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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馥之看看他,道:"阿四前日失手撒翻妆粉,馥之不曾习得药方,无以为继。"

  王瓒一时想不出再问什么好,干瞪着眼睛。

  顾昀皱眉,"尔既是扁鹊,当为医者表率,怎尽使些诡异之物?"

  馥之却一脸不以为然,""扁鹊"乃出自他人之口,非我名号。"说着,她走向自己的马,"我亦称不上医者,若论术业,我只通药理。"

  王瓒冷嗤一声,"你既可治病,如何称不上医者?依你所言,医者又该如何?"

  馥之淡淡一笑,道:"开颅取骨,剖腹割瘤,起死回生。"说罢,踏上路边一块大石,轻盈地翻身上马。

  "走喽!"阿四把水囊挂到马上,跳了上去。

  王瓒睁着眼睛,看着前面那个纤细的身影,不知该怒该笑,好一会儿,从牙缝里哼了声:"妖女!"闷闷上马。

  回头看看顾昀,却见他仍站在原地,面沉如水,若有所思。

  "甫辰!"王瓒喊他一声。

  顾昀看看他,大步向坐骑走去。

  晚上并无月光,星辰像萤火一般缀满夜幕。

  一行人点着火把走了两个时辰,顾昀选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坡地,生起篝火,命众人歇息露宿。

  赶了许久的路,各人都已经疲惫不堪,用过糗粮浆食,安排下守卫轮值,都倒头睡下了。

  王瓒捂着裘衣,虽然困倦,却一时睡不着。他提防地看看睡在篝火那头的馥之,片刻,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睁开。自午时见面以来,这女子连番作怪,他总担心自己一不留神,这妖女就会再变出什么教众人措手不及的东西。

  说来也是费解,王瓒在京畿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有人会如此逼真的易妆。若非其亲自点破,自己竟也要蠢蠢地蒙在鼓里。一路上,王瓒不住地打量馥之,细看之下,她的眉眼还是那眉眼,脸廓也还是那脸廓,却娇艳灵动,俨然换了个人。

  焉知不是半老妇人妆作二八少女?王瓒曾揣测地想,可又发现她神态自然,相较之前似乎少了些僵硬,却越发觉得这回是真的了。

  胡想什么?王瓒觉得自己有些自寻烦恼,自己身上的佩剑曾杀过百人,妖邪莫敢近前。稍后她便是敢化作恶鬼我也一剑结果了她!想着,他转过身去,强迫自己入睡。

  馥之静静地将自己裹在毡子里,旁边,阿四的呼吸已经带起了细微的鼾声。

  众人七零八落地躺在篝火边上。顾昀就在不远,侧身向着这边,火光将他的眉眼勾勒得沉稳深刻。虽闭着眼睛,却能看得出氅下按剑的手。

  王瓒在顾昀旁边,时而窸窣地翻身,似乎睡得不大安稳。

  馥之睡不着,睁眼望着天空,心事在胸中细细翻转。

  她父母早逝,自幼便跟随了叔父姚虔。

  姚虔好云游,馥之十岁的时候,他把馥之托付给忘年好友陈勰照管,便出门游历去了。陈勰号白石散人,据说以前在药理学问上颇有名头,老了便在太行山中结庐隐居,不问世事。馥之与叔父约定,每半年碰面一次,或叔父上太行山找她,或返颍川家中团聚,六年来从无例外。

  可今年夏末,馥之在太行山等到约定之期过去还不见叔父到来。馥之按捺不住,下山回家,仆从却说叔父还未归来,只有一封月前托人捎来的书信。馥之忙取信来看,发现这信果然是给自己的。叔父言语寥寥,大致是说这次外出比预想要多费些时日,暂不回来,叫馥之不要担心。

  馥之苦笑,焉有不担心之理?

  叔父多年云游名山,好清修,结交了一群醉心方术的朋友,还自号"鹤归处士"。近年来与他见面,叔父总爱同她聊些与方士清谈之事,馥之真怕哪一天他当真抛下俗事一去不返。

  如今叔父迟迟未归,实在教她坐立难安,思前想后,决心自己去找叔父。

  馥之认真地查看了叔父留在家中的游记,将他特别留心或喜爱的地方一一列出,常来往的朋友所在也一一打听清楚,计划好行程之后,馥之回太行山向白石散人禀告一番后,便负起行囊上路了。

  以前,叔父也多次携馥之云游,旅途于她而言并无障碍。这一回,馥之独自行走了许多地方,按路线一一寻访打探,却毫无收获。叔父的好友,最近的见面时日也是在几个月前了,近来行踪竟无人知晓。

  失望之下,馥之仍不甘心,又继续按计划来到了涂邑。叔父在游记中对涂邑一带风物予以盛赞,据他说,此地是个上好的清修之处。

  不料,这个地方偏僻难寻,又适逢疫病蔓延,路过乡村人人阖户,更是不好打听。所幸天无绝人之路,馥之在一间破庙里救起了因染疫而被弃野外的阿四,一问身世,竟就是涂邑人。

  阿四在馥之的医治下,几天工夫便得好转,痊愈后,便领着馥之到了涂邑。邑中乡人见到阿四活生生地回来,又惊又喜,馥之也自然而然被当做了救命的神仙留在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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