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无前例的年代

二零四


   
    那次,俩人在交谈中,叶剑英以试探的口吻,批评了王洪文破坏野战军、地方武装、民兵三结合的武装力量体制,企图建立民兵指挥部,搞“第二武装”的错误做法。华国锋赞同叶剑英的意见,但是对于解决“四人帮”的问题,华国锋没有表态。因之,当华国锋委托李先念来谈这个问题的时候,叶剑英才提出关于华国锋的决心的问题。
   
    叶剑英神色严肃地说:“我们跟‘四人帮’的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要当机立断!”
   
    李先念说:“是呀,这是关系党和国家命运的斗争。”“小平同志被他们打下去了,如果我们再被他们打下去,他们就要夺取最高领导权了!”
   
    叶剑英说:“事已至此,那就不能再拖了,要迅速采取行动,以快打慢,最好一两天就行动!”
   
    李先念完全同意叶剑英的意见,他说:“好主意,你们几个再分别交换一下意见。”
   
    “西山不可久留”
   
    送走李先念以后,叶剑英来到幽静的庭院,又信步沿着石梯,登上院后的山岭,走进一座被他称作“放鹤亭”的凉亭。
   
    四周一片寂静。叶帅望着蔚蓝的夜空,银色的月光,黑森森的山峰,思绪如大海汹涌。他情不自禁地吟诵起宋代大诗人苏轼的《放鹤亭记》。
   
    “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履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馀以汝饱。归来归来兮,西山不可以久留。”
   
    “归来兮,西山不可以久留。”
   
    同行的秘书知道首长有背诵诗的习惯,但为什么这阵子总是反复吟诵这两句呢?她不了解沸腾在首长胸中的伟大战略决策!
   
    笔者向叶帅问道:“西山为什么不可以久留?”
   
    叶剑英说“那时候,王洪文搬到了西山,他住在离我15号楼不远的25号楼里。这是专门来对付我的,他监视我的行动来了!”
   
    说到这里,叶剑英的脸孔气得涨红,炯炯闪光的眼睛湿润了。他靠在椅背上,默默地凝视着,颤动的手,抚摸着胸前的军服。我注视着他那安详的神态,红润的面容。他那稀疏如雪的银发,宽阔而突出的前额,白眉下炯炯发光的眼睛,无不显示着元帅刚强的性格,果断机智的气质。叶帅稍停了一会儿,接着又说:“危险的时刻到了,王洪文很注意我啊!”
   
    叶剑英决心摆脱“四人帮”的监视。为便于同其他同志共商国家大事,当天他离开西山,转移到玉泉山九号楼了。
   
    王洪文发现叶剑英搬家,气急败坏地质问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叶剑英怎么搬走了?你为什么要让他搬进玉泉山?”
   
    汪东兴理直气壮地回答:“那是周总理批给他的房子,他为什么不能搬进去呀?”
   
    “快打慢,快打慢”
   
    听了李先念的传话,1976年9月25日,叶剑英乘车进城。他为争取现任领导华国锋的支持,特地来到东交民巷15号华国锋的住地。这里原是西哈努克住的地方,唐山地震后,华国锋从史家胡同搬到这里。
   
    这一次,他俩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谈话。叶剑英说:“现在,他们不服气,迫不及待地要抢班夺权。主席不在了,你要站出来,和他们斗!”
    叶剑英还建议华国锋要多到老同志那里去,找他们谈谈。
    华国锋神情激动地问:“叶帅,我经验少,资历浅,老同志能看得起我吗?”
   
    “你去,我先帮你打招呼。只要你和‘四人帮’斗,老同志不会不欢迎你的。”叶剑英鼓励华国锋:“老同志支持你,我们军队支持你,全国人民支持你,你只管干!”
   
    华国锋得到叶剑英的鼓励和支持,深深感到党和人民的力量,坚定了除掉“四人帮”的决心。他神色严肃地说:“只要有老帅的支持,多数政治局委员的支持,有广大人民的支持,有军队的支持,我一定干!”
   
    华国锋搀扶着叶剑英,送老帅上车。叶剑英回到玉泉山的当天,对前来探望他的粟裕、宋时轮高兴地说:“华的态度很坚决。你们要抓紧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取利乘时,间不容息!”
   
    为加快粉碎“四人帮”的步伐,第二天,叶剑英又来到华国锋的家里。他们共同分析了党同“四人帮”斗争的形势、性质和特点,一致认为,王洪文、江青、张春桥、姚文元一伙是一个反革命阴谋集团。党中央同“四人帮”的斗争,是捍卫党的团结统一,捍卫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重大原则斗争。这个斗争,已超出党内思想斗争的范围,不宜采取党内思想斗争的一般方式,必需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采取特殊的手段。但是为了避免动乱,又要做到合法解决。叶剑英说:“对付他们,只能采取断然措施,先把这四个人抓起来,隔离审查,然后再开政治局会议或中央全会。特殊矛盾,只有用特殊的办法。”
   
    华国锋听了叶剑英的分析,十分高兴:“叶帅,我们的想法完全一样。他们几个犯有严重罪行,可以隔离审查!”
   
    “乱子可能出一点,但出不了大乱子。”叶剑英进一步分析形势:“乱子可能出在‘四人帮’控制的上海。只要方法妥当,也可以避免。至于北京,一切优势都在党中央方面。”
   
    说到这里,叶剑英尽管早已胸有成竹,但他仍然再次征求华国锋的意见:“你认为有把握吗?”
   
    “有把握!”华国锋坚定地回答。
   
    叶剑英提醒华国锋说:“郊区南口有个坦克团。听说张春桥的弟弟张秋桥去过这个团。如果城内有行动,坦克开进城里,该怎么对付啊!”
   
    华国锋对叶剑英的周密考虑,十分敬佩。他说:“需要再了解一下。”
   
    华国锋随即通过陈锡联、吴德对南口坦克部队的情况做了调查。证明张春桥的弟弟张秋桥虽然曾来过这个部队,但坦克部队一直是由北京军区、北京卫戍区直接掌管的。“四人帮”虽曾想插手,但一开头就碰了壁,他们根本调动不了这支坦克部队。而要解决“四人帮”的问题,必需有中央警卫部队参加。
   
    叶剑英向华国锋建议:“你得再和汪东兴同志谈一下!”
   
    汪东兴作为8341部队政委、中央警卫局局长,长期在毛泽东身边工作,同江青之间多次发生矛盾。江青曾辱骂过汪东兴、张耀祠同志和毛泽东身边的工作人员是“反革命”、“特务集团”!
   
    毛泽东知道这件事后,批评江青说:“你说这些人是‘反革命’、‘特务集团’,你知道这个集团的头子是谁?那就是我!”毛泽东保护了身边工作人员。江青要往8341部队派人,也遭到汪东兴拒绝。江青向他要毛主席的文件,汪东兴也坚决顶住不给。
   
    毛泽东生前曾对汪东兴说过:“江青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穿。江青欺软怕硬,你们跟她斗,原则不能让。怕什么,还有我在嘛!”
   
    华国锋向汪东兴谈了他同叶剑英的决策,问:“汪主任,你有把握吗?”
   
    “有把握,有军队支持就有把握!”
   
    汪东兴脸色严肃,神色激奋,紧紧握着拳头,斩钉截铁地说:“只要党中央下命令,我就干。现在只能考虑党和国家的命运,个人的命运就不考虑了!”
   
    “好!好!就这样办!”华国锋握着汪东兴的手,眼睛里闪着光辉:“我马上告叶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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