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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毅仁的情感生活

 
作者:计泓赓

  传奇式的罗曼史

  江南春日,风光如画。
  无锡观前街省立无锡中学的操场上。荣毅仁和他在豁然洞读书处的同窗好友过赓先一起在无锡中学进修。那天中 午,他俩在无锡申新三厂吃罢饭回校,在操场上散步,忽闻“滴铃铃....”只见校门口来了一辆包车(旧时有钱人家自备 的一种人力交通工具,类似黄包车,但比黄包车考究得多,车身油光锃亮,装有铃铛,在路上行驶时甚为风光),包车上下来 一位小姐。那小姐一身淡雅的装束,短发乌黑,俊俏秀丽,楚楚动人。荣毅仁顿觉眼前一亮,心头掠过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不 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这是啥人?”两人去问学校的门房。门房说:“你们不认识?是杨家小姐啊。”
  原来是当地名门杨干卿的二小姐杨鉴清。她从上海圣玛利亚女中转回省立无锡中学读初中。
  荣毅仁从小就喜欢踢足球,偏巧杨鉴清也喜欢运动,爱打排球。自那次相遇之后,在操场上,荣毅仁总要四下望 望,看有没有杨鉴清在场,间或也能见到她。他是多么希望能多见她几次啊。
  杨鉴清的倩影时时在荣毅仁的脑海中闪现,一股如水柔情悄悄在年轻的荣毅仁心中荡漾。
  荣毅仁10岁时订过婚。女方是茂新面粉厂一位主任的女儿。荣毅仁看过她的照片。不幸,那位小姐两年后即病 故了。以后来荣家说亲的、送 “八字”(“庚帖”,旧俗订婚时,须先交换表明个人出生年、月、日的所谓生辰八字,据此推 算人的命运,是旧中国迷信的一种)的人很多。
  少年荣毅仁慢慢长大了,也有了主见,心想:“我要自己挑喜欢的人。”提亲的来了,他总是对父母说:“我不 要。”多少次提亲都没有提成。
  一天,荣宅旁竞化小学的施校长专程来荣家给荣毅仁做媒,拿来了一家小姐的“八字”。
  这“八字”已经放了一些日子,荣家一直不置可否。女方家里正想收回“八字”,荣毅仁一打听,得知那位小姐 正是自己看中的杨鉴清,不禁喜出望外,赶紧不好意思地对娘说:“娘娘,这家小姐我中意。”
  “横勿要,竖勿要,格趟(这次)侬倒看中哉!”妈妈似带嗔怪又满心欢喜地说。
  荣家这头没问题了,杨家那头因为女儿的“八字”送过去后迟迟听不到回音,这回又听说荣毅仁在学校见过自己 的女儿蛮对心思的,他们也是有身份的人家,尽管很愿意与荣家攀亲,也不免要端几分架子。杨干卿对媒人说:“他们看中了 ,我们还要看一看呢。”
  接到媒人回话,荣毅仁这个“毛脚女婿”就上门拜见未来的岳丈、岳母了。他高高个子,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杨鉴清的父母端详了荣毅仁半天,自然满心欢喜。再一交谈,杨干卿夫妇觉得荣毅仁还彬彬有礼,而且谈吐不俗,很有见识, 更是暗暗为女儿庆幸!
  荣杨这门亲事订下了。时为1932年,荣毅仁16岁,杨鉴清15岁。
  一见倾心和媒妁之言不谋而合,又是那样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一时被传为佳话。
  30年代的无锡,男女交往还不是那样开放,未婚夫妻还是羞于公开接触的。他们就鸿雁传书交流感情。有趣的 是,杨鉴清第一封情书并不是她自己写的,而是由她父亲捉刀,用的还是文言文,之乎者也。文言文对荣毅仁来说,自然游刃 有余,他就“对等”地也用文言文给她写回信。
  老丈人本是满腹经纶之士,看了荣毅仁写的信也眉开眼笑,他没想到未来的女婿古文根底这样好,满意得很,“ 示范”了一下以后,就“权力下放”。于是乎,杨鉴清丢掉“拐棍”,自己动手写情书了。
  荣毅仁进修半年之后,1932年夏考进了上海圣约翰大学。杨鉴清则在苏州镜海师范女中读高中。两地书就频 频来往于苏州、上海之间。

  “约大”的活动家

  原先受朋友的影响,荣毅仁想读法律系,可是父亲不喜欢,荣德生说:“一天到晚打官司,有啥意思。”荣毅仁 还曾考虑读上海交通大学或南京中央大学,但后来考取了上海圣约翰大学。圣约翰大学是美国基督教会在旧中国所办的老牌教 会学校,开始叫圣约翰书院,1906年改为大学,简称“约大”。学校位于苏州河畔,校园总面积260多亩。
  圣约翰大学校规极严,学生全住校,校方极力鼓吹学生闭门读书,不问政治。荣毅仁并不喜欢进约大,可他父亲 说:“算了,既已考取了,就进去读吧。”
  在约大,荣毅仁开始读的是经济系(实为工商系)。第一年是普通课程,第二年开始读会计等课程,经济学是外 国人教的。在这里,他受到了特殊的“照顾”。一位老教授在上课时公开说:“一个孔令侃(孔祥熙之子),一个荣毅仁,对 你们俩要特别严格,考分得A,给吃B;考分得B,给吃C。”荣毅仁心想:你管得这样严,又不讲理,我为啥一定要挑你的课读,不读了,改读历史系。
  “教会学校只知道叫学生埋头读书,不问政治,少管‘闲事’。”荣毅仁回忆起大学那段生活时说,“不过,国 内外大事对大家还是有影响的。‘九一八’事变,激发了我的爱国心。之后,发起向东北义勇军捐款。别的学生不敢搞,怕学 堂里管,我和孔祥熙的儿子孔令侃一向很轧得来(很要好),我们因有家庭背景,敢搞,敢做出头椽子。我们甚至还联合上海 复旦大学、大夏大学等学生一起搞。”
  尽管约大壁垒森严,人民大众的抗日怒吼仍能穿透它的深宅大院震撼莘莘学子。约大有的热血青年激于义愤投笔 从戎,荣毅仁就读的历史系里就有这样的人。他的要好同学袁葆康1933年毅然离开约大报考杭州笕桥航空学校。荣毅仁也 想去,可家里不同意。后来这位同学参加了1937年上海 “八一三”抗战,在江阴上空第一个打下三架日本飞机,成为名震 一时的英雄。荣毅仁说:“可不知怎么他一个人的功劳后来竟变成十几个人的功劳。他虽然被提升了,但因为没有后台,再升 不上去了。这位同学后来去了美国,住洛杉矶,80年代我和他还通过信呢。”
  约大规定每个星期天都要上一小时的宗教课,一学期内如缺课三次,就要吃D,超过三次的则算不及格。荣毅仁 说:“我不喜欢上教堂、念 ‘阿门’,每学期总是卡在只缺三课,求个及格就行。”
  荣毅仁在约大很活跃,学校有个《约翰声》刊物,内容有论文、小品、诗歌、戏剧等,前半本是中文版,后半本 为英文版。《约翰声》第42 卷(1931)的卷头语这样写道:
  天水一色,海角与天边相连。试看那奔腾澎湃的怒涛狂澜,前潮未息,后波继现;碧波变成了白花,海藻追逐 着狂浪,滔滔滚滚,卷向天边。
  浮海群生仰望云霓鼓舞,天球奏乐,金霞辉发,白练齐天。彩屏背里,半露她浅笑的颜面。敬和爱驱策着众生。 整个的生命使她光辉,使她倩艳。若果她是知识之神,那末在这奔腾汹涌的人海中《约翰声》就成了她一朵灿烂的浪花。
  《约翰声》是文艺性刊物,由约翰声出版社出版。荣毅仁是“约翰声”委员会委员,出版部总干事,出版事宜由 他一把抓。他还当过《约翰声》的广告干事。在《圣约翰大学年刊》上,除刊有“约翰声”委员会的名单外,还登了一张合影 ,荣毅仁身穿长衫坐在台阶旁的侧面平台上。他从小喜欢拍照,就与同学们发起组织约翰影社,他是影社社长,书记是毕、谢 承启。顾问有著名的摄影家郎静山等。年刊上也登了约翰影社的名单和合影。合影共21人,这张照片荣毅仁穿着西装蹲在前 排。书记毕在名单下面写了说明:
  民国廿三年秋,同学诸爱好摄影者,筹议组织影社,俾互相研究,以资进益。社成赖诸顾问之热心指导,获益良 非浅鲜,并曾举行展览,虽不敢自满,尚为诸师长同学所称许,后当益自努力,以无负众望耳。
  可见,荣毅仁在约大时既活跃,又兴趣广泛。
  1937年《圣约翰大学年刊》上,刊登着荣毅仁头戴学士帽的毕业照片。照片旁注着“荣毅仁”三个中文字, 下面是一串英文说明:“江苏省人,历史系专业文学士,省立无锡中学,‘约翰影社’社长,无锡同学会主席,学生委员会高 级代表,‘约翰声’委员会委员。”因患偏头痛,荣毅仁在大学读了五年。

  半新半老珠联璧合

  1936年,荣毅仁毕业前一年,杨鉴清高中毕业。双方家里开始给他们操办婚事。
  这一年,适逢荣氏企业否极泰来,出现了新的生机。在好年景办四儿毅仁的婚事,荣德生自然神清气爽,喜上眉 梢,人们说这是荣毅仁运道好。他出生那年企业兴旺发达,结婚这年企业转危为安,摆脱困境,上苍对他似乎特别眷顾。
  荣杨联姻,一时被人称为富贵结合。荣家办实业、开工厂,闻名遐迩,富甲商界;杨家也是无锡的名门望族,书 香门第,名扬江南,一富一贵,可谓珠联璧合。荣毅仁儒雅俊逸,杨鉴清才貌出众,两人既是一见倾心,又是媒妁之言,这桩 婚姻自然而然披上了浪漫、绚丽而又富有传统的色彩。
  喜事在无锡老家举办,佳期定在农历九月初七。

  圣约翰大学的同学

  一群活跃的年轻人当然不会放过到无锡去庆贺、吃喜酒和顺便秋游一番的大好机会,他们有的从上海开汽车去, 有的乘火车去,一下子到了二三十人。
  荣杨的婚礼半老半新,又老又新,新老结合,很有意思。举行结婚仪式时是洋式,新郎穿西服,新娘披婚纱,有 证婚人、主婚人、男女傧相;仪式后,新郎换下西装穿长袍马褂,新娘脱下婚纱穿起锦衣绣裙,拜见父母双亲、大伯大伯母及 亲属中的长辈。荣毅仁和杨鉴清本来就是十分俊俏般配的一对,新婚之日更是光彩照人,诸亲好友无不啧啧称赞这是天生的一 对佳偶。
  荣宅自1907年、1922年先后扩建后,相当宽敞。喜酒摆了好几十桌,前厅、后厅、大厅、花园、三间厅 、五间厅都摆满了。大家又是吃喜酒,又是闹新房,热闹非凡。前三朝,后三朝,荣宅忙得不亦乐乎。

  相知相爱到白头

  从北京北太平庄部长楼搬出后,荣毅仁一直住在东城一座四合院里,这是叶剑英元帅特地嘱咐王震给安排的。最 早是傅作义的房子,后来经过修缮,前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李井泉曾在这里住过。院落很紧凑,前面是会客厅、餐厅和警 卫人员等住所,后面是坐北朝南的一排正房,有荣氏夫妇的起居室、卧室和荣毅仁的书房兼办公室等,另一间是儿子荣智健回 京时的卧室。两边厢房则是女儿们和亲戚来京时的住房。在德国的侄女智美等回国,一般都不愿住宾馆,愿意住在荣家,以享 受家庭的温馨。
  在这座四合院里,荣毅仁和杨鉴清度过了结婚50周年的金婚、60周年的钻石婚。世纪的风云,人间的沧桑, 企业的兴衰,家族的聚散,潮涨潮落,悲欢离合,甜酸苦辣,他俩都一起走过来了,他们相知、相爱、相守到白头。荣氏夫妇 是人所公认的幸福的一对。
  他们生有四女一子。大女儿智和生于1939年,已经有了第三代,荣毅仁夫妇都已当上太公太婆了。智和夫妇 及二女儿智平均住上海。老三智健是独生子,现为“中信”香港集团总经理和香港上市公司  “中信”泰富集团董事长。老 四智元很不幸,上中学时因患脑炎被误诊,落下痴呆后遗症,1993年死于肺癌。老五智婉远嫁澳门,是全国政协副主席马 万祺的儿媳。
  杨鉴清,这位很少公开露面的女性,秀外慧中,是典型的东方贤淑夫人。她谈吐文雅,性格温柔内向,具有良好 的素质和文化涵养,“文革” 后尽管没有再出来工作,但她仍关心政治,关心大局,每天要看很多报纸和书刊,这也正是荣毅 仁所嘱咐和希望的。她对事颇有见地,并不随波逐流。只要与她交谈,就能发现她对一些大事是很关心的,头脑清晰,还能有 所褒贬。即便如此,她在跟随荣毅仁多次出国时,荣毅仁总是一再叮嘱,要她“藏拙”。荣毅仁说:“外国企业家都是有学问 的,他们的太太也有学识,你知识面不够广,对政策也了解不够,你出去不要多说,要记住‘藏拙’。”
  杨鉴清非常关心和支持“中信”的事业,但从不“干政”。荣毅仁主持中信工作期间,每天工作相当劳累,回到 家里有时连话也懒得说了。杨鉴清爱嗔地对人说:“他只有国家,只有公司,家里事都不管,钻到牛角尖里去了。我劝他:你 这样拼命做事,要伤身体的,他连睬都不睬我。他真心为国家,对国家爱得不得了。”杨鉴清心疼他,对他体贴入微。她说: “家里人来客往和一切琐事,我都自己安排处置,不让他分心。每样事总是尽可能顺着他,使他回到家里开开心心。”
  每天,她总是把荣毅仁第二天要穿的衣着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她说: “每天晚上都是我自己动手给他擦好皮鞋的 。”
  “为啥你要亲自擦?你家里不是有阿姨吗?”有人不解地问道。“皮鞋油不能擦多了,也不能擦得不匀,我总是 薄薄地匀匀地擦上一层,这样穿起来就不会弄脏裤脚管了。”
  这位贤内助又接着说:“他的皮鞋穿后,每天晚上都要给它用鞋楦楦好。他的衣服天天换洗,天天烫。衣着若是 保养好了,穿得省,一点不浪费。他的衣服、鞋子都像新的一样,一年只要添一两双鞋子就够了。”
  这位贤淑夫人深得“中信”人士的敬重,大家都叫她“杨老”。“中信”创业之初,杨鉴清十分关心上海来的老 工商界人士。她说:“徐昭隆、王兼士、吴光汉、雷平一等到北京都已六七十岁了,为了协助毅仁搞好信托投资公司,离开上 海的妻室儿女,放弃优裕安定的生活,独身在公司工作。我深感自己有责任,便经常烧些南方菜和粥给他们送去,还请人帮他 们洗衣服。休息日或逢年过节,便把他们请到家来叙叙,吃顿饭,这不也是工作嘛。”
  荣毅仁年轻时喜欢唱京戏,他是唱老生的;还喜欢摆弄汽车和照相机,现在工作忙得无暇顾及,一些高级照相机 只好束之高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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