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无前例的年代

一八五


    “桃花源中人”
   
    毛泽东自1971年冬身患重病以后,他对国家的实际情况越来越不了解,和他接近和信任的人也越来越少。
   
    1975年下半年以后,他的病情逐渐加重,行动、说话都很困难。他对许多大事,只能靠通过联络员和中央政治局委员之间进行不多的联系。这样,他就更难了解全面情况。
   
    “四人帮”及其一伙亲信,乘机而入,在他耳边反映了许多歪曲的挑拨性的情况,直接影响了毛泽东对事物的分析和判断,错误做出“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决定。
   
    毛泽东最不能容忍给“文化大革命”翻案。他在说到对“文化大革命”的看法时,认为文化大革命是“三七开,七分成绩,三分错误”。总的看法:“基本正确,有所不足。”
   
    毛泽东对“文化大革命”的这个估计,同邓小平等人通过“全面整顿”以纠正“文化大革命”错误的方针,是根本矛盾的。毛泽东不允许超越他的“既定方针”。
    1975年11月20日,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专门讨论对“文化大革命”的评价问题。毛泽东希望通过这个会议,达到对“文化大革命”的统一认识,并且提出由邓小平主持,做出关于肯定“文化大革命”的决议,评价的基础是“三七开,七分成绩,三分错误”。
    邓小平拒绝了毛泽东的提议。他说:“由我主持写这个决议不适宜。我是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邓小平坚持正确立场,不屈服政治压力,使得毛泽东下决心“批邓”。
   
    1975年12月,中央政治局连续开会批判邓小平。会场气氛紧张,“四人帮”猛烈向他开火。令人不解的是,这些批判邓小平的会议,仍是由被批判人邓小平主持的。邓小平在同家人谈到这些会议时说,他主持会,也就是开始时说声“开会”,结束时说一句“散会”。其他时间,他都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1975年12月20日和1976年1月3日,邓小平在政治局会议上被迫作了两次“检讨”。实际上,他是借“检讨”的机会,申明自己的立场。
   
    1976年1月20日,中央政治局开会,邓小平再次作“检讨发言”。当晚,邓小平主动写信给毛泽东,请求解除他担负的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责任。他说:“我是一个不适应于担负重要工作的人。”
   
    1月21日,毛泽东听取毛远新向他汇报20日政治局会议的情况。毛泽东说:(邓小平)“还是人民内部问题,引导得好,可以不走到对抗方面去,如刘少奇、林彪那样。”毛泽东说:“邓与刘(少奇)、林(彪)还是有一些区别,邓愿意作自我批评,而刘、林则根本不愿。”
   
    谈到邓小平的工作问题,毛泽东对毛远新说:“小平工作问题以后再议,我意可以减少工作,但不脱离工作,即不应一棍子打死。”
   
    毛远新进一步试探地问:“还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毛泽东肯定地说:“对”。
   
    谁来代替邓小平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呢?
   
    毛远新请示毛泽东:华国锋、纪登奎、陈锡联提议,请主席确定国务院一个主要负责人牵头,他们三个做具体工作。毛泽东说:
   
    “就请华国锋带个头,他自认为是政治水平不高的人。小平专管外事。”
   
    “小平偏袒刘冰”
   
    形势急转直下。对邓小平的批判开始还是在政治局小范围进行,但在清华事件之后,很快波及全国了。
   
    刘冰的信是导火线。1975年8月13日和10月13日,原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刘冰等四同志,连续给毛泽东写了两封信,都由邓小平转交。
   
    他们在信中揭发了清华大学党委书记迟群、副书记谢静宜在政治上、思想上、工作上和生活作风的严重问题,反映他们在清华大学争权夺利,颠倒黑白,镇压群众,大搞法西斯专政等罪行。他们还揭发迟群在党的十大和四届人大之后,因为未能当上部长和中央委员,心怀不满,公开发表攻击党中央和领导人的言论。
   
    与此同时,刘冰还将基本内容相同的信,写给北京市委,要求调查处理。
   
    10月23日,邓小平、李先念、汪东兴等同志,把迟群、谢静宜叫到人民大会堂,让他们看了刘冰等人的信。
   
    1975年11月3日,清华大学召开党委扩大会,传达毛泽东看了刘冰信后的一次谈话,毛泽东说:“清华大学刘冰等人来信告迟群和小谢。我看信的动机不纯,想打倒迟群和小谢。他们信中的矛头是对着我的。我在北京,写信为什么不直接写给我,还要经小平转。小于偏袒刘冰。清华所涉及的问题不是孤立的,是当前两条路线斗争的反映。”
   
    迟群、谢静宜和刘冰同是清华大学的负责人。刘冰在信中对迟、谢提出一点批评,竟然触发了毛泽东的大怒。这是许多人难以理解的。
   
    1975年11月,清华大学政治部副主任吴炜煜写了篇《论走资派还在走》的大字报。
   
    迟群看后,立即找到吴炜煜说:“你的大字报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走资派还在走,这将在今后有很大的影响,你应当继续写下去,不要放弃这个题目。”在迟群的指使和具体指挥下,吴炜煜连续炮制了10篇《论走资派还在走》的反动文章,其中有三篇分别刊登在《人民日报》、《北京日报》上。这些文章诬陷邓小平“‘三项指示为纲’的杏黄旗一举,‘还乡团’,‘复辟派’以及一切牛鬼蛇神纷纷出动,向无产阶级及其革命事业猖狂进攻”,并说:“我们要把眼睛盯住走资派,不停顿地向走资派发动进攻,同他们进行不妥协的斗争。”
   
    由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直接指挥的“北大、清华大批判组”,用臭名昭著的“梁效”笔名炮制反革命舆论,写了大量所谓批判文章。恶毒诬蔑革命老干部是“资产阶级民主派”、“还在走的走资派”、“还乡团”、“复辟狂”、“右倾翻案势力”等等。其中直接诬陷邓小平的文章即达60多篇。
   
    他们无中生有,诬蔑邓小平是“翻案”、“复辟”的“总根子”、“总代表”。“党内至今还不肯改悔的最大的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当时,社会上广泛流传着一种说法,叫做:“小报看大报,大报看梁效。”“梁效”实际起了制造反革命舆论中心的作用。
   
    江青指示“北大、清华写作班子”编造了《邓小平言论摘录》,《邓小平是怎样背离马克思主义的》、《邓小平与机会主义头子言论对照》、《批判邓小平投降卖国路线参考材料》和评所谓的“三株大毒草”等十多种诬陷材料。其中仅《评三株大毒草》就印发了八千万册,散发全国。这些材料,把邓小平同古今中外二十多个反动派代表人物相类比,编造了上百条罪状。
   
    对这种极其反常的情况,邓小平十分恼火,但又无可奈何。1975年12月30日下午,汪东兴打电话给邓小平,要他过目一下“两报一刊”的1976年元旦社论《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这篇社论中充满阶级斗争的火药味,对“促生产”却谈的很少。邓小平问:“谁搞的?前几天政治局讨论过的社论,为什么不用?政治局还要不要?”
   
    汪东兴告诉他说:“这篇社论主席已经圈阅了。”
   
    邓小平听了以后,放下电话,不言不语,陷入沉思中。
   
    迟群按照江青的指示,以“梁效”署名,1976年2月在《北京日报》头版发表了题为《阶级斗争为纲,其余都是目》的反动文章。迟群在文章中亲笔加上恶毒诬蔑邓小平的话,说“当前那股右倾翻案风的风源在哪里?就在党内至今还不肯改悔的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走资派还在走。这就是右倾翻案风的总代表、总根子。”在全国范围内第一次把“党内至今还不肯改悔的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罪名公开强加到邓小平身上。
    江青一伙人利用诬陷材料,到处煽动“揪一层人”。2月6日,迟群在清华大学党委会上公开点名批邓,别有用心地提出“以邓小平为首的翻案集团”。迟群在各种场合多次煽动说:“民主革命的民主派们是社会主义的走资派,这也是规律”,“走资派还在走,不只是哪一个人,要看到一层人”,“既是还乡团,就不止团长一个人,在批邓时,不批判、不联系下面的队长行吗?”
    江青一伙为了煽动打倒邓小平和重新工作的领导干部,迟群、徐景贤和刘庆棠等人利用电影制造反革命舆论。他们组织编导的《反击》、《盛大的节日》、《搏斗》三部所谓“重点”影片,任意诬陷“刻画走资派”的所谓“顽固性、欺骗性、危害性、残暴性”。至1976年10年底,“四人帮”一伙共炮制出“与走资派作斗争”的电影剧本32部,拍成影片7部,大量发行拷贝,煽动打倒中央至地方的各级领导干部。
   
    江青、王洪文一伙,还暗中整福建、四川、江西等省领导人的黑材料,1976年1月至9月,王洪文、姚文元指使人民日报先后派出记者,到一些省、市了解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情况,说什么“要把眼睛盯住省委”,诬陷他们是“还在走的走资派”,“执行邓小平修正主义路线”,“组织还乡团”,“搞翻案复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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