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大传(下)

十一、陕甘激变(4)


  王辅臣为什么突然叛变,在事实真相未予澄清之前,的确是个谜。不久,辅臣给圣祖上了一道奏疏,申诉兵变起因,真相才得以大白于世。这是康熙十四年(1675年)正月十五日,他写了一份自我剖白的奏本,派遣莫洛部属原任郎中祝表正携带,代为转达,把他的儿子王继贞留下不遣返北京。祝表正至京,呈上奏本,兵变经过才一目了然。事情是这样的:

  正月十三日,陕西总督哈占派遣一官员,把圣祖的敕书送来略阳,辅臣与众将领“恭设 香案,跪听宣读”,倍受感动:“臣听闻之下,肝肠寸裂,心胆俱碎,恨不即自灭亡!”惟有向北京方向“号泣,抚众哀鸣而已”。他怀抱感恩之情,如泣如诉地写道:“草木尚尔知春,犬马亦思报主。臣独何忍负我皇上!”接着,他申诉事变起因。事情的远因,还在莫洛初到任陕西时,辅臣提出要进京谒见皇上。圣祖指示,可与经略面议。他自平凉奔赴西安,见到了莫洛,以当年洪承畴所实行事宜向他陈述了几点想法,希望莫洛从中吸取其经验教训,但莫洛听不进去,不以其忠言为忠,反以其言为忤谬,对他遂生猜嫌。莫洛没把辅臣放在眼里,他的司官们也个个“侧目”,瞧不起他。辅臣写到这里,申辩说:“我是奉旨意特远道来西安,向他陈说方略的,说得是与不是,他何曾答复一句话!竟然置之不理。辅臣是个刚烈性子的人,为人倔强,当年三桂对他很好,也仅是件不大的事,伤了他才决意走的。他岂能容忍莫洛如此高傲!自此“怀恨在心”。当时,他便顾虑文武不和,“恐误大事”,于是,向圣祖要求随军南征,离开此地,脱离莫洛而已。圣祖答复,无论到湖南,还是到四川,都是给朝廷效力,眼下需要他留下。辅臣就留了下来。此事,已种下了怨恨、嫌猜。

  辅臣又说到第二件事:那是在去年(康熙十三年)八月,辅臣一再请求,莫洛才同意给他添马兵两千,同时却将辅臣所属固原官兵的好马“尽行调去”,而把“被瘦茶马”发给他。到了九月,马还未到;十月初,就催他起程进川。这明明是逼迫于一时,“陷臣死地”,报复他多说话、提建议之怨。及至部属发动兵变,并非他的本意,他至死不从,“几欲自尽”。但事变已成事实,他如死,莫经略的事必加于自己身上,因此“臣死亦不能明”,故“忍耻以至今日”。圣祖赦免其一切过犯,要他还平凉,即表示“臣敢不仰遵圣意”!最后,他请求圣祖派使臣到陕西,宣布圣意,使“官兵各得生全”,“俯加存恤”即使“粉臣之骨,碎臣之尸,臣亦死且甘心焉”。

  同月二十四日,圣祖批示按,据档案原件,辅臣奏本为康熙十四年正月十五日,圣祖批示为正月二十四日。核之《清圣祖实录》,卷52,6页,记在“癸酉”条下,为正月十四日,与原档所记相差十天。,关于遣使安插官兵,前已有旨,辅臣所属官兵照旧归伍,即率他们回平凉,至于莫洛部属兵丁愿归农者,由地方官“加意安插”,愿到辅臣处充兵的,可与哈占商量“收补入伍”。关于差使臣事,从北京到陕路途遥远,官兵久待不便,一切事宜即照前已发谕旨执行。至于辅臣忠贞,“朕所悉知,屡疏陈奏,心迹已明”。应“殚心供职,以图后效,不必复行引罪”以上详见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三藩档案》,“陕西提督王辅臣密奏本”,案字577号。。圣祖将此敕谕交祝表正,返回陕西,再向辅臣招抚。不幸的是,他也被辅臣杀害了。《清圣祖实录》,卷52,6页。

  王辅臣的奏本和圣祖的批示,已清楚地说明宁羌州兵变,实非出自他事先的策划,乃是莫洛欺压汉官兵,激成变乱。《圣武记》、《逆臣传·王辅臣传》等书均说王辅臣“怀叛志”、“阴生异志”等,此说不确。莫洛的悲剧,是他以满族贵族大员傲视王辅臣,不平等地对待他,不仅引起他本人的不平,连他的部属也愤愤不已。当时从陕西到四川,历程艰辛,粮饷不足,忍饥挨饿,好马被换成劣马,更增加了行军的艰难,加之当时形势混乱,军心不稳,故易启事端,一触即发,终于造成了莫洛之死。他不过是统治集团优待满人、排斥汉人政策的牺牲品。这一事件,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三桂叛变包含着民族矛盾的诱因。这也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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