权的必胜法宝。

  "你现在是学生,怎么能谈到生孩子呢?学校也不允许这样的现象,这样对你对孩子都是不公平的。你要为自己想清楚。"

  那个女人明白,如果这个故事广为流传的话,留给自己这三个人的就只剩下悲剧了,所以她拿出了这叠钱。但她也知道,就算给大象堕胎,这些钱也足够了,她是不会傻到多拿一分钱的。她现在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看似很傻的女孩儿的所谓爱情,完完整整地把自己的幸福还有丈夫的事业保住。可是,她这一次又错了。

  李小曼没有拒绝,她不能直接拒绝眼前女人的钱,因为如果这次机会失去了,她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这个女人虽然比自己笨,但她有经验,她完全可以再等一个月,若是那时自己的腹部还是这个样子,那么这个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李小曼收下了钱,说:"这孩子他想不想要?我要他的答复!"

  听完这话女人又愣住了。两个人都明白,这只是打胎钱,和分手是两回事,李小曼不想和"小胖"弄得太僵,她得装出一副"我是受害者,为了感情富贵不能淫"的样子。抛却道德压力,哪个男人会否认自己会对性感妖娆的女性动心呢?谁都不会。肉体的欲望若和感情分离则显得肤浅,谁又能体会感情中游戏的成分是多些还是少些?我们习惯了电影中的热吻,却再也找不到在现实中接吻的理由。也许有的人累了,也许有的人烦了,也许有的人希望找一个更好的。一个男人可以被无数次的单相思或者是失恋打击,却不能容忍爱情的真空。在真空中,理想的崇高羽毛会和平凡而现实的石头同时落地。小胖现在面临的,其实是自己不知道谜底的一个最简单而又最棘手的问题。

  晚上的时候,"小胖"的妻子给李小曼打电话,答应一定尽早给她答复。那时候,我正与李小曼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聊天,谈各自的进展。李小曼暂时弄到了2000,而我手上还有3000,现在还缺的就是朱赫去年欠缴的学费、各种杂费、英语四级及计算机考试费用,也还要5000多,还是笔不小的数目。可是我最不能理解的是,朱赫消失了至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校园里的学生们,无忧无虑地走在林间小路上,偶尔还有几对情侣在草丛里翻滚那么几下。到了晚上,值勤的大妈们也总会在各种僻静的角落用手电的光线赶走几对正在亲热的恋人。

  阴霾的天空下,校园广播里的台北音很重的播音员在谈论着和未来有关的一些话题。我们的未来在他们嘴里都镀了一层金,而我们自己知道,到了我们毕业找工作时,前方的道路有多么的曲折,前途是多么的渺茫。现在的大学生没有什么可以自豪的地方了。在我父亲那个年代,大学生可以成为车间里的学术权威,在基层锻炼三四年就能平步青云,成为一颗政治新星;而现在,与南方的农民工荒同时存在的,是大学生沉重的就业压力。而学校周边的小旅店,成了缓解压力的最好的发泄地。每到周末,如果带上听诊器,到任何一所大学外的小旅店找间隔音不是很好的房间,这一晚上,吃上十几根冰棍是必须的了。

  学术氛围在很多大学里都消失了,老师们忙着晋级、升职,学生们也不太着急学习。只有那些要考研究生的,还算认真。可是考研究生也会出问题。听说有位仁兄,第一年考英语差3分,第二年考政治差3分,第三年虽然半工半学,却硬是把笔试都通过了,可是正好那年开始面试算成绩了,结果又差三分。后来总算考上了,可毕业时就业还是困难。问题出现了,大学毕业怎么会找不到工作?是因为我们每天学的知识与市场所需要的不合拍。比如说一个大学生学了四年财经金融,可是见到钱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玩,如果他不考虑转行的话,结果他就只好去银行的营业窗口里面数钱数上十几年。

  也许困惑就是留给我这类爱思考的人的,然而我也仅仅是喜欢思考而已,我可没有揭竿而起的勇气,要不怎么人们现在都崇拜李敖或是稽康呢?中国的知识分子有一个通病,就是在出世和入世之间举棋不定。当用不着出多大力而又能骗到几句赞赏时,知识分子就觉得自己是儒家;当遇到极大困难,并且要在两者之间作出选择的时候,大多数的知识分子们就会选择说自己是道家。

  绝大多数的知识分子都是热爱自己的祖国的,而当国家出现问题时,各种蝇营狗苟的人物都想出来分一杯羹,更有甚者还会依靠别人的鲜血来换取自己的政治资本。

  一个国家的兴衰,决定因素不是一群红卫兵造型的"愤青",不是唱着《一无所有》的所谓"民主斗士",而是一个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当我们的知识分子都被改革大潮淹没的时候,那么整个社会的功利色彩将会把这个社会中仅存的道德底线冲刷干净。但是人们也会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对理想社会的憧憬从来就没有在知识分子的脑海中停留过。从柏拉图到欧文,从华盛顿到马克思,几乎每一个人类历史上著名的哲学家或是政治家都在努力寻找着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人会说美国的民主是最伟大的,也是最自由的。可是你随便找个美国人问问他,当年肯尼迪被暗杀时是怎么体现了美国的民主和司法公正呢?任何一个美国人都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1976年美国国会认为肯尼迪事件有可能是阴谋,建议美国司法部采取行动,结果他们至今未动,非要等到2029年文件解密时再说。可见再怎样宣称"法制"的国家,也都是由人来左右的。

  这也给那些觉得美国就是天堂的并且觉得在国内受屈的想毕业以后就马上出国的人当头一棒。所以人们没有必要整天怨天尤人,大可以把大把时间用来装点我们的善良或童心未泯,把眼皮底下的事情做好。我想着想着就又替朱赫平衡了,他好歹还有个上学的地方,如果出生在哪个西非小国,不要说上大学,恐怕都投胎好多回了。

  可是朱赫却说:"西非好啊,女的身材都好,就算死了好几回也认了。十二三岁就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哪像你们这都20好几了,见到女的还玩羞涩呢!"

  我说:"那非洲可都是黑人,你看着不害怕?"

  朱赫说:"不害怕,在非洲托生,我就是个黑人,我还怕什么怕?我还就专找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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