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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碧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都是你,唆使着我三哥去摘紫陌。"

  此刻我心中又酸又痛,万把年来头一次有了这种感觉,只觉不但陌生,隐带一丝难以言喻的甜味,尚且有另一种隐隐的忧患浮上心头,也不知是谁在那石屋棺中镇了岳珂的一缕魂魄,法术高到了令鲛王亦束手无策的地步。

  至于小丫头的这般埋怨,虽不是我唆使了岳珂去摘紫陌,但他去摘却与我不无关系,被她这般埋怨,我心中并无难过之意。

  比之岳珂给予我的恩惠,这小小责难不值一提。

  许是离光以为我心中难过,悄悄侧身与我耳语道:"青儿莫难过,公主年纪尚幼,言语之间失了分寸,这决不是你的错。那紫陌摄魂,岳珂只有一魂,只要站在青门之前,此事在所难免。"

  我心中为他好意所折服,胡乱点了点头,"我晓得。晓得她只是心里难过罢了。"

  又上前端详岳珂,若我所料不差,不久之后若能寻到高人,定然能将他三魂招全。

  若龙三太子体内这一缕魂魄正是天帝家的小龙子,我那名分之上的"小舅舅",他如今正沉睡棺中,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我只觉情义两难,东海龙王三殿下的这个身子既然是无魂之胎,若当年招来的真是"小舅舅"之魂,但他却并非身故,只是被困棺中……有一日他若醒来,定然是要召回自己的魂魄吧?

  那时候东海龙王家的三殿下这具无魂之胎受到反噬,肉身定然再不能长存。

  我心中乱糟糟的,如藏了一大堆乱线,牵起这头便缠住了那头,扯出那头这头定然被缠,且怀揣秘密却又不能同人商议,被离光连连唤了三声方才发觉。只得随着鲛娘与碧瑶将岳珂扶着去了离光寝殿,收拾妥当,这才有空坐下来歇了一口气。

  离光坐在我身边的珊瑚凳上,轻声安慰道:"青儿,你不必焦心,岳珂想来过两日便醒了。父王的幻术了得,他既说已修好了岳珂的魂魄,那便是修好了。等他醒来了,定然认得出你我。"

  碧瑶面色不善,紧挨着离光坐了下来,闲闲道:"姐姐既然这般挂念我三哥,不如就永远陪伴在他身边吧。"

  离光目光微怔,定定地瞧着我。

  我心中猜测已接近真相,只觉碧瑶的提议单纯可笑,若事实有这般简单,她这个要求又未尝不可。但她要我陪的,是岳珂的魂魄呢,还是龙三殿下的肉身?

  怕是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吧!

  我摇摇头,笑道:"我还很挂念离光呢,难道要我永远陪着离光?"

  她面色大变,狠狠一拂袖,走了。

  离光笑容微软,叹道:"青儿,你就淘气吧!"

  我与碧瑶在珊瑚城逗留半月有余,岳珂每日里只管昏睡,鲛王却早已遣了下属向东海龙王报讯,只道龙三殿下与四公主在珊瑚城散心,只因异地风景别于东海水府,且请三殿下在此疗养月余。

  东海龙王的来使回报之时,我与碧瑶、离光皆在大厅。

  那来使正是素来慢吞吞的龟相,一双绿豆眼转了转,听说他不过两万年虚龄,却总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微微弯腰施了一礼,道:"鲛王容禀,龙王爷听闻三殿下与四公主在珊瑚城您老府上,只道公主与殿下胡闹,令小臣将两位殿下接回去,休得扰了珊瑚城的清静。"

  鲛王涵养功夫极好,面上纹丝不动,浓眉一抬,唇边便有极淡的笑意漾出,"龟相这是说哪里话?四公主活泼可爱,三殿下温文有礼,与本王身边儿女年龄相仿,他们又一向投契,能聚在一起游玩,却是极好的机缘。"

  龟相的绿豆眼动了动,刚想张口,却被鲛王堵了回去,"本王从前闲暇无聊,听了一个有趣的传闻。"

  龟相老老实实道:"鲛王请说。"

  鲛王笑纹微淡,从眸中一划而过,慢吞吞道:"珊瑚城与东海水府相距不过半日路程,本王派去报讯的下属也已回来半个月了,龟相前来接四公主与三殿下,不知是哪一日出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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