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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离开工厂,毛岸英又看望几个同事和亲友,在帅孟奇家吃完晚饭天就黑了。从帅妈妈家出来,毛岸英又去北京医院看望住院的刘思齐。

  大街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老式有轨电车叮叮当当地忙个不停。毛岸英用力蹬着自行车,在行人中穿梭飞驰。电力不足、电压不稳,路灯昏黄的光在秋风中瑟瑟着,短短长长地摇曳着他的影子。现在,岸英满脑子都是新婚刚满一年的妻子刘思齐……

  刘思齐,又名刘松林,一九三〇年三月二日生于上海,是中共早期党员刘谦初和张文秋的女儿。“思齐”是刘谦初在狱中给女儿起的名字,她的家乡山东自古为齐鲁之地,父母曾在那里工作过,意思是要她记住那个地方,记住那里的人民以及父母在那里的遭遇。

  当年在延安,孩提时代的刘思齐,同毛泽东有过一段干父女的关系。那是一九三八年初春的一个晚上,毛泽东等中共领袖在延安中央大礼堂观看话剧《弃儿》。当演到一对革命夫妻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在寒风中奔走呼喊着“妈妈”时,被剧情感染的毛泽东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他的三个儿子在杨开慧牺牲后曾流落街头,其中最小的儿子岸龙再也没有回到他的身旁(因细菌性痢疾死于上海广慈医院,即现在的瑞金医院)。看着这样的剧情,父爱的情怀在毛泽东心头鼓荡,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小演员,脑海里不断幻化出儿子们饥寒交迫流落街头的惨状……

  闭幕了,毛泽东把小演员叫到身边,抚摸着她的头,亲切地问她几岁了?叫什么名字?父母亲是谁?当得知这个七岁的小女孩叫刘思齐,是老战友刘谦初和张文秋的孩子时,毛泽东激动地说,谦初同志为革命牺牲了,这是烈士的后代,我们有责任好好教育抚养她。并说刘思齐不是“弃儿”,是革命的宝贝,要认她做自己的干女儿。

  从此,刘思齐认识了毛泽东,并成为毛家的常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从苏联回到延安的毛岸英对“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非常喜欢,经常和她在一起交谈,还一块参加过土改。那时候,有多少个安详的月夜,他们望着天上的“牛郎”、“织女”,依偎在一起讲述自己过去的悲惨遭遇、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

  开始,刘思齐对她和毛岸英之间的这段感情还有些疑虑,认为毛岸英是从苏联留学回来的高材生,精通俄语、英语和法语,而自己因为被敌人关押耽误了学业,只有初中文化。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一些差距,曾直截了当地问毛岸英:“岸英哥,你为啥不找一个女大学生做朋友?”

  毛岸英看着刘思齐,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但却避而不答刘思齐的问题,而是无限感慨地说:“你还没出世就同妈妈坐牢,我是八岁和妈妈坐牢;你的父亲为革命牺牲了,我的母亲为革命也牺牲了。其实咱俩没有差距,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啊!”共同的遭遇使得岸英和思齐的眼泪流到了一起,他们在工作中产生了爱情,确立了关系,即便分开时也常有鸿雁传书,彼此倾诉心中的牵挂。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北京街头到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这时,毛岸英和刘思齐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自己的喜事。十月十五日下午,毛岸英用自行车把刚刚放学的刘思齐接到中南海。在菊香书屋的西厢房,毛泽东准备了三桌酒席。晚七时许,朱德、刘少奇、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同志怀着喜悦的心情,陆续前来参加婚礼。大家欢聚一堂,谈笑风生,都夸岸英和思齐是一对郎才女貌的好夫妻,祝愿他俩婚姻美满,白头偕老。

  年过半百为儿女操办喜事,心情无疑是愉快和满足的。毛泽东举杯走到亲家母张文秋面前,感谢她教育了思齐这个好孩子,并为岸英和思齐的幸福干杯;张文秋则感谢主席在百忙之中为孩子们的婚事操劳费心,并说思齐年幼不大懂事,希望主席多批评指教。

  婚宴结束后,毛泽东拿出一件半旧的黑色夹大衣,这是他四年前去重庆谈判时穿的。毛泽东对两位新人说:你们结婚了,我很高兴,可我又没有什么贵重礼物送给你们,就这么一件大衣,白天岸英穿,晚上盖在被子上,你们俩都有份。爸爸欠你们、欠亲人的太多了,只要你们幸福,我也就别无遗憾了。

  毛岸英抱着父亲赠送的“贵重礼物”,带着参加婚礼的宾客来到东城区朝外大街的新房。那是社会部部长李克农特意为他们腾出来的一间办公室,就作为毛岸英夫妇的新婚洞房了。新房门上贴着大红“喜”字,房里主要的生活用品就是一张木板床,上面有两条被子,其中一条是刘思齐作为嫁妆带过来的。

  这就是共和国主席毛泽东儿子的婚礼,比一般平民百姓更为简单、朴素、大方。他们没有婚礼服,毛岸英穿的是在外事场合当翻译时的制服和一双半新的皮鞋,刘思齐身着灯芯绒上衣,半新的裤子,穿一双新买的方口布鞋。但是,这两个从小受苦受难的孩子都很满足,因为他们毕竟有了稳定的生活,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屈指算来,小两口结婚才不过一年时间。而在这一年里,他们经常是“山复水转走天涯,异地相思两牵挂”。刘思齐不是住校,就是住院,不常回家;毛岸英则去湖南、住工厂、出长差,东奔西忙,不分早晚,他们难得见上一次面。

  本来就是聚少离多,现在却又分别在即,毛岸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缱绻的离愁,难言的愧疚,还是舍小家为国家的慷慨?他一时也理不清楚。他一边步履匆匆地往病房大楼走,一边琢磨着见到思齐后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这次“出差”。出国作战是军事机密,不能随便透露。但这次分离的时间肯定会很长,这对一个家庭来说又是一件大事,不能不告诉妻子啊!

  住院部静悄悄的,不时有一两个身穿白大褂、头戴白帽子的护士脚步轻盈地走过。迎面扑来一阵阵杀菌消毒的来苏水味儿,令人感觉到确实置身于救死扶伤的医院之中。

  来到病房门口,毛岸英敲了敲门,不等里面搭腔便推门而入,朗声喊道:“思齐,我看你来了!”

  正躺在床上读书的刘思齐看到毛岸英走进来,亦嗔亦喜地说:“都这么晚了,你还过来?”

  “下午有个会议,我又到工厂去了一趟,看了几个朋友,来得晚了一点。”毛岸英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拉着刘思齐的手问,“这两天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前两天有点疼,今天好多了!”

  “气色还不错。”毛岸英端详着刘思齐的脸说,“你连做两次手术,身体肯定虚弱,要多吃东西,补充营养啊!”

  “对了,这里还有水果,你吃吧!”

  “刚在帅妈妈家吃过饭,不吃了。”毛岸英顺手从病床上拿起书,问刘思齐,“你在温习功课?”

  刘思齐点了点头。

  “现在全国解放了,再也不会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你一定要珍惜这个学习机会,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完成自己的学业。”毛岸英掏出手绢擦一把脸上的汗,接着说,“思齐,这段时间我的工作特别忙,前两天出差一趟,刚刚回来,明天我还要走。”

  刘思齐苍白无力地躺在病榻上,听说心爱的丈夫还要离她而去,不能陪伴自己,心里挺不是滋味。良久,她才无可奈何地问:“你又要出差了?”

  “是的。”毛岸英紧紧握住妻子的手,“这次出差可能时间长一些,所以急急忙忙赶来告诉你。”

  “到哪儿?”从恋爱到结婚,聚散匆匆,已成习惯,刘思齐从来没在意,这次她却禁不住问了一句。

  “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通信不方便,如果你没有接到我的信,可别着急啊!”

  “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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