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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一夜好梦。李梅醒来,翻身摸摸郭洋,床上空了。

  李梅从卧室出来,看到了一桌早点,郭洋正给小洋洗脸呢。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公,我不是在做美梦吧?老婆,你这是表扬我,还是批评我呀?

  结婚这么多年,李梅还是头回尝到这种被人宠得浑身痒痒的滋味儿,又受用,又不适应。小洋问爸爸,以后天天都在家给我洗脸、穿衣服、做早餐么?郭洋愣住,想得美!你要让老爸永远失业呀?那是不可能滴。李梅坏笑,没什么不可能滴,只要咱们家能像今天这么温馨和美,你就是永远失业也值啊!对吧老公?郭洋假意吐了一通,呸呸呸!别乌鸦嘴啊,抓紧时间赶快吃饭,一会儿我送你们。

  谁都没意识到,小洋一句话竟成了谶语,郭洋的命运从此会发生重大转折。

  郭洋亲自当车夫把老婆孩子送走,匆匆回来,狂按许家门铃。他又恨又气地掐住开门的许小宁脖子,把他按在墙上:“谁叫你告诉李梅我辞职的?你怎么那么八呀?”

  许小宁挣扎着推开他:“李梅怎么能出卖盟友呢?我可是一颗火热的心啊!”

  “是够火热的,光烧自家还不满足,还要隔墙把火蔓延到别人家。”

  “我也是为你好,误会解除了,还没伤大男子主义尊严,不求你跪地谢恩,可也不能以怨报德、暴力回敬啊!”

  郭洋这才松开了手,不情愿地崩出俩字:“谢了。”

  许小宁乐了:“你还知道好歹!打今儿起咱俩一个阵营了,走吧,买菜去。”

  郭洋强调:“我是暂时的,你是长期的,我是业余的,你是专业的。”

  “行行行,都一块儿煮夫了,就别窝里讧了。”

  郭洋还是抗拒:“想把我变成你同党?临了还拉上一个垫背的?”

  许小宁得意:“你要是我同党,你们家李梅和小洋可有福了,偷着乐吧你!”

  两个男人打闹着、斗着嘴进了超市。郭洋性急,随手抓起什么都往购物车里扔,许小宁却一样一样拿起来审视,要从基本常识入手,好好教他怎么选购蔬菜。

  大庭广众,郭洋爱面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许小宁别那么事儿、别那么好为人师好不好?叫你声“大师”还当真了!什么菜不是吃啊?

  许小宁一本正经,特别认真,这黄瓜看着挺新鲜,其实瓜蒂巴已经软了,说明水分丧失。还有这白萝卜,须子不在一条直线上的特别辣。你把这些东西买回去不是找李梅骂么?郭洋含糊了,这东西……还那么复杂呀?许小宁得意了,你以为呢?这世界上,不光你的装饰设计有知识含量,做任何事情都得用脑用心用智慧!许小宁重新挑菜,边挑边讲解,萝卜须子在一条直线上的,又甜又脆没臭味儿。杮子椒平底的比尖底的皮薄肉厚……一边讲一边批评郭洋,干什么都得拿出点儿职业精神,才能干得精干得好,别把买菜不当工作,这里头包含的知识和技巧多了去了,绝不比你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见招拆招容易多少!

  许小宁津津乐道,侃侃而谈,一堆男女顾客早聚在他身边,都伸着脖子听“免费讲座”。他顺着郭洋的目光一回头,哟!各位都在呢?郭洋讽刺他,是啊,没想到听众还真不少。许小宁嘿嘿一笑,那是啊,现在谁不懂得为生活多投入点儿精力和热情啊?活得明白、活得精致,才能干得顺利、干得成功。各位,我没说错吧?众人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没错儿没错儿!我们今天算是长知识了!是啊是啊,每家超市要是都有你这么一位热情周到的服务员,随时给我们指点指点,那可就太方便了!

  一个女白领递来一包水果,您帮我看看这橙子新鲜不新鲜?许小宁热情中带着几分炫耀,一本正经地看看,橙子是母的甜、公的酸,这种圆脐的就是母的……哟,这东西还分雌雄呢?还是头一回听说!哦,我说怎么有的甜有的不甜呢,明白了!一个小伙递来一包栗子,您帮我鉴定鉴定这栗子怎么样啊?

  郭洋瞅着许小宁坏笑,嘿嘿,我先走了,你接着当活雷锋,好好给大伙普及普及商品知识吧!许小宁匆忙告诉小伙子,选栗子颜色要均匀,色儿深的可能发霉,色儿浅的有虫,“对不起,抱歉啊,回见,回见,购物愉快!”说完,推着小车追郭洋去了。众人盯着许小宁的背影,一时弄不明白他到底什么身份。

  俩人在鲜肉柜台买肉。许小宁边挑边教导郭洋,家务劳动不但是门学问,也是一种艺术。不仅需要极大的耐心和高涨的热情,更需要多学科、综合性知识,做好了全家高兴,照样有成就感。郭洋不屑地强调说,我做家务是临时、是代打,不是职业煮夫!许小宁大摇其头,此言差矣,临时工作也不能用临时心态瞎对付,干什么都得干得像样儿,男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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