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 > 影视原著 > 兰晓龙:我的团长我的团·下 > 


  后来我发现不光是我在哼哼,还有个人在我耳朵边哼哼。我连忙甩掉眼里的泪水,死啦死啦正在我耳边哼哼,狗肉闻着绑我的绳子。死啦死啦是个爱枪的人,背着一支新得的汤姆逊。人渣们离得老远,但并没走人,因为他们的指挥官扔下他们跑回来了。

  我赶紧把自己站直,我以为我站不直了,但是我把自己站直了。

  "丢人吗?"他问我。

  "不丢人。"

  我斩钉截铁到死啦死啦只好回头看了看人渣,看见每一个人渣脸上都是对我无上的认同。他只好挠挠头,又问:"后悔吗?"

  "从你掉头走开,每一秒钟我都后悔十次。"

  "那你就心跳太快死啦。"他看着我。

  "他妈的你懂不懂修辞?你现在拿你手上那把枪把我打成蜂窝我也会笑,因为知道你们这帮王八羔子总算有了不会打打就卡壳的枪!可你不会打的,我也笑不出来,会痛的!这是修辞!--可我还是会跑。"

  "厉害呀。为什么?"

  我不吭气。但那家伙开始在我身上摸索。我拼命挣扎,拧答,拿还能稍动一下的脚踢他。

  死啦死啦唤邢三栋和程四八俩人。这俩人唯官衔为是,立刻为虎作伥。死啦死啦从我身上搜出那两个半张的信件,然后对起来看。

  我悻悻地提醒她:"倒啦。笨蛋。"

  他颠倒过来接着看。信没多长,扫两眼就明了。看完他对着我做了一个特明白的表情,"你爸妈来了呀?干吗不早说?"

  我恨得牙痒痒,"见你的活鬼!是在西岸!西岸!西岸!西岸铜钹呀!你让我怎么说?你会准我的假?我跟你说准个假,我去寻死,没死得了就回来?"

  那家伙没理我,回头瞧了瞧还列着队在那发傻的人渣们,扬了扬那两个半张的破纸,"你们这帮蠢货,以后谁要还为这种破事开小差,先跟老子打个招呼。"

  没人搭他茬儿,只有我轻声地问,"你要干什么?"

  他笑逐颜开地看着邢三栋和程四八,那两位莫名其妙之下产生了立正敬礼的下意识反应。

  第二十章

  法场被劫了,我被丧门星和郝兽医架着走。郝兽医哼哼地念叨,他着实开心得很,"小太爷起驾啰。"

  我并没那么高兴。我盯着死啦死啦。他走在我前边,全部兴趣好像都集中在那支刚上手的M1928汤姆逊上。

  "那叫战壕扫帚。"我说。

  "什么扫帚?"

  "扫战壕的扫帚。发明的人这么叫的。"

  "好名字。我要找个地方看他有没有吹牛。"说这话的时候他也不看我。

  "回山让虱子鬼排队吧,拿这个帮他们除虫。"他扭头瞪了我一眼,我有气无力地涎笑,"我还行。我这块腊肉是不是该再挂两天?"

  "你很能装。你从不求饶。可被逼上绝路,还不是咎由自取。"说完他又一门心思整治他的扫帚去了。我知道他啥意思,我说的根本不是我想说的,他也知道所谓扫帚什么的不过是我在转移话题,以掩盖心里蒙受的耻辱。

  郝兽医偷偷地问我:"你爹妈来啦?干啥来啦?是不是被你吓来的呀?啥时来的?住哪呢?干吗住西岸呀?西岸不是鬼子地吗?他们啥时候过的江?咋就能过去呀?"

  我瞪着他,我快噎死了,"你凭什么就说是我吓得呢?"

  郝兽医:"我是当爹的人啊。我儿子要一不高兴就一封遗书,再不高兴就来个绝笔,我要不去看我儿子抽啥风才怪呢。"

  "……关你屁事呀。"

  但郝老头一语中的。"好吧,"家父回应我的遗书道,"吾儿既有此志,全家死作一起,吾心甚慰。"老人家臭而又硬,多年只坐在家中诅咒与外界相关的一切,远行的知识接近为零。"行装甚多,一番苦旅,终抵铜钹。幸未南辕北辙,叹只差之毫厘。见字即来接罢。"家父在西岸的铜钹镇轻描淡写道。他写这信的时候我还在缅甸,禅达和铜钹间的天堑还是通途。

  我好像拿着来自阴间的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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