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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杨丹顺着自己的思路:“李梅,我认真地提醒你啊!女人只有在事业上有所追求,精神上才能愉快充实,才不会成天胡思乱想,给自己制造假想敌。再说,你要是一忙,经常不在家,就该轮到郭洋紧张了,到那时候他就知道珍惜了。”

  杨丹这番话结结实实地触动了李梅:“拿酒来!我得好好想想。”

  两个女人各怀心事,默默对饮,李梅很快就歪倒在沙发上了。杨丹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问李梅回不回家了?李梅蜷缩着不答。杨丹看穿了她的意图:我这儿你可以随便住,但今晚你们俩这种状况,我不建议你留宿。真不想回去,至少得给郭洋打个电话,让他放心。李梅赌气,哼,他才不惦记我呢!我头疼,先躺会儿再说……李梅躺着躺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餐桌上摆着郭洋做的面条,任凭他怎么哄怎么骗,小洋的小脑袋瓜摇成了拨浪鼓,就是不吃。多亏许小宁叫乐乐送来一盒台湾卤肉饭,才救了他的驾。

  郭洋吃着面条,看看儿子香喷喷的吃相,不服气地问他,许叔叔做的饭就那么好吃?小洋撮了一勺肉送到他嘴边,郭洋闻了闻,推开。小洋继续大吃。郭洋看着他,觉得面条味道不足,往碗里撒胡椒面,又撒盐。小洋放下勺子,拍拍肚皮,好像故意气他,“真香啊,撑死我了!”郭洋目送儿子走开,有气没处撒,拿过剩下的肉汤泡在面条里,津津有味地大吃起来。

  晚饭总算对付过去,哄儿子睡觉又是一关。小洋一脸郁闷地躺在床上,习惯性地等妈妈给读童话,郭洋拿了一本《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没精打采地读起来:很久以前,在波斯国的一个城市住着兄弟俩,哥哥叫戈西姆,弟弟叫阿里巴巴……

  他停下来看看儿子的反应,小洋赌气用被单蒙住脸。他硬着头皮继续读,过了一会儿,发现孩子一动不动,轻轻揭开被单,小洋已经睡着。

  郭洋大赦一般匆忙收起书本,心神不宁地看看表,又给李梅打电话。刚拿起手机,杨丹的短信来了:“李梅今晚睡我这,放心。”

  郭洋落寞失望地上了床。他想不明白,一贯温顺体贴的李梅怎么可以如此轻率就离家出走、夜不归宿呢?难道她一点儿不担心他和小洋?一点儿不在乎他是不是惦记她?一点儿不考虑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对婚姻的伤害?看来,李梅已经不是当年的李梅,自从杨丹离婚,她就开始变了。

  郭洋想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醒来天已大亮。刚想再懒几分钟床,突然意识到李梅不在家,连忙一个鲤鱼打挺,窜出去叫小洋起床,父子俩对付了一口酸奶和面包就匆匆出了家门。

  许小宁牵着乐乐一踏进电梯,就明察秋毫,伸长脖子给郭洋“相面”,哟,脸色不对!李梅昨晚肯定没回来。郭洋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他,许小宁绕着圈儿研究郭洋的脸,哎哟,印堂晦暗,双颊泛青,眉间皱纹明显加深啊……郭洋烦躁地推开他,去去!又装什么大师?许小宁故意气他,怎么样?别看你平时神气,专门在我面前装铁杆儿男子汉,可是没老婆的日子一宿都凑合不了吧?

  许小宁的话句句捅到郭洋的软肋,他浑身不自在,当着孩子的面有火发不出。电梯门刚开,他就拎着小洋夺门而走,一路狂奔,总算把许小宁甩在后头。

  郭洋的车刚到幼儿园门口,许小宁的车也停下了。听着许小宁和乐乐父女俩告别说的那些肉麻话,看着小洋头也不回地跟着乐乐走进教室,他严重失落。许小宁过来打量郭洋,有点儿奇怪,嗳,你怎么不急着上班去呀?

  郭洋的痛处又被狠狠捅了一下,扭头就走。许小宁紧追着问,李梅为什么离家出走?使小性子了吧?郭洋不回答。许小宁安慰中带着调侃,女人天生都是林黛玉,只不过犯小性子的频率不一样!李梅终于犯病啦?罢工了吧?

  郭洋总觉得许小宁这十二分热情关心的背后,至少藏着八分幸灾乐祸,气得甩手上车,扬长而去。上了街道,还觉得没甩掉尾巴,看看后视镜,什么都没发现。进了超市,不自觉地回头探看,似乎有人跟着,又找不到鬼影。

  他在货架之间茫然地转了一圈儿,什么都没买。回到公寓,走出电梯,往旁边一闪,贴墙躲在角落里。没一会儿,电梯门开了,许小宁的脑袋伸出来左看看、右看看,正跟郭洋对上眼儿,他嬉皮笑脸走出来,你真没去上班呀?

  郭洋一把揪住许小宁,你是家庭煮夫还是克格勃呀?我看你闲出毛病来了。许小宁一点不掩饰,我这不是巴不得有个伴儿陪我说说话么?再这么下去非大脑痴呆不可!走走走,上你们家坐会儿,我盼这天可有日子了!

  许小宁不由分说随郭洋进了家门,进门就反客为主,手脚不停地拿块抹布东擦西抹,然后杂物归位,完全把郭家当自家。一边收拾还一边啧啧作叹,家里没个操心的人管内务真是不行啊,李梅才一晚上不在,家里就乱成这样了,我不帮你收拾收拾看着闹心!郭洋咧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完全就是一个人类变种,不由生出怜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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