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掌嘴是中国宝贵的传统文化
魏涛在刑警队的练功房里打沙袋,发泄着心中的郁闷。深夜的练功房里只有他
一个人,咚咚的声音却震耳欲聋。
门开了,郑重走进来,默默地戴上一副手套,走到魏涛身边,在他肩上不轻不
重地捶了一拳。
魏涛转过身,看着郑重。
郑重对他挥出一拳,将他打倒。
魏涛爬起来,仍看着他。
郑重又重重地给了他一拳。魏涛晃了晃,这一次没倒,他动动身子,猛地挥拳
向郑重打去。
两人认真地打起来,开始还拳打脚踢,后来抱在一起较上了劲。
郑重毕竟年纪大了,体力渐渐有些不支,略显弱势。他瞅准机会,猛地向魏涛
腿上绊了一下,两人重重地摔倒,魏涛仍占着上风,压在郑重身上。
两人松开手,魏涛向旁一滚,两人都筋疲力尽地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魏涛说:“陈一龙是流氓,是黑社会。”
郑重说:“证据?”
魏涛说:“李向明那个案子,不是区大鹏和仇伍干的!仇伍那支枪肯定另有来
历!”
郑重说:“证据?”
魏涛说:“是陈一龙杀了杨昆!”
郑重说:“证据?”
魏涛猛地向地上捶了一拳,坐起来说:“没有!我本来可以查出来,可你们不
让我查!邱局长家被盗案有问题!案犯死得不明不白,不通知刑警队,重要的尸检
没做就送去火化,还有,你真信他为三万块钱就买一个保险柜?丢三万块钱就能让
堂堂局长夫人痛哭流涕?他们家酒柜里的酒价值都不止三万!”
郑重从地上起来说:“起来,跟我走。”
天已经放亮了,郑重和魏涛仍在文化广场里边走边交谈着。魏涛说:“……总
之,我的分析是:邱局有把柄攥在陈一龙手里,他家被盗财产肯定不止三万,那个
盗贼之死很可能是一场谋杀,而且是邱局和陈一龙共谋作案,死者甚至可能并不是
真正的案犯。所以,邱局才处处袒护陈一龙,甚至帮他掩藏案件的疑点。比如区大
鹏的翻供,本来应该抓住疑点认真核查,他却以种种借口硬是把这个案子交给原办
案人。作为一个刑侦出身的局长,不应该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
郑重说:“还有一个问题你总不注意,那就是你总是给他们制造种种借口的机
会。你头脑清醒、专业素质高,这很好;你疾恶如仇、爱憎分明,这也很好;但你
有时候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恃才自傲,甚至事无巨细、斤斤计较,不该闹摩擦的
时候闹摩擦,不该冲动的时候瞎冲动……”魏涛听着逆耳,想反驳,郑重拍他一下
说:“看看,听不进逆耳之言,这也是你的大病。”
魏涛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郑重说:“你不要听不进去,因为你的冲动,已经付出太多的代价了。常常是
本来有理的事闹得没理,本来应该得到大家支持的事,却受到怀疑。说到底,还是
你头脑中的个人英雄主义在作怪。毛主席有段话我们当人民警察的应该永远牢记,
那就是我们应该相信群众,我们应该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如果怀疑这两
条原理,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明白么?”
魏涛说:“嗯?你再说一遍。”
郑重说:“怎么,你连这段话也没听说过么?”
魏涛说:“好像有点印象?记不清了。”
郑重说:“哪天我送你本毛主席语录吧。现在那可是文物了。”他在一树荫遮
掩的椅上坐下,拿出烟来说:“嗯。”
魏涛接过,抽着,郑重也点着烟说:“杨昆的孩子有病,我问了专家,这种病
很难治,需要很多钱。想过怎么帮他么?”
魏涛说:“具体办法还没有,但我肯定要把孩子治好。”
郑重说:“没有具体办法,肯定就是一句空话。给你指条明路,找陈一龙。”
魏涛几乎跳起来说:“什么?”
郑重说:“喷,给我老实坐着。”
魏涛坐下了。
郑重说:“他不是请你当武术学校副校长么?谈一谈,薪水要高,可以考虑。”
魏涛说:“我不会帮他做事。”
郑重说:“你必须做,这是任务。”
魏涛一愣,看着他。
郑重说:“省厅的厅长和市局的局长交给我一个秘密任务:打掉陈一龙黑社会
团伙。最近陈一龙团伙很猖撅,社会治安混乱,群众很不满,匿名上访信很多,但
真正具实名的,除了已经牺牲的周剑飞以外,只有两位人大代表。可他们也只是反
映群众的意见,拿不出具体证据。省委省政府和市委市政府领导都下了决心,而且
有明确批示,要办成铁案,保一方平安。我们现在缺的是证据。市里秘密成立了一
个专案组,人员很少,而且绝对保密。因为你臭毛病太多,本来不想要你,但杨昆
牺牲了,想来想去只有你了。”
魏涛说:“什么,杨昆是……”
郑重点头,长叹一声。
魏涛说:“可我还……”他压抑着声音抽噎起来。
郑重轻轻地在他背上拍拍说:“杨昆从来没有怪过你。他跟我说起过你爸爸和
刘玉清烈士的事,他很理解你。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昨天德阳传来消息,
杀害刘玉清烈士的凶手抓到了。”
魏涛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郑重说:“当然了,他不是陈一龙,而且陈一龙根本不认识他。”
魏涛低下头。
郑重说:“你心里怀着一种对蒙面人的仇恨,一直念念不忘给烈士报仇,这很
好。但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你的仇恨所指太具体了,你把一个神圣的职业当成了个
人快意恩仇的手段,所以你的判断就常常出现误差,这是一个惨痛的教训哪。罪恶,
不仅来源于某一个蒙面人,更来源于滋生它们的土壤——那个蒙面的社会。要打垮
他,光靠你一个魏涛不行,要靠全社会包括我们人民警察在内所有正义的力量共同
的努力。”
魏涛说:“我记住了。”
郑重说:“你们分局在给杨昆和陈一龙请功,这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时机。人
在最兴奋的时候,是最容易自我膨胀、放弃警惕的。所以我们决定抓住杨昆的孩子
需要救治的机会,让你去接近陈一龙。从你的性格来看,这动作应该是可信的。我
们经过反复分析,认为陈一龙还不可能知道专案组的事:他杀杨昆的动机,很可能
只是为了遮掩区大鹏的冤案。尽管这样,你去接近陈一龙,也是有很大危险的。”
魏涛说:“我不怕危险。”
郑重说:“我不怀疑你的勇敢,现在你要注意的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从
陈一龙的性格分析,因为你们有那么多的积怨,他一直想控制你而没有成功,所以
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接纳你,也一定会出各种各样的难题来考验你,或者说羞辱
你,以此得到心理上的满足。”
魏涛说:一我能忍受。“
郑重说:“这件事你要绝对保密,不准对任何人说,包括你的上级,一切跟我
单独联络。”
魏涛严肃地说:“是。”
郑重说:“如果你能打入陈一龙的集团内部,有一个人你必须注意……”
魏涛说:“吴梦?”
郑重说:“对,吴梦。杨昆死的时候,她在现场,只有她才能说出真相。而且
据我们观察,她跟陈一龙,并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实心实意地投靠。你不要被感情
问题迷住眼睛。”
魏涛说:“我一定找到她。”
郑重说:“不仅要找到她,而且要找到真相。我们专案组对陈一龙集团知道得
也很少,现在最要紧的是证据。要学会忍辱负重,学会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冷静地处
理问题。如果你暴露了,我们整个计划都可能失败。杨昆跟你去提审区大鹏就是一
个很大的失误,他被你的痛苦打动了。这样的错误,决不允许再犯。”
魏涛惊愕地看着他,想想,似乎明白了许多问题,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我记
下了。”
郑重说:“有特殊情况打电话,4950555 ,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魏涛说:“我记下了。”
郑重说:“复述一遍。”
魏涛说:“4950555.”
郑重点点头说:“跟陈一龙,也不能一下子变得太近便,要把握好尺度。”
魏涛说:“知道。”
茶苑门前。清冷的灯光,素雅的门面,静谧的环境。
一辆出租车驶来停下,陈一龙一个人由车上下来,车开走。他习惯地四下看看,
走进茶苑。
陈一文在一个包房里等着他,见他过来,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服务员训
练有素地在筛茶,筛罢抬手示意说:“请。”
陈一文说:“谢谢,你下去吧,水放这儿,不叫你不用来了。”
服务员退出去,陈一文抬手示意:“嗯。”
陈一龙拿起一杯,一饮而尽。
陈一文笑笑,很内行替他斟茶。
陈一龙看着。
陈一文端起一杯茶闻闻,呷了一口,闭目细品着。
陈一龙说:“哥……”
陈一文摆摆手,又细致地闻闻,这才将小盏里的茶饮尽,又闭目细细品味一回,
待茶全落入腹中之后,才睁开眼睛说:“一个人吧?”
陈一龙有些被他震住了说:“是。”他四处看看说:“哥,为什么选这儿?”
陈一文说:“这儿不好么?挺清静的。”
陈一龙说:“要清静还不容易?你相中哪打个电话告诉我,我包下来就是。”
陈一文用鼻孔笑了一下说:“你现在行了,活得挺张狂。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我和你见面。”
陈一龙愣了一下,说:“老陆告我状了?”陈一文说:“什么老陆,现在这市
里有很多人不放心你。包括你们局长。你现在规模可以了,要抓住你已经抓在手里
的东西,要转产,懂么?”
陈一龙说:“这些老陆也跟我说过,但我认为还不到时候。现在全面转产,我
充其量只是一个小财主,两千多万资产算个屁呀?能骑你脖上拉屎的人多的是!那
些当官的能搁眼皮夹夹你就不错了。我的目标是至少一个亿,在社会上有地位,行
政上有级别,在百姓中有权威。不达到这个目的,不管谁说,我不会撒手不干的。”
陈一文说:“哦,喝茶吧。”
陈一龙说:“哥,你再让我干一年,就一年,我保证全拿下。”
陈一文说:“喝茶。”
陈一龙被噎住,拿起茶一饮而尽。
陈一文文雅地呷着说:“邱局长那儿,得打点一下了。不要说我见过你。”
邱枫在看电视,邱局长从书房出来说:“邱枫,晚间新闻了。”
邱枫说:“爸,那新闻有什么看头?”
邱副局长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坐下说:“你这思想不对。不看新闻,能进步么?”
邱枫不满地换台,起身说:“你天天看新闻,就是一个清官了?”
邱副局长说:“站住。”
邱枫站住,邱副局长说:“说。又什么事?”邱枫说:“你心里清楚。”
张凤玉说:“小枫,不许这么跟爸爸说话!”邱副局长说:“你让他说。说吧。”
邱枫说:“爸,周平平在捡破烂!”
邱副局长皱皱眉说:“我听说了。她愿意捡,我有什么办法?她爸爸死后,我
们局里尽了最大努力帮助他们,可她不接受。我总不能叫警察天天去押她来上班吧?”
邱枫说:“那你就清除陈一龙!”
邱副局长并不生气,含笑看着儿子说:“为什么,就因为周平平是你同学?我
要那么做了,还是个清官么?”
邱枫语塞。
有人按铃,张凤玉说:“这么晚了,谁呀?邱枫,开门去。”
邱枫走到门前,没好气地说:“谁?”陈一龙在门外说:“是小枫吧?我是陈
一龙,开门哪。”
邱枫转身进屋了。
张凤玉说:“这孩子。”起身去开门,陈一龙进来说:“咦,小枫呢?”
张凤玉说:“啊,他忙着玩游戏呢。”陈一龙说:“我给他弄了几张游戏盘,
听说是最流行的,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换了鞋进屋说:“邱局。”
邱副局长皱皱眉,扫了一眼他拎的塑料袋说:“坐吧。”
陈一龙说:“哎。”坐下说:“邱局,局里要的材料我写好了,不知道对不对,
请你给看看。”
邱副局长说:“啊。”接过材料看了一眼,说:“这是谁给你抄的?”陈一龙
说:“我自己。”邱副局长说:“嗯?你这宇现在写得挺不错嘛。”陈一龙说:
“自从报到那天局长批评我以后,我天天在练。”
邱副局长点点头。
陈一龙说:“局长,这次我师兄牺牲了,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挺内疚,还
是不要给我请功了。”
邱副局长说:“啊,杨昆的牺牲,你没有责任。”对张凤玉看了一眼,张凤玉
识趣地说:“啊,一龙,你坐啊。”陈一龙欠身说:“阿姨你忙吧。”
张凤玉走了,邱副局长说:“这次你立了功,给你哥哥脸上增了光,他今天请
我们吃饭,挺高兴。”陈一龙面露惊讶,说:“我哥回来了?我还不知道呢。”邱
副局长说:“他好像挺忙,晚上飞机要走。叫我跟你说一声,让你好自为之。”
陈一龙说:“我一定,一定。”
邱副局长将材料翻翻,还给他说:“嗯,基本可以。先送政治处吧,有什么需
要补充的,他们会找你谈。”陈一龙说:“啊,那我就回去了。”拍拍身边的塑料
袋说:“公司最近状况挺好,这是你的红利。”
邱副局长说:“我不跟你说了么?我没资金投人,也不要你的股份。”陈一龙
说:“你培养我就是最大的投人。百分之十我还觉得拿不出手呢。”起身说:“我
走了。”
邱副局长说:“啊,还有个事。”
陈一龙站下。
邱副局长说:“你要立功了,跟同事的关系要搞好。最近德阳破了个大案子,
杀刘玉清烈士的蒙面凶手抓到了。魏涛以前总把你和蒙面人往一起扯,这回那人抓
住了,如果你能处理好,对缓和你们的关系也许是个契机。”陈一龙说:“我懂了。
你放心,我肯定拿下他。”对房里喊说:“阿姨,我走啦!”张凤玉从屋里出来说
:“这么快就走哇,再坐一会儿呗!”陈一龙说:“不了,回去还得改材料呢。”
张凤玉送走他,急不可待地回来,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鼓鼓的档案袋来说:
“这是多少哇?”邱副局长不耐烦地说:“喷!”向儿子的房里看了一眼,张凤玉
吐了下舌头,也看了一眼,脸上立刻不e 然起来。
邱枫站在门前,盯着她手里的档案袋说:“妈,你拿的什么?”张凤玉笨拙地
掩饰着,说:“这,这是那个陈一龙写的材料。”
邱枫说:“不对,是钱。爸,你受贿!”
张凤玉说:“小枫,别胡说!这是材料!”
邱枫说:“那你打开,叫我看看!”张凤玉灵机一动说:“这是机密材料,你
看,这上面不是印着机密两字么!”
邱枫说:“你唬人!爸,我要看!”
邱副局长说:“小枫啊,睡觉去。”
邱枫说:“爸,你不让我看,我明天就到检察院去告你!”
张凤玉说:“小枫?干什么胡说八道的!去,睡觉去!”拿着东西要走,邱枫
扑过来说:“不,我要看!”张凤玉和他夺着说:“你看什么看!”纸袋抢坏了,
一捆钱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那是一捆带着银行封签的钱,十万元。
邱枫瞪大了眼睛说:“十万?爸!”
邱副局长说:“啊。我在陈一龙的企业里,有百分之十的股份。”邱枫说:
“你骗人!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爸,这么多钱,是要枪毙的!”
邱副局长说:“如果有人举报,是。如果没人知道,我就还是个好局长。”
邱枫蒙了,说:“爸!你,你给他退回去!我,我去撵他!”要往外跑。
邱副局长说:“回来!”
邱枫一顿,张凤玉趁机拉住他。邱副局长说:“我告诉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而且头一次的钱,给你换电脑的时候已经花了。怎么退?”
邱枫惊呆,他的眼里,慢慢蒙上了泪水:“爸—…。”
邱副局长起身,拍拍他的头说:“小枫啊。不管你信不信,爸做这一切,都是
为了你和你妈妈。警察是一个很危险的职业,如果我有一天像我们局的杨昆一样牺
牲了,我仍希望你和你妈妈能幸福地生活。”他又拍拍儿子的头,走进书房。
邱枫呆愣着。
老陆回到家,袁凤仪仍在看电视,还是那个叫他憎恨的《西部太阳》,他很厌
恶她居然还有眼泪流出来。
他现在已经习惯袁凤仪对他的不理不睬了,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照例到女儿
的房间看看,自己去沏了杯茶,拿着往卧室走,想想又回来,坐到袁凤仪身边。
袁凤仪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老陆说:“你看你看,我没事,也受受教育。”
他看着屏幕说:“哎,这个女演员跟你长得很像哎。”来回对比着说:“像,太像
了。”
袁凤仪关了录相机,老陆抢过遥控器说:“别,再看一会儿。”打开录相机说
:“这女的是个正面人物吧?肯定。这就更有意思了。你在虚幻的世界中寻找现实
生活中所缺乏的东西,结果恰恰在虚幻世界中就出了这么个替身,叫你的灵魂有所
寄托,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袁凤仪忍无可忍,起身去关上了电视开关。
老陆说:“别关哪,挺好看的。”
袁凤仪说:“老陆,你倒底想干什么?”
老陆说:“我?想讨好你,想维持这个家,想给聪聪一个幸福的家庭。至少在
表面上幸福。”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录相带来说:“我是有诚意的,这是我那天踩坏
的那个,我找人修复了。如果你愿意,我还准备把这个电视剧给你刻一套碟。借人
的东西总得还嘛,刻了碟你就可以天天看了。”
袁凤仪说:“老陆,你不光虚伪,而且残忍!”她愤愤地走进卧室,关上门。
老陆停顿片刻,起身跟进去说:“又生气了?凤仪,可能我表达得不大请楚,
但我希望你相信,我真的希望你和女儿快乐。为了这,我宁愿牺牲自己的一切,包
括自尊。”
袁凤仪将他推出去说:“你滚!”她伏在门上哭起来。
聪聪被惊醒了,站在门口喊着说:“妈妈……”老陆赶紧过去抱起她说:“聪
聪,你怎么起来了?聪聪不哭,爸爸哄你睡觉,啊。”
聪聪说:“爸爸,我听见妈妈哭。”
老陆说:“啊,没事,妈妈在看电视剧,感动了。凤仪,凤仪!”袁凤仪从屋
里出来,站到门边,关上女儿房间的灯说:“聪聪,睡吧,爸爸累了。”
聪聪说:“爸爸不走,我要拽着爸爸睡。”
老陆说:“好好,爸爸不走,聪聪拽着爸爸睡。”他坐在地板上、拉着女儿的
手说:“聪聪乖,睡啊,爸爸陪着聪聪。”
袁凤仪靠在门边墙上,欲哭无泪。
魏涛和陈一龙一边一个扶着巫丽,站在保温箱边,看着那里边瘦弱无助的婴儿。
巫丽的眼里含着泪。
一护士走过来说:“对不起,你们不能呆得时间太长,请出去吧。”
陈一龙对护士点点头,三人转身出去,送巫丽回病房。
这是那种高收费的单人病房,条件很好。陈一龙和魏涛扶着巫丽进来,巫丽说
:“一龙,你马上去给我换病房,我不住这么高级的房间。死贵的。”
陈一龙说:“嫂子,你就住吧,这用不几个钱。”
巫丽说:“我问过护士,这房间一天一百多,我干什么?有病啊。”陈一龙说
:“可不有病么?没病谁上医院住着?”巫丽说:“你少贫。跟你们说,孩子一天
要三四百块钱,我这一天还得一百多,一天五百来块,咱们治不起。”陈一龙说:
“嫂子,别说一天五百,就是一天五千,咱们也得把孩子治好。钱的事你不用考虑,
有我和魏涛呢。”
魏涛看了他一眼说:“是。嫂子,你尽管安心养病,钱你不用考虑,我和陈一
龙一家拿一半。”
巫丽说:“你?偷去呀?我问过医生了,这种病现在不是完全不能治,但花费
很高,而且愈后也不能保证不再复发。医生是我一个同学的爸爸,他暗示我放弃。”
陈一龙和魏涛同时叫起来说:“不行!”叫过之后,两人又觉有些不大自在,
相互看了一眼。停顿片刻,陈一龙说:“嫂子,这孩子是我师兄的惟一血脉,你无
论如何不能放弃!”魏涛也说:“嫂子,咱们不能放弃。要不然,对不起师兄啊。”
巫丽说:“可是……”魏涛说:“没有什么可是。钱的事你不用管了,我们想办法。”
巫丽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
陈一龙和魏涛告别巫丽从医院里出来。陈一龙说:“还坐公交车走?坐我车吧。
咱们俩真就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魏涛顿了一下说:“不坐。”向门外走去。
陈一龙笑笑,开着车走在自行车道上跟上他,开着车窗招呼着走在人行道上的
魏涛:“哎,你停一下。咱们谈谈。”魏涛依然走着,说:“没什么好谈的。”
陈一龙缓缓开车跟着他说:“我刚才是在嫂子面前给你留面子。那孩子治病的
钱,不用你出了。”魏涛说:“我说出一半,就出一半。”陈一龙说:“你搁什么
出?那孩子一月得一万五。”魏涛说:“这你别管,我就是卖血,也要拿这笔钱。”
陈一龙说:“卖血?你有多少血?能卖多少钱?要能把自来水管接你身上还差不多。”
魏涛愣愣,咬着牙说:“我会想办法的。”
陈一龙说:“可那医院要是没钱可就停药了。你什么时候拿那一半,是不是我
得先把你那一半垫上?”
魏涛停了一下,看看他,又往前走。陈一龙说:“说话呀?心里没底了吧?跟
你说,这钱我自己出没有任何问题,但我了解你,不想让你心里太难受。也算我给
你赔个罪吧。过去的事,对不起。那周所长已经死了,恩恩怨怨就随风而去吧。现
在,咱们得顾活的呀!”
魏涛不吭声,只是走。
陈一龙说:“我雇你怎么样?把你的业余时间交给我,我一月给你一万块钱工
钱。”
魏涛站下,看着他说:“给你当副校长?”
陈一龙说:“光当个副校长,你不觉得这工资有点烫手么?”魏涛转身就走说
:“陈一龙,你要耍我,别说我揍你。”陈一龙说:“哎,你这脾气怎么比我还酸?
我耍你干什么?不当副校长就没钱挣了?像你这身手,只要愿意出山,有的是活。”
魏涛说:“给你当保镖?”陈一龙说:“不敢。就是你肯屈尊,我也不敢用啊。
看场子,怎么样?我们公司有八个娱乐场所,你当机动队队长,平时住公司,哪有
事带人上哪去。打赢了另有奖金。怎么样?”
魏涛说:“我可是警察。”
陈一龙说:“谁不是呀?告诉你,我那机动队里,三个警察,有一个还是派出
所长呢。没办法,警察这个职业,危险大、工资低,业余时间挣点外块,天经地义。
当然,丑话说在头里,这可是卖命的活,不过咋也比你卖血强吧?起码有个好价钱
哪。”
魏涛停住。陈一龙打开另一侧车门说:“想好了就上车。”魏涛思忖片刻,绕
过车头,上车了。
陈一龙把魏涛带到美迪公司,领进自己原来的办公室,说:“这就是你的办公
室。这办公室原来是我的,现在给你,够意思吧?”
魏涛板着脸说:“先说好,除了看场子,别的事别找我。”陈一龙说:“别的
咱们也没事。”拿起电话说:“陆书记,他们来了么?领他们过来。”坐在大班台
后说:“从今天起,这位置就是你的了。里屋有床、有卫生间,你也别在局里住了,
就搬到这儿来吧,吃饭楼下有饭店,我一会交待一下,你吃完签单就行了。”
魏涛说:“为什么?这么照顾我?”
陈一龙说:“三个理由:第一,佩服你,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尤其咱俩还是
同事,冤家直解不宜结嘛。第二,为了师兄的孩子。嫂子对我印象不是很好,我知
道。”笑笑说:“其实这也是你的功劳,你没跟她说我一句好话。”抬手说:“过
去的事不提了。不过现在师兄牺牲了,孩子又有病,要是我一个人管,嫂子肯定不
接受。没好印象么。所以,得拉着你,跟我办这个事。人活着,得讲义气,对吧?”
魏涛说:“三呢?”
陈一龙说:“第三,那个周所长。当时那个事我做过份了,人在江湖,有时候
真是身不由己。他开始生气不当警察我还没觉着怎么的,该,他要跟我作对么!”
见魏涛面有怒色,忙伸手说:“别来脾气,听我说完。后来他被车撞了,我心里觉
着有点不得劲了。其实我心里挺佩服他,那是条汉子。听说他家里挺困难,想帮帮
他,又没理由。你现在挣钱多了,去了给孩子看病,肯定少不了资助他家点,也算
我间接地尽点敬意吧。”
魏涛冷笑一声,说:“你倒挺义气。”
陈一龙说:“人在江湖,义字当头嘛。其实过去咱们不了解,真了解了,我总
觉得咱俩一定是朋友。而且是生死之交的那种。”
魏涛说:“不敢当。”
陈一龙说:“有个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德阳破了个大案子,杀你刘叔那个蒙面
凶手抓住了。”
魏涛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谁说的?”
陈一龙说:“绝对可靠。怎么样,以前你总把我和那个人扯在一起,现在看来,
一场误会吧?”
魏涛表现得有些发呆。
有人敲门,陈一龙说:“进来!”门开了,老陆领着三个穿警察制服,三个穿
保安制服的人进来说:“陈总,他们来了。”
陈一龙说:“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咱们公司的陆书记。陆书记,这是魏涛,
我师兄。”
老陆握手说:“久仰久仰。”
陈一龙说:“这些,是你的手下。认识一下,魏哥。”
众说:“魏哥。”
魏诗意外地在这些人中看到了新安派出所的小孙,说:“你也在?”小孙有些
不好意思地说:“魏哥。多关照。”
陈一龙说:“行了。以后这屋就是你们队长办公室,你们几个,以后要听魏涛
指挥。互相了解一下吧,我那边还有事。”说着出去了。
老陆对魏涛点点头,跟出去,两人来到老陆的办公室。老陆口手关上门说:
“龙哥,这事你可是有点冒失了。”
陈一龙说:“你怕?”
老陆说:“龙哥不怕,我怕什么?”
陈一龙说:“哼,我就是要把他搞定。搞定他,在刑警队和整个局里,我的威
信可就大了。”老陆说:“那是。可这个人跟你积怨过深,而且有那个局所长的关
系,弄不好,你这是引狼人室,在自己怀里抱了个炸弹。”
陈一龙说:“他要是跟我做仇人,不进公司,麻烦更大。我不能派人盯他的梢
吧?邱局家那个案子,还有区大鹏这个案子,他都闻出点味了。杨昆一死,他能善
罢甘休?肯定偷摸地还得查。进来了,业余时间可就卖给我了,省得他在外边瞎搅
和。”老陆点头说:“这招不能说不高。可这里是公司所在地,他万一有心,成天
盯着咱们,总不是好事。”
陈一龙说:“啊,公司不是要挪了么?你,我,还有几个骨干,都上香格里拉。”
老陆笑笑说:“那边还没搞定呢。”陈一龙说:“现在不一切都按你设计的道走着
么?我对你有信心。那边搞定,咱们就搬过去,其他的人,白道上的,在这儿不动。
黑道上的,挪修配厂去。我看那边现在挺安全。”老陆笑了,说:“龙哥,你现在
可是越来越精明了。这么安排就成了。”
陈一龙说:“他不总说我是黑社会么?这边就留这么一个黑社会,叫他魏涛当
老大。”他越想越得意,哈哈地笑起来。
莫春胜一件衣服闹得整个香格里拉都不得安宁,饭店的外方经理乔治也风问陈
一龙的势力很大,决定亲自出面向他道歉,把这件事尽快了结。约好时间,在香格
里拉饭店的餐厅,乔治和他刚从国内来的一位作家朋友皮特还有保安部经理、餐饮
部经理都在桌边等候着。
在他们对面,坐着老陆,老陆后边站着莫春胜、洪明亮、王东平。
乔治看表说:“这已经九点了,你们的陈总怎么还没来?”老陆说:“肯定来,
陈总一向准时。”
乔治对洪明亮等说:“你们,也坐下吧。”洪明亮等板着脸,不说话,老陆说
:“乔治先生不必客气,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皮特和乔治用英语交谈说:“他们怎么像黑手党?”乔治说:“是。他们是中
国的黑社会。”皮特惊讶地说:“黑社会?中国?我听说中国是没有黑社会的。”
乔治说:“现在你看到了。”
老陆说:“我们不是黑社会。我们找你们,只是以消费者的身份来讨个公道。”
乔治惊讶地问:“陆先生懂英语?”
老陆笑笑说:“我们跟很多外国公司有合作关系。”他看看表,起身说:“对
不起。”出去了,洪明亮跟在他身后出去,莫春胜和王东平也跟着走到门口,在门
外停下了。
保安部经理说:“喝,架子不小哇。”
餐饮部经理说:“太过份了,你看他们点的菜,这一桌得一万多块。这不是吃
咱们大头么?”
乔治瞪他一眼说:“都是你们慧的祸!陈一龙这个人我打听了,他的势力很大,
他哥哥陈一文很有背景,这件西服,赔就赔了吧。酒店拿百分之七十,你拿百分之
二十,那个服务员拿百分之十。”
餐饮部经理一脸苦涩。
乔治看看表说:“九点整,我们再等五分钟……”正说着,陈一龙穿着警察衣
服,满面笑容地走进来,拱手说:“对不起对不起,局里要给我请功,写个材料,
来晚一步。”
餐饮部经理和保安部经理站起来,乔治和朋友略顿了顿,也站起来。
老陆介绍说:“这位是我们陈总。陈总,这位是酒店的外方经理乔治先生。这
位是乔治先生的朋友皮特先生。”
陈一龙跟他们握手说:“你好,你好。”
保安部经理和餐饮部经理伸出手来,陈一龙理都未理他们,大大咧咧地坐下说
:“坐,都坐吧。”
乔治等坐下,服务员上菜,倒酒。陈一龙说:“我不喝酒,矿泉水。”转头看
看老陆说:“菜都是最好的么?”
老陆点头说:“是。”
保安部经理说:“陆先生很会点菜。这桌菜至少要一万元。”
陈一龙看看他说:“这是谁?”
保安部经理说:“我姓钱。”递上一张名片说:“请指教。”
陈一龙歪一下头,洪明亮接过名片送到他面前,陈一龙在洪明亮手里看了一眼
说:“保安部经理。你们这酒店也太没规矩了,什么人都能平起平坐么?”对身后
扬扬脑袋说:“我身后这一排,都是经理,可我在,他们谁也不敢坐着。”
保安部经理有些恼怒,说:“我们这不是黑社会!”
陈一龙瞪着眼睛看着他。
保安部经理说过之后有些胆怯,躲开目光。
陈一龙说:“什么叫黑社会?”
餐饮部经理见状忙端杯起身说:“对不起,他说错了。陈总,咱们喝酒,喝酒。”
陈一龙横他一眼说:“你放下!喝酒也轮不到你起杯呀!不懂规矩!”
餐饮部经理尴尬地放下杯。
陈一龙对保安部经理说:“最近有个电视剧你看没看?清朝那个,有慈禧太后
的?”
保安部经理说:“没看。”
陈一龙说:“啊。那里有个新词,挺有意思。你懂么?”
保安部经理说:“什么词?”
陈一龙向后靠靠,冷冷地说:“掌嘴。”
保安部经理一愣,莫春胜等已经走过去,洪明亮和王东平拽住保安部经理的两
支胳膊向后一背,莫春胜左右开弓打了他十来个耳光。
乔治和皮特都惊得跳起来,用英语叫着说,“太野蛮了。太野蛮了!”
陈一龙:“嗯”了一声,三人松开手,回到他身后坐下。
陈一龙对乔治说:“乔治,坐下。”
乔治和皮特相互看看,坐下。
陈一龙说:“你们外国人不懂吧,这是中国的文化。知道慈禧太后为什么喜欢
掌嘴么?掌嘴就是打一个人的脸哪!中国人哪,总说把这脸看得比命还重,其实不
然。大多数人,你要给他留条命,他就不要脸了;你要给他升个官,他也不要脸了
;你要给他足够动心的钱,他更不要脸了;还有女人,在女人面前,男人是最不要
脸的。可这些都是暗地里的勾当,在明面上,他还得把这张脸抹一抹描一描,画得
漂亮给人看。老佛爷明白,掌嘴,就打他的脸。有文化吧?”
皮特说:“OK!陈先生,你讲得太好了!”
陈一龙说:“过奖,我这人就是爱瞎琢磨。在中国要成事,第一个基本功就是
会琢磨人。只要把人琢磨透了,那就无往而不胜。”
乔治说:“是的是的。陈先生,我们言归正传吧。我们的服务员不小心弄脏了
你们这位先生的衣服,我们很抱歉。衣服已经送去干洗过了,但你们对效果不满意,
我们经过研究,同意赔偿。,‘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来说:”这是按你们报价所填
的两万一千元的支票,请收好。“
陈一龙拿过来看也没看,顺手撕了。
乔治说:“陈先生,你……”
陈一龙说:“一件衣服,脏了就再买一件,赔什么赔?今天我来,主要是想认
识一下乔治先生,交个朋友。这桌酒菜,也是我付钱。”
乔治说:“什么?这怎么可以?”
陈一龙说:“哎,乔治,你不要客气。账已经结了吧?老陆?”
老陆说:“结了。”
乔治目瞪口呆说:“这,这……”
陈一龙笑了笑说:“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乔治先
生远在国外,不会不想交几个有用的朋友吧?”
乔治说:“哦哦,想交,想交。”
陈一龙端起杯说:“那好,咱们就按中国的规矩,干一杯。”
乔治等碰杯。
楼上包房里,吴梦在看电视,贺彪坐在门边看着她。吴梦心情烦躁,拿着遥控
器不停地换台。贺彪笑着说:“吴梦,其实,这电视剧你要这么找,没一个好看的。
你要盯着一个台看一会儿,还都行。”
吴梦将遥控器扔给他,仰面躺到床上。
贺彪说:“‘我不怎么看这玩意。还是你自己找。”将遥控器递过去。
吴梦闭了电视。
贺彪说:“喝点水不?”
吴梦摇头。
贺彪说:“冰箱里有啤酒,喝一杯?”
吴梦没有吭声。
贺彪启开一罐啤酒说:“用杯子不?”
吴梦起身拿过啤酒,咕嘟咕嘟地喝着。贺彪担心地看着她说:“吴梦,别喝太
急了,喘口气儿。”
吴梦只是喝着,贺彪上前抢着酒说:“吴梦,别喝了,吴梦……”他抢下酒。
吴梦突然哭起来。
贺彪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慌慌张张地跑到卫生间拿毛巾出来,递给她说:“你
别哭了,别哭了,啊。”笨手笨脚地要给她擦脸,吴梦抓开他,转过身捂脸哭着。
贺彪看着她,两只拳头慢慢攥紧,说:“吴梦,别哭了,我知道你委屈,可你
一哭,我,我都不知道咋整了!”
吴梦伤心地哭着。
贺彪突然下了决心,上前一把拉起她说:“别哭了,咱们走!”
吴梦惊愕地看着他。
贺彪说:“吴梦,你要信得过我,不烦我,就跟我走,我带你远走高飞!”
吴梦向后缩缩。
贺彪激动起来,说:“你放心,我有手艺,肯定饿不着你。”
吴梦靠在床头上,惊恐地摇着头。
贺彪说:“你不信?告诉你,我会飞檐走壁!公安局那个邱副局长家就是我偷
的!一百多万,全给了龙哥了!可他对我,不够意思!你跟我走,我保证让你不愁
吃,不愁喝!”
吴梦惊恐地摇着头。
贺彪说:“你还信不过我?告诉你实话,我早就喜欢你了,可你以前是龙哥的
码子,我没话说。可后来—…。啥也不说了,走!”
吴梦惊恐地说:“不,我不离开龙哥。龙哥对我挺好的。”
贺彪说:“你?”忽然明白了说:“啊,你是怕龙哥让我试探你吧?咳呀,我
是那种人么?快走吧,等他们吃完饭就走不了了。”
吴梦说:“我不走,试不试探我都不走。”贺彪急得团团转说:“咳呀,你说,
你咋能信着我吧?”
吴梦只是摇头。
贺彪突然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来说:“吴梦,我要骗你,你就用这刀捅了我!”
吴梦更加惊恐,向后躲着。贺彪说:“我,我给你发个誓!”突然向自己腿上
扎了一刀。
吴梦惊叫一声,捂住眼睛。贺彪说:“这回,你信了吧?”
吴梦看着他,畏惧地点点头。贺彪拔出刀来,插在腰间说:“那就快走!”
吴梦犹豫着,怀疑地看着他,贺彪说:“哎呀,快点,再呆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吴梦刚要动,门开了,陈一龙走进来,在他身后,跟着老陆、皮特和莫春胜。
陈一龙说:“什么来不及了?”贺彪一愣,强笑笑,说:“没事。”
陈一龙说:“啊,彪子,没你事了,出去吧。老陆在旁边开了个房间。”
贺彪出去了。陈一龙向地上看了一眼,说:“吴梦,你们在于什么?”吴梦说
:“啊,没事。”强笑一下说:“我和彪哥喝点啤酒。”陈一龙说:“好兴致呀。”
回身招呼着说:“皮特,进来。”
皮特进来一见吴梦,眼睛立时亮起来说:“哈罗,你好!”
吴梦看着他,点点头。陈一龙说:“吴梦,这是皮特。这酒店老板的朋友,刚
从美国来。皮特,这是我女朋友吴梦。”
老陆为皮特翻译。
皮特向吴梦伸出手来说:“你好!”
吴梦和他握手。
陈一龙说:“吴梦,给你个特殊任务,今天晚上,你陪皮特好好玩玩,挣美元
嗅。”
吴梦说:“龙哥,你,你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了。”陈一龙背对着皮特,板起
脸说:“不行,这是咱们大计划中的一步,赶快,对人家笑一个!”
吴梦不敢违拗,勉强地对皮特笑了一下,又对陈一龙低声哀求着说:“龙哥,
我求求你……”陈一龙说:“别不要脸。你跟彪子在干什么?当我瞎呀?赶快去,
咱们既往不咎。要不然,我可要施家法了。你去不去?”
吴梦说:“我,我去。”
陈一龙说:“这就对了。一千美元,我一分都不要,全给你。这钱挣得多容易
啊。只是有一点,晚上听到按铃,你要起来开门,不许穿衣服,听着没有?”
吴梦惊恐地看着他,陈一龙说:“你要坏了我的事,我可饶不了你!嗯?”
吴梦惊恐地点点头。陈一龙说:“你会外语吧?”吴梦点头。陈一龙说:“美
国伦有的是钱,你别客气,在床上哄好了,能要多少要多少,这笔收入我保证一分
不抽,都给你。”
皮特在他们身后问老陆说:“他们在谈什么?”老陆说:“啊,吴小姐头一次
出台,就陪外国人,有点害怕。开价两千美元。”皮持说:“两千美元?”老陆说
:“龙哥在帮你谈,讲定一千五。不能再低了。”皮特思忖一下,点头说:“OK,
OK. ”
陈一龙拉着吴梦过来,说:“皮特先生是作家,吴梦是大学生,相信你们肯定
有共同语言。”
老陆翻译。
皮特兴奋得眼睛冒光说:“大学生?OK,OK!”
陈一龙对皮特伸出手说:“再见。”
皮特说:“好好,再见。”回身让着说:“吴小姐,请。”
吴梦略犹豫了一下,陈一龙说:“亮子,送吴梦过去!”洪明亮走过来,吴梦
忙说:“我去,我去。”走了。
皮特和洪明亮跟出去。老陆说:“龙哥,不是说找铃铃她们么?我都安排了。”
陈一龙说:“不够档次。这种事,知道的人多了也不好。服装准备好了?”老陆说
:“都在柜里。”陈一龙说:“好。叫他们先乐着。一点半动手。”用脚点点地说
:“你看看这个。”
老陆蹲下,用手捻了一下说:“血?这小子,真彪。”
陈一龙说:“去问问,他最好别撒谎。”
吴梦、皮特和洪明亮等在电梯口,电梯从下面上来,门开了,铃铃从里面出来,
见到吴梦一愣说:“咦?吴梦?你怎么在这儿?”又问洪明亮:“亮哥。陆书记在
这儿么?”
洪明亮进电梯说:“啊,在,可能没你事了。”
皮特伸手用英语说:“吴小姐,请。”
吴梦进去,皮特跟进去,电梯门关上了。
铃铃一头雾水地发着呆。老陆从那边过来,说:“铃铃,你在干什么?”铃铃
说:“不说有个老外么?”老陆说:“啊,取消了。你回去吧。”按电梯。另一部
电梯过来,老陆进去,对铃铃说:“进来。”铃铃跟进去,说:“陆书记,我刚才
看着吴梦跟一个老外上楼了。她,也做这行了?”
老陆说:“不该打听的事以后别打听,知道得多麻烦就多。”铃铃说:“是。”
电梯停下,老陆下去,说:“你回去吧,刚才看到的事不许对别人说。”
铃铃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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