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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那人就是慎行表哥？"清扬忍不住插嘴。"他还有这种本事？" 　　"其实，我开始根本没认出来。毕竟隔了这么多年，模样也变了很多。再说，小时候我又没怎么见过他，倒是你跟他玩的时间比较多。而且，他说起古董来头头是道，简直把我听愣了，哪里会想到他是谁。" 　　"那你怎么认出他来的？" 　　"这也真是天意。不知为什么，他一进来，我就觉得有种亲切感，鉴定完毕顺便和他聊了几句。据那个行家说表哥平时都不怎么和人说话的，那天我俩竟聊得十分投机。我问起他的籍贯，他说是江南，小时候离开了就再没回去过。我说真巧我就住在江南，这次是专门为这个古董来的。他说有个亲戚原籍也在江南，只是很久没联系了，不知还在不在，想带个信都不行了。我问他那个亲戚住在哪里，说不定我认识，他帮我这么大的忙，要是能找到我一定帮他把这个信捎到。没想到，他说出了爹的名字。" 　　"天，竟有这么巧的事！"清扬不禁失笑。"慎行表哥长成什么样了，我只记得他小时候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爬墙上树倒是一把好手，为了这个，没少挨表姑的打。" 　　"你不久就会看见了。"孝文高兴地说，"表哥一知道你嫁到京城来了，马上就说要来看你，他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呢。" 　　"对了，最后那个古董鉴定出来没有，是哪个朝代的？" 　　孝文说起古董来津津乐道，其实古董鉴定的方法，主要是靠闻味、辨声、查锈色三种手段。真正上千年的古董，由于在土里的时间太久，锈蚀味已经基本被土层吸收了，用手在铜器上反复搓磨之后，再闻手上的气味，是一种陈旧的淡淡甜味，而新制的货则有铜腥味。 　　真正的古董，声音应该是低沉短促，而新货声音则要清亮悠远一些。古铜器最容易辨认也最难辨认的就是锈蚀，锈的颜色、形状、层次都可以判断真伪，但正是如此，就越不容易判断。有的锈是伪造者可以做出来，但真正的铜器出土后保管不善也会成那个样子，这种情况就不能一概而论了。这个铜器是宋代早期的仿作，距现在也有三百多年了，算起来也算是古董，看上去也颇符合上面的条件，所以那个行家才判断不出来。 　　"听你这么一说，这里面的学问太多了。那表哥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 　　"表哥也是从这三方面着手，开始看这三方面都没有问题，但表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迟迟不能断定。最后，终于找到了破绽，却不是在这三个方面。" 　　清扬一听，不禁被大大地勾起了好奇心。 　　"古董上的文字凹者为款，凸者为识，款在内而识在外。这件古董据称是商代的，商代古董一般有识无款，而这件东西有款有识，就让表哥起了疑心。再看铜器上的纹样是蟠螭纹。商代，大型器具上多装饰饕餮纹，小的器具上则多为云雷纹、圆涡纹，蟠螭纹是春秋才开始流行的，商代根本没有。很显然，作假者为了纹样漂亮，反而露出了马脚。" 　　清扬点点头，这里面的知识自己真是闻所未闻。 　　孝文话题一转，说自己在表哥那里还学到了一个诀窍。原来表哥在那件古董中，找到了另一个破绽，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入土几百年的古董没有铜腥味是很正常的，锈色也可以很牢固，但声音没有上千年是改变不了的。表哥听了好久，终于听出有破音，作假的人故意在器具的隐秘地方做了一道裂痕，这样声音就可以变得短促，接近千年古董的声音。但是仔细听，器具的声音就会有所不同，有一种破音，没有经验的人是听不出来的。 　　"那这件东西岂不是不值钱了？" 　　"表哥说，这件宋代的古董虽说不如商代那么久远，但做工、款识都还是不错的，在同期古董中也算是精品了，只不过没有商代的那么珍贵罢了。从保管上来看，这件东西保存得也还妥善，估计那人也不知道是仿制，是把它当真品买回来的。" 　　"别说你，我就是听一听也觉得奥妙无穷，真是想象不出来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的表哥还有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哥哥，你在铺子里不也是搞鉴定的吗，干脆跟着表哥多学学，提高一下鉴定水平也好啊。" 　　"表哥也这么说，可是，金石学包括很多方面，文学、绘画、音乐、文字许多方面都要涉猎，你知道，除了画画，我……"孝文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不下去了。 　　是啊，哥哥从小喜欢金石学，父亲去世后家道中落，他只好去当了学徒，没机会学到更多的东西，就是画画，也是小时候打下的基础。亏得哥哥做工之余一直坚持不懈才有今天。为了这个家，哥哥失去了太多的东西。清扬一想起来，就隐隐地痛心。 　　现在哥哥终于得偿所愿，清扬心中也就稍稍宽慰了些。 　　却说大少爷拿到那张清单，心里暗自得意。任你老二千伶百俐，我还是齐家主事的人，再怎么说，这个功劳也该记在我的账上。更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姜大人接近了。上次因为支银子的事儿，被母亲拘得手头紧得很，一点活动的钱都没有，现在，不是飞来的机会吗？哈哈，我要翻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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