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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细娘。"她忽然转向我，依旧是亮晶晶的眼睛，"快去叫上府里的医师，让他在咱们住的地方候着，你不用跟着去，找个地方换衣服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宴厅去，不要让那群三八抓了你的小辫子！"

　　……三八？听起来口气不善，我不禁一愣。

　　"那小姐你呢？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青青？"如果送青青到外院，换了衣服，补了妆，再赶回宴厅，别说赶上开宴了，宴会结束前能不能出现都是个问题！此时此刻怕被人抓小辫子的哪里是我，恰恰是你啊！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她甜甜地一笑，明明没做什么，但那样自信的神情就是能让周围的人统统放下心来。

　　"那好！小姐自己小心！"

　　起身匆匆离去，走出不远就听到身后幽幽的叹息……

　　"不是我溺水你就不出来吗？混账……"

　　咦？小姐在跟谁说话？疑惑地回头，却没看到任何人。没时间给我思前想后，继续快步前行，却似乎又隐隐约约地听到敏敏小姐的低喝！

　　"你再不出来我就自己跳下去！"

　　忍不住又回一次头，但这次离得太远，天色又暗，只影影绰绰地看到有个高挑的男子站在小姐身后，再一揉眼睛，又似乎是树影……

　　手脚麻利地处理完小姐吩咐的事，弄干了身子，慌慌张张地赶到大厅，果然宴会已经开始了！豪华的踏几和沉木镂花宴桌一溜线地直摆到院子里，翠纱红袄，青灯红烛，满庭的莺莺燕燕，遍地的达官显贵，陈的酒香的肴，热闹的歌乱眼的舞，然而，有谁会知道，又有谁会在意，是否有两个弱女子差点在这一片繁华后丧命呢？

　　远远望见敏敏小姐的桌子摆在极末席，空无一人，敏敏小姐还没到？心里一阵慌张，赶忙跑过去恭恭敬敬地站好，不敢抬头看主席上洛王和四殿下的脸色。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落在我身上的疑问和凌厉的目光越来越多，心中的煎熬一分强胜一分！怎么办？怎么办？实在不行，就拼出这条小命去实话实说，告上那些夫人一状吧！

　　场上一舞结束，乐声渐停，随即出现了片刻的安静。我的心陡然揪了起来！果然，各有心思的人等的就是这一刻的时机！

　　"爷！"九夫人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极妩媚天真，"我们听说，您新收了个天下第一的才女呢！那容貌，那才情，都是百年一遇的！姐妹们都羡艳得很，眼巴巴地等着一睹她的风采呢！爷怎么还藏着掖着哪？"

　　此言一出，席上立刻有人纷纷附和！

　　主子脸色如常，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淡淡地道："我怎会有宝私藏，早就吩咐了敏敏，此时我也奇怪为何她人还没到？"言罢，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四殿下。四殿下谦和地微笑着，瞟向洛王道："这人可是昨晚就送过来了，现在还没到，恐怕只有洛王知道其中的奥妙了吧？"

　　台下开始有人窃笑。

　　见四殿下想这样轻轻掩盖过去，九夫人却不依不饶，忽然拍手笑道："啊！我知道了，敏敏姑娘定是习惯了藏春楼里的红牌生活，没人千呼万唤，哪肯出来呢？想必四殿下也是爱美心切，对她娇惯得很吧？"

　　此话一出，席上立时安静了下来，空气陡然凝重了起来！

　　称敏敏为姑娘，便是不承认她跟洛王有任何关系。

　　特意提醒所有人敏敏不过是藏春楼的伶人，从而便是贬低了她的身份。

　　好像在帮敏敏找借口的一席话，一边讽刺了敏敏的大小姐性情，一边嘲讽了四殿下。真正是嚣张万分！

　　洛王什么也没说，四殿下也微笑着继续品酒。

　　席上静得可怕，我背上的冷汗开始冒出来。

　　又静了许久，开始有人不耐烦了，低低地私语着……

　　洛王忽然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漫不经心地问到："细娘，你家小姐呢？"

　　一时间我的头脑紧张到了极点！这倒反而清醒了起来，心下一横，我咬着牙站了出去跪倒在地，高声道："回主子，敏敏小姐迟倒是因为……"

　　"细娘！"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

　　我震惊地回头，正是敏敏小姐站在厅外！

　　整个席上一片吸气声！敏敏小姐竟然既没换衣服也没补妆，甚至连头发都没擦干！长长的纱裙和一缕缕的头发都狼狈地贴在潮湿的皮肤上……

　　我僵硬地愣在原地，敏敏小姐憔悴的眼睛目不旁视地盯住我，缓缓地朝我招了招手："来，扶我一下。"

　　我麻木地赶过去，抓起她手的一瞬间不禁吓了一跳！好烫！

　　我担心地望向她，她却捏了捏我的手表示没事，就径直走进宴厅去。脚上的鞋子湿得厉害，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些水迹，四周传来的女人们的嬉笑声……

　　敏敏小姐目不旁视地走到正中央，朝着主席上的两人点了点头。

　　洛王深沉地盯着她，没有开口。

　　四殿下低头喝酒，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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