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　>　金缕衣 (静言思之)　>	上一页　　　　下一页
一一〇
清扬长叹一声："怎么办，但凡有办法也不会这样。" 　　张妈很快帮清扬接了一件活计，是一条手绢，卢三夫人的。这个夫人特别挑剔，很多人绣的都不如她意，但是也有个好处，就是一旦中意工钱就给得高，而且源源不断有东西做。 　　清扬一看，显然是绣坊试自己的水平，便极快地绣了一幅兰花交了上去。过了几天，绣坊又拿来了几样新的绣件：上襦、比甲、绣裙。以清扬的水平，又是规定的图样，自然更是不在话下，仍旧很快交了出去。 　　这下绣坊的人不得不赞叹张妈的手快，水平也是一日千里。这样一来，接进来的绣活就更多了，好多别人不会做的也拿来问张妈，张妈也都一一替清扬接了回来。清扬天天除了请安，就忙着在绣架前赶活。还好别苑清静，夫人和大少奶奶从不来这儿，纨素又出嫁了，一个桃儿也是天天在外面跑，况且傻乎乎的，就算看见，也只当清扬无聊绣花玩，根本不疑有他，因此倒还算平安无事。 　　天天这样绣，清扬渐渐感到腰酸背疼，眼睛干涩。有时候绣着绣着，眼前像有小虫子在飞，停下来揉一揉，又没有了。阿萱一见，就嚷着让清扬休息休息，换自己来绣。阿萱是会一点，但两个人的手艺差得太多，清扬怕影响质量，总是不敢让阿萱绣，只是让她穿穿针、劈劈线，打些下手。 　　"小姐，你总是这样。今天绣了多少个时辰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眼睛也会累坏的。你忘了师傅的话啦？" 　　一说起师傅，清扬为之一震。是啊，师傅教自己的时候，严令禁止一天绣四个时辰以上，说是这样会累坏眼睛。绣娘靠的就是眼睛，一旦看不见，什么东西都别想绣了。师傅自己不就是个例子吗，不过三十多岁，已经是凭感觉在绣了。眼睛坏了，就算手艺再好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绣活要得急，绣庄不等人哪。而且这一批都是急活，人家出了赶工的钱，越早赶出来，钱就给得越高。第一次买的雪蛤已经给娘捎回去了，说是吃了效果很好，配合着针灸治疗，娘已经好转了很多。钱，钱，清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钱的重要，钱就是雪蛤，钱就是娘的命啊。 　　"好，就休息，就休息，绣完这朵花一定休息。"清扬一边答应阿萱一边继续飞针走线。 　　"小姐，你怎么不听呢？"阿萱急得在旁边团团转，"唉，都怪我，当时不肯跟师傅好好学。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着干着急。姑爷也是，走了一个多月也不来个信，联系上姑爷，你也不用这么难了。" 　　对呀，齐如璋出去快两个月了，一直没有来过一封信。虽然那里是西北蛮荒之地，也不至于信都不通吧，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一走神，针戳到手指，指端立刻渗出一颗血珠来，清扬把手指放在嘴里吮着，希望自己是胡思乱想。娘已经够让自己操心了，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清扬活好，动作又快，绣出来的东西渐渐在京城绣坊有了名声，大家都以为绣坊新到了一个苏杭师傅，争着把东西拿来绣。连大少奶奶都说，绣坊新到的师傅手艺不错，什么时候也想去订几件衣服呢。因此，清扬这几个月总有接不完的活，因为供不应求，绣坊开出的工钱也颇为优厚。眼看着钱攒得越来越多，娘的药也就有了保障。虽说很累，清扬心里也十分舒坦。 　　别苑少人打搅十分清静，此时又是暑热，大家都不爱走动。清扬渐渐敢接一些大一点的绣活，又买了一个绣架把绣活绷上，绣起来比以前方便多了。不过暑天究竟是昼长夜短，苦夏溽暑，夜里睡不好，白天又急着赶活，清扬坐在绣架前，渐渐有些困倦。 　　忽然阿萱进来，生拉活拽地把清扬拉到齐府的荷塘边上，说不能成天闷在屋里，出来散散心看看荷花。纨素走了，自己一天到晚忙着绣活，空有这开得袅袅婷婷的满湖荷花，没个人赏鉴。渐渐地，清扬也慢慢静下心来，置身于这清幽的莲香中，且让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清扬和阿萱上了小船，把船划到塘中心赏起花来。两人正看得高兴，乍一抬头，空中一团团浓黑的乌云滚滚翻卷而来，不一会儿就占据了半边天，刚才还明净碧蓝的天空霎时阴沉了下来。不好，要下雨了，清扬和阿萱急忙往回划，刚到岸边，豆大的雨点已经落了下来。 　　两人相扶着匆忙下船，长裙不知被什么东西钩了一下，清扬一个趔趄，幸好被阿萱扶住了。两人急急地往塘边的凉亭跑，清扬忽然觉得身上掉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跑了几步，额前的头发散下来，伸手一拢头发，才发觉戴在头上的玉簪已不翼而飞。 　　清扬也不跑了，转回去找那支玉簪。荷塘的水还很清亮，那支玉簪静静地躺在水里，可能是刚才下船绊的那一下被碰掉了。清扬赶紧上前去捡，谁知，玉簪头上的一点碧绿，在水中竟如同绿色的小鱼活了过来，清扬进一点，它就退一点，明明看着就在前面，却怎么也够不着。阿萱也跑来帮她，正当她们两人合拢要抓到那只玉簪时，周围忽然一片惨白，炫目的白光中，什么都看不见了。紧接着，一个霹雳般的炸雷，仿佛贴着身边砸了下来。两人惊得缩回手来，抱成一团瑟瑟发抖。雷过之后再看，哪里还有玉簪的踪影，荷塘的水也早已变得浑浊不堪，看不见了。清扬急得不行，这可怎么办？听齐如璋说过，这是他母亲留下来的唯一遗物，弄丢了可怎么向他交代呀？ 　　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隐隐携着风雷之声，清扬心里却如同火烧火燎一般。全身也开始燥热起来。四周光秃秃的山脊上寸草不生，黄土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龟裂的口子，像大地裂开了焦渴的嘴唇。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清扬带着满脑的疑问，沿着山路上去。渐渐地，清扬汗流浃背，刚刚被淋湿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了。 　　远处有一道极美丽的光亮，内中仿佛有七彩宝光流动，清扬不由自主地向着光亮处一步步走去，越是走近，那炫目的光环越是吸引人，周围也越来越热。清扬已经被这光环深深地吸引住了，着魔般地继续往前走。终于翻过了那一道高高的山梁，清扬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只通体金色的巨鸟，站在前方不远的山坡上，分明就是传说中百鸟之王的凤凰。自己竟然见到了凤凰！原来那炙热不是阳光，而是凤凰发出的光和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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