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无前例的年代

一九九


    第二天早晨,张春桥来到华国锋家里,充当江青的说客,对华国锋解释说:“听说你和江青同志又发生不愉快了?你不要计较她,她不是冲着你来的嘛。”
   
    华国锋对张春桥说:“毛远新的联络员工作已经完成,他不回沈阳,还要干什么呢?”
   
    张春桥注视着华国锋的表情,说:“我主张安排毛远新为三中全会起草文件;他对主席的思想和指示记得很全面。我这意见,你不会反对吧?”
   
    华国锋坦率地说:“毛远新连中央委员都不是,参加中央全会合适吗?”
   
    张春桥仰着脸说:“有什么不合适!论能力,论水平,论条件,他当政治局委员都当之不愧。召开十大的时候,我是秘书长,在许多小组提的中央名单中就有毛远新。是主席谦虚,不愿让自己的亲属都进中央委员会,所以才亲手删掉了他和肖力等人的名字。”
   
    华国锋接过话头,反攻过去:“是呀,我们现在更应该尊重毛主席的意见,不要违了他老人家的心意。我觉得主席不让他们进中央委员会,不仅仅是个谦虚的问题,而是从全国的局势统筹考虑。春桥同志,我们不能主席刚去世,就另搞一套,显得比老人家还高明呀!”
   
    华国锋接着又说:“再说,三中全会什么时候开,报告怎么起草,都得政治局会议讨论,不能少数人决定呀!”
   
    就在9月23日这一天,王洪文从北京给上海的王秀珍打电话。他要上海“提高警惕,斗争并未结束,党内资产阶级他们是不会甘心的,总有人会抬出邓小平的”。催促赶快把民兵武装动员起来,准备应付万一。
   
    王洪文刚放下电话,就来到张春桥的屋里,姚文元、江青也都在。王洪文到不多久,电话铃响了。他接过电话,一边听,一边说:“好,好”,最后说:“我们研究一下。”
   
    王洪文放下电话以紧张惊讶的神气,对江青、张春桥、姚文元说:“是叶帅的电话。”
   
    王洪文讲了叶剑英电话的内容,谈到关于批邓的问题,以及他和江青吵架的问题。王洪文深为忧虑地说:“我和江青吵架,他怎么会知道呢?是谁告诉的呢?叶是想拉我。叶打电话前是否跟谁商量过?”
   
    姚文元深有所思地说:“难道这么凑巧?原来两边都在开会!”
   
    姚文元指的“两边”,一边是指王、江、张、姚四个人的议论:一边是叶剑英等老一辈革命家。
   
    毛泽东逝世以后,姚文元日夜都想着毛泽东生前讲过的关于解决“四人帮”问题的谈话,早就心慌意乱了。
   
    有一次,姚文元召集宣传单位负责人到中南海开会。?散会后,姚文元对人民日报总编辑交待说:“要是你们到处找我,突然找不到我这个人,你们要继续做好报纸的出版工作。现在的阶级斗争还是很复杂的,还要看一看。”谈话中暗示,可能要出事。
   
    早在1975年,王洪文受到批评后,在上海住了几个月。在这期间,他把主要精力用来搞“第二武装”,他说他“要搞40万民兵,要有40万支枪,我们还要用炮武装民兵”。
   
    这期间,他们制造大批枪支弹药,准备装备30个步兵团,十个高炮师,三个地炮师,一个坦克师,一个摩托化团,配备一三○火箭炮108门,高射炮780门。
   
    这些武器按规定应由解放军统一保管。可是王洪文却说:“武器不要放在军队仓库里,要下发到民兵手里。”
   
    王洪文对王秀珍说:“军队不能领导民兵,民兵的指挥权要掌握在市委手里,”
   
    9月21日,上海市委书记徐景贤特地来到北京,向张春桥报告了他同南京军区司令员丁盛的密谈情况。
   
    丁盛向他们说:“驻在南京到苏州一线的部队我指挥不动,对上海有威胁,你们要有所准备。”
   
    徐景贤说:“已有所准备。”
   
    其中重要准备之一,是根据市革委副主任马天水亲笔批的“立即发枪”的命令,突击发给“民兵”大批枪、炮、弹药。
   
    张春桥听了上海情况,表示满意,同时又不放心。他再三叮嘱徐景贤:“上海还没有经历过如林彪垮台那样的考验,如果我有什么事情,总是要连累你们的。现在形势紧张,要谨慎小心,要特别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
    深夜,张春桥又写信给上海的同党。信上写道:“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过早逝世,给我们造成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只有时间的推移,才能够使我们深刻地感受到,失去毛主席究竟意味着什么。
    上海是具有光荣革命传统斗争的城市,是毛主席发动文化大革命的起源地,也是一月风暴的发源地。毛主席始终认为,上海大有希望。现在,毛主席和我们永别了。你们要特别警惕党内出修正主义,主要是中央,在上层。像林彪那样的人物,确实大有人在的。“希望你们切实准备好对策。”
   
    张春桥把写好的密信交给王洪文的秘书肖木,要他亲自送给上海市委。9月28日,临行前,张春桥又把肖木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要他到上海向马天水、徐景贤等人传达他的口信:“上海要提高警惕,也要提高信心。要看到资产阶级还有力量,问题是由谁挂帅。上海还没有真正经受过严重的考验。上海会有大考验,要准备打仗!”
   
    他们要同谁打仗呢?
   
    公开的挑战
   
    在做了一系列准备后,“四人帮”杀气腾腾,磨刀霍霍,匕首出鞘了。
   
    江青摆出“第一夫人”的架势,恬不知耻地向人游说,她要担任党中央主席。
   
    9月23日下午,江青通过秘书联系,把毛泽东的机要秘书张玉凤接到钓鱼台11号楼。
   
    张玉凤试探地问江青:“毛主席他老人家逝世后,我们党的主席怎么办?”
   
    “党的主席未定。”江青说:“中央在开会,许多事情要讨论,斗争很激烈。你要清醒些,知道吗?”
   
    张玉凤说:“知道。”
   
    江青说:“党的主席中央要讨论,要党的全会决定。”
   
    张玉凤说:“我想是你的。”
   
    江青听了很高兴,满有把握地说:“不错!”接着又说:“阶级斗争很复杂啊!”
   
    “怎么个复杂法?”张玉凤问。
   
    江青说:“同修正主义斗,同走资派斗,要注意斗争策略。”
   
    在这之后,江青又把毛主席从前的警卫员、江西省军区负责人陈昌奉接到钓鱼台11号楼,嘱咐他说:“你是老红军,主席的警卫员,跟毛主席,拥护主席的。主席逝世后,你跟谁?拥护谁?”
   
    不等陈昌奉回答,江青接着就说:“要跟我,拥护我!我在文化大革命、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中,是正确的,你是知道的。”
   
    陈昌奉问江青:“我该怎么拥护你呀?”
   
    江青面授机宜说:“你要做工作,做宣传。你有部队干部,有老战友,都可以向他们做工作,但不要在大会上讲拥护我。”
   
    在分别做了这些安排以后,江青急不可待地出马了。
   
    9月29日,江青大闹政治局会议。
   
    人民大会堂比往日显得更加庄严、宁静。耀眼的灯光下,辉煌的大厅里,几乎听不到一点声响。政治局会议准时在深夜开始了。
   
    这次会议,事关全党和全国人民最关心的紧迫问题。除刘伯承久病请假外,15名政治局委员,四名候补委员全部到会。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汪东兴、许世友、李德生、苏振华、韦国清、纪登奎、陈永贵、陈锡联、吴德、赛福鼎、吴桂贤、倪志福、江青、张春桥、王洪文、姚文元都环坐在长排沙发里,等待着华国锋宣布开会。
   
    华国锋事后告诉笔者,这次会议原定的议题之一,是讨论如何过好毛泽东逝世后的第一个国庆节问题。
   
    在会上,江青首先发言。她手里摇着“红宝书”,提议为了表示对毛主席的悼念,要学习毛主席著作;学毛主席著作最好的地点,是在天安门城楼上,在那里召开“工、农、兵、学、商”群众国庆学习毛主席著作座谈会。
   
    讨论时,这个意见很快通过了。
   
    江青接着又公开提出:“毛主席逝世了,党中央的领导怎么办?”
   
    江青望了大家一眼,哭泣地说:“我相信大家都是会听毛主席的话,按照毛主席的既定方针办的。同志们,我和主席生活40多年,我深知他的为人。他对在座的每一个同志,都有自己的评价,都有深厚的感情。这个他是对我有交待的。所以,整理主席生前的书稿和著作,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还有,远新同志给主席当了一年联络员,对主席一年多来的思想和指示,理解得最深。春桥同志,还有洪文同志,要求他留下来,起草三中全会的报告,可是竟有人反对。毛主席刚刚逝世,就对我们采取这个态度,难道不令人心寒吗?”
   
    坐在一边的王洪文说:“是谁反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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