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大传(下)

十、平南守节


  三藩中,已有吴、耿两藩先后叛变,而镇守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还按兵不动,他的动向如何,不能不引起朝廷的密切关注。

  圣祖在撤藩前,曾断言:“撤亦反,不撤亦反。”这就不对了。事实是,尚藩并没有反。书中前已交代,在圣祖批准可喜撤藩时,他言行一致,赶紧打点行装,准备搬迁。三桂叛乱之始,圣祖采取紧急措施,下令停撤。可喜遵从令旨,守在广州待命。叛乱迅速波及广东 后,他奋起投入平吴剿耿的斗争,始终保持臣节,故谓之“平南守节”。

  吴三桂起兵之际,分别遣使福建、广东,策动两藩同反。三桂非常需要他们的支持,有了他们的参加,他将如虎添翼,适可以横行天下。他知道,朝廷撤藩之举,都伤害了他们的共同利益,所以他相信,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三家的想法会一致的。他自信,只要他带头起兵,振臂一呼,就会得到耿、尚两藩的支持。用他的话说,无须向广东、福建进兵,只须派一个善于辞令的人前去游说,就会成功。他的料想只兑现了一部分,只有耿精忠响应他的动员,而他始料不及的是,尚可喜断然拒绝参加叛乱。康熙十三年四月,他把吴三桂的来使二人和约他起兵的“逆书”一并解往北京,报告给朝廷,圣祖当即批示,予以嘉奖,通知兵部,等事平之后,再行重赏。《清圣祖实录》,卷47,9页。在广西孙延龄、福建耿精忠公开叛乱后,可喜再次表明态度,跟他们划清界限。孙延龄在布告四方的檄文中,有“三藩并变”,之语,有意把尚可喜牵连进去。可喜与耿精忠是儿女亲家。耿精忠是可喜长子之信的妻兄,可喜次子尚之孝之女又是耿精忠的儿媳。《文献丛编增刊》(一),“平南王尚可喜奏”,126页。由于这种关系,他感到有必要上疏加以澄清。他写道:“孙延龄伪檄有‘三藩并变’之语,闽省又倏告变。臣与耿精忠本系姻娅,不能不踧踖于中。窃臣叨王爵,年已七十有余,虽至愚极陋,岂肯向逆贼求功名富贵乎?惟知捐躯矢志,竭力保固岭南,以表臣始终之诚。”《清圣祖实录》,卷47,4页;参见《贰臣传·尚可喜传》甲中,35页。

  圣祖览奏,大为感动。在四方叛乱的浪潮席卷全国之际,有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坚守南疆,不为三桂煽惑所动,又与亲戚耿氏划清界限,实为难得,圣祖感到欣慰之至,提笔写下了如下赞扬之词:

  王累朝勋旧,惟笃忠贞,朕心久已洞悉。近复屡摅猷略,保固疆,厥功甚茂。览奏,披历悃忱,深为可嘉,著益殚心料理,相机剿御,以副朕倚任之意。

  他又对兵部官员说:

  平南王尚可喜奏请调遣官兵保固疆圉,忠诚显著,深为可嘉。两广一应军机调遣,及固守地方事宜,著尚可喜与总督金光祖同心同力,务酌万全而行。《清圣祖实录》,卷47,5页。

  圣祖给予尚可喜完全的信任,把两广军务全部委托他掌理,也就放心了。

  吴、耿叛乱,使可喜忧心忡忡,他最担心的是,自己年事已高,体弱多病,不足以应付紧急事变。他决心让他的一个儿子袭封他的王爵,主持军事,他可以从中进行具体指导。照理说,他的长子尚之信应当袭封。之信,字德符,号白,生于崇德元年(明崇祯九年,1636年),至康熙十三年(1674年),他已经39岁。之信“生而神勇,嗜酒不拘细行。临阵遇危,瞋目一呼,千人俱废,故终身无劲敌”。他19岁奉父命,入侍世祖之侧,直到康熙十年,父亲可喜以年老多病,奏请皇帝批准之信回广东管理王事。他酗酒恶习未除,常凌虐藩下人员,可喜很厌恶他。《尚氏宗谱》,卷2,“大房”(尚之信)。参见《逆臣传·尚之信传》,卷2,1页。在考虑谁来继承王爵时,可喜的心腹谋士金光进言:“俺(安)答公(指之信,“安达”号为皇帝所赐)刚而多虚,勇而寡仁,若以嗣位,必不利于国家,请废他,立次子之孝。”钮琇:《觚剩》,卷8,“粤觚”(下)。可喜也怕他拥兵权重,招惹灾祸。他听从了金光的建议,决定把王爵传给次子之孝。康熙十三年四月,可喜向朝廷奏言:

  太宗皇帝时,袭职之子,不论年长,必选才能。今臣年逾七十,若不早决于生前,窃恐偾辕于异日。臣察众子中惟次子都统尚之孝,律己端慎,驭下宽厚,可继臣职,至于军机战守缓急事宜,臣虽衰老,不能驰驱,然一日尚存,当尽一日之心,指挥调度,断不至有误封疆也。《平定三逆方略》,卷5,5~6页。

  在一般情况下,朝廷不会同意。我们还记得,可喜在请求撤藩时,曾提出,让长子之信袭王爵,留镇广东,他回辽东养老。朝中王大臣会议,以未有此“先例”而不允准。此次可喜又提出把王爵让给次子之孝袭封,他当“太上王”,圣祖却异乎寻常地马上同意。这完全是出于政治需要,当此变乱之秋,圣祖非常需要可喜保固广东,牵制三桂,这对朝廷平叛极为有利。他听从了可喜的请求,以示笼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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