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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吴满有是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著名的劳动模范,是毛泽东最亲密的农民朋友。当时吴满有的名字在解放区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一听到“吴满有”三个字,任荣当即恍然大悟,兴奋地说:“我知道了,你的父亲是毛主席。”

  “是的。”毛岸英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然而,任荣的心潮却久久不能平静了。作为长期做组织工作的一名领导干部,他知道毛主席为中国革命的事业奉献得太多了,他的夫人杨开慧、弟弟毛泽民等数位亲人为革命先后捐躯。如今,他又把自己和杨开慧亲生的儿子送到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与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国侵略者面对面的打仗,这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这对志愿军又是多么大的信赖!这种伟大的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将会极大地激励并鼓舞全体将士战胜敌人的信心和勇气。只可惜,这样好的典型不能在报纸上宣传啊!

  任荣看了看毛岸英,又沉思片刻,觉得毛岸英的气质的确不凡,有毛泽东那种刚毅不拔和聪明过人的品格。他接着问:“那你是怎么去苏联留学的?”

  “其实,也不是为了留学才去苏联的……”毛岸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把他去苏联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母亲就义后,中央机关通过秘密交通找到了我们三兄弟,并要我们转往上海。外婆和舅妈把我们送到上海后,二叔毛泽民亲自把我们安排到中共地下党领导的大同幼稚园。由于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被捕叛变,上海的政治环境恶化,大同幼稚园被迫解散了,我们只好暂时住在董健吾家里,后又转到董健吾前妻黄慧光的住处。不久,董健吾辞去牧师职务外出躲蔽追捕,从此就没有了固定经济来源,黄慧光又是一个无职业的家庭妇女,身边已有四个孩子……”

  “再加上你们兄弟三人,生活一定相当艰难了。”任荣忧心地说。

  “由于生活无着,我们经常流落街头。每当小弟岸龙说‘哥哥,我肚子饿’、‘哥哥,我想妈妈’,我的心就像刀剜的一样难受。岸龙在一次迁移中失踪,至今生死不明。我和岸青曾在烧饼铺当学徒,挨打挨骂,受尽折磨。逃出店铺后,我们靠拾破烂、卖报纸、推人力车来维持生活。”

  说到这里,毛岸英激动地问任荣:“任部长,你看过电影《三毛流浪记》吗?”

  “看过,很感人,三毛是个苦孩子。”

  “那时我和弟弟在上海的流浪生活,和三毛相比,除了偷东西、给资本家做干儿子外,其他几乎都经历过。”艰难的生活环境磨炼了毛岸英坚强的性格,说到自己这些苦难的经历,他语气平静,神色坦然。

  “哦!那你也挺苦的了。”任荣的眼眶已经潮湿,“后来呢?”

  “后来上海地下党找到了我和弟弟,通过张学良的部下东北义勇军司令李杜将军去西欧考察实业的机会把我们送到法国,后又由中共中央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副团长康生从巴黎接到莫斯科。二战时,我在莫斯科列宁军政大学毕业后参加了苏联红军,并驾驶坦克打到了德国。”

  任荣听了毛岸英所讲的传奇经历,十分感慨地说:“岸英,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经历还这么坎坷,你可以称得上是历经千山万水、受尽千辛万苦的人啰!”

  “我是吃百家饭、走万里路长大的,苏联红军战士也这么说。”毛岸英粲然的脸上溢满自豪,“当年我是坦克连的指导员,他们都叫我扁鼻子中尉。在从白俄罗斯向波兰进军的途中,我们连和德军的坦克遭遇了,我几次从翻倒的坦克炮塔里爬出来,又钻进另一辆坦克继续战斗。苏军战士很赞赏我的勇敢精神,说我是苦大仇深爱心无限的国际主义战士。”

  任荣看着毛岸英比他父亲还高的大个子,笑着说:“你的身高有一米八吧?像你这样大的块头,塞在坦克里也够挤得慌了。”

  “苏联人个头都高,有的比我还高呢!不过,人在坦克里不显重量,就是有点发闷。”毛岸英说,“我真想下到基层连队,从美国鬼子那里缴获一辆坦克来开开。”

  得知毛岸英作为苏军坦克兵中尉,曾在朱可夫元帅麾下参加了大反攻,横扫半个欧洲,直抵柏林,任荣作为一个在疆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军,不禁感慨万端。以当时苏德战场战况之惨烈,苏军伤亡比例之高,毛岸英能够在战火中平安生还,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太阳沉落西山,血染的霞光映红了一条江水,半个夜空。毛岸英和所有身穿没有帽徽、没有胸章、没有任何中文标志军装的志愿军战士一起,以“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英勇气概,从长甸河口的浮桥义无反顾地跨过鸭绿江,从此踏上了烽火连天的朝鲜战场。

  毛岸英朝窗外看了看被雨恨云愁笼罩着的异国山河,一切都被破坏得不堪入目了,到处是焦土和残火,公路上弹坑摞着弹坑,桥梁被炸塌了,村屯变成一片废墟。再往前走,路上挤满了北撤的人群,有的赶着牛车,有的头顶包袱,有的身背小孩,乱成一片。

  任荣的吉普车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比老牛拉破车快不了多少。毛岸英和警卫员不时跳下车来,护卫在首长左右,生怕发生意外。躲过逆行而来的难民潮,再往前走,一路上就只能听见头顶上飞机的轰鸣和不绝于耳的爆炸声了。

  吉普车路过的地方,差不多都被敌机轰炸过了。一位年过花甲的阿爸吉眼含泪水说:美国飞贼十分可恶,不仅轰炸军事目标,对民用设施也不放过。他们还经常“串房檐”、“查户口”,哪怕是看见一人一车、一缕炊烟也要俯冲扫射。志愿军的官兵全看明白了,在今后的日子里,他们不但要与地上的敌人作战,还要与空中的敌人交火,这将是一场多么残酷惨烈的战争哟!

  这辆美式吉普车是解放战争时从国民党军队那里缴获的,虽然性能不太好,但仍然像一匹老马鞠躬尽瘁地为它的新主人效力。汽车开进一条被洋鬼子称作“巧克力汤”的泥泞路,车轮轧上去光转圈儿不能前进,司机一边踩油门一边喊:“快打美国鬼子吧,我好开新车!”

  汽车像掉落在陷阱里的一头狮子,一声接一声地吼叫着、颤抖着、挣扎着,就是原地不动。看起来光踩油门不顶用,司机跳下来往车底一看,原来车轱辘陷在弹坑里了。他往四周扫了一眼,见路边竖着两块木牌,想过去把木牌踹断用来铺垫车轱辘。

  “等一等!”毛岸英见状赶忙上前制止。他走过去看了看两块木牌,只见一块木牌上画的是一位阿妈妮怀里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迎面挑着美国旗的刺刀正向她刺来,下边写着“人民军、志愿军救救我们吧”。另一块木牌上画的是两架标有“US”字样的飞机在穿梭轰炸,正在扶犁耕地的阿妈妮身后背着孩子,飞机把牛炸飞了,阿妈妮倒在血泊中,孩子扑在妈妈身上,两只小手抓住妈妈的头发在哀号求生。

  “不能动!”毛岸英在工厂里做过宣传工作,知道这两块木牌的重要意义。他迅速脱掉身上的棉大衣,垫在车轱辘底下,然后摆手让司机去开车。

  十月二十四日早晨,任荣和毛岸英来到与大洞村一山之隔的大榆洞金矿,他们在一个铁皮木板房里见到了前两天已到这里的彭德怀司令员,第十三兵团的领导同志也都到了志愿军司令部驻地大榆洞,随即参加了由彭德怀主持召开的第一次作战会议。从此,毛岸英就留在志司作战室工作,担任彭德怀的秘书兼翻译,任荣被任命为志愿军政治部组织部部长。

  志愿军政治部驻地在几百米外的一条山沟底部,任荣经常到志司请示汇报。他很快就发现毛岸英是个大忙人,忙工作,忙学习,偶尔也碰到他陪彭德怀下象棋。任荣也是一个象棋迷,碰上他们对弈,只要时间允许肯定观战,还不时助毛岸英一臂之力。战争硝烟中的一点点娱乐,更增进了战友之间的友谊。

  冯志友:这个年轻人是从延安洞来的,又姓毛,难道他是毛主席的儿子?

  威克岛会议之后,麦克阿瑟仍然沉浸在仁川登陆成功的亢奋之中,时时表现出“胜利者”骄横不可一世的姿态。美国总统杜鲁门飘洋过海专程飞到威克岛来接见他,这件事本身足以说明麦氏在美国军界的政治地位举足轻重,却也足以滋长这位“远东王”那早已膨胀了的目空一切的骄横。世界各国的目光都在关注着朝鲜战局,而他作为指挥这场战争的“联合国军”总司令当然是舆论注意的焦点。

  曾被杜鲁门诅咒“怎不在二战中当烈士”的麦克阿瑟,对杜鲁门的“亲切”接见并不领情。他对这位出尔反尔、投机钻营的政客、权术家一直没有好感,更何况又不是总统把荣誉赏给了他,而是他把仁川胜利的巨大花环套在了杜鲁门的脖颈上。要说感谢,那应当是杜鲁门和美国感谢他麦克阿瑟五星上将,而不是相反。

  麦克阿瑟在其烟斗酿造的雾霭中昏然遐想:向三八线以北长驱直入,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把整个朝鲜半岛统一在大韩民国的旗帜之下。到那时,杜鲁门和艾奇逊、布莱德雷之流才会知道,对于统一全朝鲜、将这个半岛置于美国势力范围之内的胜利来说,仁川登陆的胜利只不过是一个序曲……

  麦克阿瑟收住他那野马奔腾一般的思绪,猝然想起一再传入耳内的有关中国军队参战的消息。第八集团军攻克平壤之后,韩国军队从俘虏嘴里获悉中国军队已大规模跨过鸭绿江。然而固执己见的麦克阿瑟却不相信:抓获的不过是几个北韩士兵,他们怎么会知道中国介入朝鲜战争的高级机密?深通谋略的毛泽东是不打无把握之仗的,绝不会在北韩气数已尽的时候再冒险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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