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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哇噻，”魏东升叫道，“这酒……可烧心了。” 　　“是吗，”鬲皋延说，“这才过瘾咧，来，来，来，吃菜，吃一口菜就没那么烧心了。” 　　魏东升夹了一簇腰花塞进嘴里：“这酒可真有点猛。” 　　“小伙子，猛一点好，你这么强壮的身体还怕什么？”鬲皋延说，他换了话题，“说实话，退伍后，想干什么？” 　　魏东升：“回老家，准备做个小生意什么呢。” 　　“家里都准备好了？” 　　“是。” 　　鬲皋延又说：“我看你还没有结婚吧，有对像了？” 　　“是。” 　　“她也愿意，跟你回家做小生意？” 　　魏东升低着头：“是。” 　　鬲皋延：“这就好，结了婚，有了孩子，那就是大人了。” 　　魏东升狡黠地：“我现在不是大人？” 　　鬲皋延笑着：“那可不同。” 　　三杯酒下肚，话就更多了。鬲皋延接着说：“小魏呀，你还没有结婚，不知道，那孩子出生时是一种什么感觉，那感觉呀，可不能由语言来形容。都过了二十多年了，我至今都还历历在目呢，我当时呀，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哇噻，原来我是大人了！这感觉在没有孩子之前就根本没有，我突然就发觉我有责任了，我就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真的吗？”几杯酒下肚，魏东升也忽然发现坐在对面的确实不是什么书记，他就是一位朝夕相处的老哥们，在他的心里，早没了紧张与拘谨，他打着酒嗝，竟然伸手过去拍了鬲皋延的手背。“我要有了孩子……也就是大人了吗？跟你一样，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那是当然。”鬲皋延还沉浸在他的回忆里，“当儿子上小学的时候，我只要看着他，那心里边都是由衷的喜欢和不尽的爱怜哪……这感觉，只有父亲才有，你就享受不到了。” 　　“是吗，”魏东升幢景着美好的未来，“我也要有孩子，一定会有，你说，这孩子是儿子好呢，还是女儿好？” 　　鬲皋延打着酒嗝：“当然儿子好哇，我就是儿子！” 　　“那我也要儿子。”魏东升信誓旦旦。 　　“嗯，”鬲皋延回过神来，“可不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那你为什么要儿子呢，”魏东升脱口而出，“对别人马列主义，对自己资本主义。” 　　他可真是多喝了两杯。 　　“说些啥，”鬲皋延道，“我对自己资本主义了吗？我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儿子，我有什么办法？” 　　这呀，也是中国的传统美德，时代不同了，生儿生女都一样，自己生儿子，其他人生女儿，不然，儿子长大了到哪儿娶媳妇？ 　　魏东升无奈：“那只有瞧着我媳妇生什么了，生儿子就儿子，生女儿就女儿？” 　　“那是自然了，”鬲皋延说，“生儿子就养胖大小子，生女儿就养乖巧闺女，都好，我都喜欢。” 　　魏东升喝了一口酒：“你当然都好，已经有了儿子，要是再有闺女，那不是龙凤齐全什么都有了吗？” 　　他那酒可真喝得不少，脸红脖子粗，说话已经不栽根了。 　　“那能都要呢？”鬲皋延摸摸后脑勺，无不遗憾。“再要，我可在破坏计划生育呢。” 　　想要女儿，不过说说而已。 　　顿了顿，鬲皋延继续说：“现在想来，还是女儿好哇，你看金书记的女儿多好，乖巧，听话，学习又好，一点也不给家长找麻烦。再看我那小子，送他去读书，嘴皮都磨破了，就是不肯，竟然还振振有辞，看人家比尔?；盖茨连大学都未读完，就自动退学，可是却造就了世界首富。非要去办什么公司，折腾了一年多，不见一分钱还……算了不说他了，想想他小时侯，那可真乖……” 　　也许是喝了酒，鬲皋延也满脸通红，说起儿子由兴奋到无奈，眼含忧郁，满心欢喜与忧心忡忡，什么情绪都有。其实，他确实与天下的父亲没有什么区别。 　　“来，喝酒，”魏东升打破沉默，“儿孙自有儿孙福，把他养大了，也算完成任务了。来，干了。” 　　鬲皋延端着酒，一口喝干，苦笑：“小魏呀，你是还没有做父亲呢？站着说话腰杆不疼，养大了就完成了任务？有了孩子呀，你这一辈子就操不完的心了。” 　　魏东升：“照你这么说，我还怕要孩子呢。” 　　鬲皋延：“那人生不就少了什么吗？” 　　“哎呀，我的老哥呀，”魏东升竟然也自然地称他老哥了，而且，还叫得顺顺当当，“我倒是要还是不要呢？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哈……”鬲皋延笑着，爽朗与豪气回到脸上，“人生可就是这样咧！连媳妇都还没有抱上，想这么多干吗？来，干杯，人生难得几回醉？” 　　“行，干了，”魏东升举着酒杯，豪情满怀。“管他明朝沉与浮！” 　　“说得好，”鬲皋延赞赏地，“看不出你小子还满有诗意的，就冲你这句话，管他明朝沉与浮！好，干了！” 　　放下酒杯，鬲皋延感慨地说：“小魏呀，这十几年来我与许多人吃过饭喝过酒，应该说是数不清的应酬，吃不完的饭局，可没有那一次有今天这样放松。小魏呀，我可真要感谢你呢！” 　　“鬲……书记，”魏东升突然就局促起来，大概又想起他是大书记了，他现在可是本省的第一高官呢，“你和我不一样，我一人吃饱全家就饱了。可你，就不仅仅是一人吃饱的问题，你那心可装着一个省呢。” 　　鬲皋延也突然就回复到了大书记的派头：“是呀，你说得对。我最后再敬你一杯，明天走好。” 　　“谢谢，”魏东升举杯，“谢谢领导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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