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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空权理论奠基人——杜黑与《制空权》


  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军事博物馆的战争史展览大厅里,陈列着人类战争史上所有的作战武器:从长矛、梭标、遂发枪、手榴弹到最现代化的枪械、弹药;从鱼雷、潜艇到飞机、导弹,各种兵器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置身于这个环境,几乎可以把战争演变的整个画卷一览无余。然而,在这个展览大厅中,最今参观者难忘的还有一个设计非常精美的专著陈列柜。柜里整齐地排列着同一著作的十几个世界主要语种的珍藏版本,有意文版、英文版、德文版、法文版、中文版、日文版、俄文版、西班牙文版等。这一专著的作者,就是一战后期意大利著名军事家朱利奥·杜黑。专著的名字就叫《制空权》。

  朱利奥·杜黑官职最高时不过是意大利中央航空局局长,军衔最终也只是区区少将。他既没有成吉思汗、拿破仑等人横刀立马扫平几大国的辉煌,也没有朱可夫、蒙哥马利等军内统帅力挽狂澜于既倒的伟绩;既没有恺撒大帝南征北战的剽悍,也没有诸葛孔明运筹帷幄的奇谋。然而,在世界古今名将之殿堂中,杜黑同样占据着不可动摇的一席之地,其原因就在于杜黑首创了对现代战争产生深远影响的制空权理论。

  年少立志初有成

  在意大利南部濒临地中海的小镇卡塞塔,有一处颇为引人注目的独门小院,小院里住着一户生意兴隆的商贾之家。1869年5月30日,朱利奥·杜黑就在这里降临人世。

  富足、殷实的家庭使杜黑有幸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学校教育。在父母的严厉训导之下,杜黑初入校门就养成了浓厚的读书兴趣。小杜黑对科技读物尤为喜爱,经常手不释卷,挑灯夜读。父亲给的零花钱也被他换回了各种各样的最新读物。

  15岁时,杜黑又迷上了军事,古罗马帝国的军事史,恺撒、贝利萨留等签名将领的战争业绩均给杜黑留下了深刻印象。从这时期,杜黑立下志向,将来投笔从戎,以最新科技知识武装意大利军队与人民,重振古罗马昔日的雄风。

  1887年,18岁的杜黑应征参加了意大利陆军,随后考入与新的技术成就密切相关的都灵炮兵工程学校。在学校期间,杜黑以其天生的聪慧与刻苦、严谨的治学精神成为全年级以至全校的佼佼者,给全校师生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许多教员只要一提到杜黑就赞誉备加。学完规定课程后,杜黑以优异成绩毕业,获得陆军中尉军衔,成为陆军的一名炮兵军官。但杜黑并不满足于已有的学历,不久又考入陆军大学深造。

  杜黑从陆军大学毕业之后半年,莱特兄弟成功地进行了首次飞行试验的消息传到了意大利,再次激发了他对新兴科学技术的兴趣。于是,杜黑又考入特里诺技术学校,专攻电学。杜黑在低温物理领域做了大量研究和试验,提出了很多独到的见解,成为意大利物理界颇有建树的青年学者,还代表国家出席了在法国巴黎召开的国际低温研讨会。 法国索邦大学特意邀请杜黑为全校研究人员作了"以液化法分离氧气和氮气"的专题学术报告, 引起极大反响。此后,汽车在意大利逐渐推广,杜黑又展开了对汽车应用的研究。他极力倡导发展军事系统的机械化运输理论。鉴于他在该领域的成就,意大利总参谋部特别任命杜黑参与军队机械化筹划工作。在深入进行专项研究的同时,杜黑还把兴趣的触角广泛涉及其他领域,并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在此期间,杜黑发表了多篇政治、经济、科技、文学等领域的文章,引起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

  1907年,法国飞机设计师亨利·法尔芒驾驶自行研制的“瓦赞—法尔芒Ⅰ复型"飞机成功地进行了1公里圆形飞行, 使欧洲进入航空发展的新时代。1908年年底,威尔伯·莱特在法国的一次轰动一时的飞行表演更令整个欧洲对飞行事业刮目相看。飞行运动很快就风靡了全欧洲。不过在当时,飞机还仅仅用于竞技和表演,军事航空还处在气球与飞艇的时代。注重学习和钻研科学技术的杜黑敏锐地觉察到了飞机在军事领域的发展前景,他着手对航空技术用于军事领域的可行性及启发展前途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

  1909年,已经有少数几个国家的陆军开始装备飞机,准备用于战场侦察和炮击效果观察。这一年,杜黑发表了一篇文章,披露了他的研究成果。杜黑认为,飞机用于战争将彻底改变战争的面貌,引起战争革命;战场上将出现新的军种——空军,新的战争领域——空中战场,新的战争样式——空中战争,新的军事学术——空中战争理论。 他在文章中写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有必要熟悉关于空中作战的概念。所有航空兵部队必须按照现在支配陆、海军的类似观念加以组织,只是要考虑空中作战的特点……作战飞机必须能用于空中作战和对付其他空中武器,而不仅是用于执行特定任务如观察、联络等。陆军和海军不应把飞机看作是只能在特定环境中起某种作用的辅助力量,而应把它看作是战争家族中诞生的第三位兄弟……空中力量将自动地、不可避免地急剧增长,航空将不可避免地引发意义重大的空中作战。我们必须习惯于空中作战思想。要有空中战争的观念……"

  杜黑的文章发表后产生了很大反响,有赞同,有怀疑,然而更多的是反对和讽刺。出现这些反应应该说是正常的,因为此时飞机还仅仅是一种观测侦察手段,还没有装载任何可用于攻击的武器系统,更没有经过战争的检验。特别是大陆军主义和海军制胜思想在众多中、高级军官头脑中根深蒂固,他们不可能也不愿意一下子转变观念,认可一种预想出来的全新学说。面对诸多批评和反对,杜黑进行了认真的分析和反思。1910年,他又在罗马《准备报》上发表了一起题为《航空问题》的文章,重申了他以前的观点。杜黑认为:至今为止,我们一直被无情地束缚于地面。我们曾经傲慢地、甚至几乎带着惋惜的心情嘲笑少数几位无畏的先驱者的努力,认为他们是自欺其人,结果却证明他们是真正的先知。我们现在只有陆军和海军,因而对天空也将成为重要性不次于陆地和海洋的另一个战场感到奇怪。但是,从现在起,我们最好习惯于新的思想,并为将要到来的新战争做好准备。

  杜黑的观点尽管遭到很多批评与反对,但仍然受到意大利军政当局部分人的重视。意大利首先在陆军中组建了第一支航空部队,并率先在意土战争中使用飞机参战,从而拉开了空中战争的序幕。1911年9月,意大利为争夺殖民地向土耳其开战。当时,土耳其没有军用飞机,意大利拥有军用飞机20余架,编为飞行第1连,隶属陆军指挥。战争爆发后,意大利出动9架飞机组成一个航空队参战。10月23日,航空队队长皮亚扎上尉首次驾机飞往土耳其阵地上空进行航空侦察,从而揭开了世界战争史上飞机参战的序幕;11月初,加沃蒂少尉又创造性地携带4枚各2公斤重的炸弹升空,在飞到土军上空时把炸弹扔了出来,从而开创了空中轰炸的先河。寥寥无几的飞机取得的战果令意大利陆军十分振奋。翌年,他们又派遣了35架飞机组成第二航空队参战,并开创了夜间空中侦察及夜间轰炸的记录。

  意大利航空队在的黎波里为意大利赢得战争的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充分显示了飞机的强大威力,并预示了现代战争的战略、战术将发生革命性变化,从而引起世界各国的关注。杜黑更加深信,飞机必将成为未来战争的主宰,空中战场必将成为战争胜负的决定性战场。杜黑下定决心,把建立制空权理论作为自己的人生奋斗目标。

  几经曲折终成正果

  1912年6月27日,鉴于飞机在意土战争中的表现,意大利政府决定,在航空连的基础上组建一个航空营,并任命杜黑为航空营营长。杜黑由地面部队转入航空部队,由一名普通军官晋升为航空营营长,为实现他的抱负带来了希望。杜黑对此深感庆幸,并决心抓住这难得的机遇。他一边参加飞行训练,一边潜心研究制空权理论。为了使航空营的战斗行动有所遵循,杜黑主持编写了战争史上第一本航空兵作战手册。杜黑坚信,在未来战争中,空中进攻力量必将成为决定性因素,因而他积极支持飞机设计师卡其洛尼对重型轰炸机的研制工作。也正是由于杜黑的不懈努力与全力支持,意大利在轰炸机研制方面突飞猛进。当意大利正式参战时,卡其罗尼设计的三引擎重型轰炸机已准备交付使用。

  然而,在那个时代,战争仍是以陆地和海洋为战场,陆军主导论、步兵决胜论和制海权理论在军事界占据着主导地位,许多目光短浅的高级指挥员对制空权理论根本不屑一顾。因而,杜黑的努力并不为上级所常识,相反还要时常遭到他们的无端指责。对此,杜黑非常不满,他常常在公开场合指责陆军部的官僚们没有洞察未来的战略眼光,不能为未来战争的需要发展航空兵。陆军部认为,杜黑的言论严重违背了他们的既定政策,损害了他们的权威,因而解除了杜黑的航空营长职务。不过,杜黑并未因被解职而泄气、退缩,而是充分利用他在航空营任职期间所获得的实践经验,继续致力于制空权理论的研究。而且,从这个时候起,杜黑更多地结合意大利特殊的地理环境和十分有限的战争资源进行具体研究。杜黑坚定地认为,未来必将证实他的论断,给制空权一个应有的地位。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与德国和奥匈帝国有同盟关系的意大利脱离同盟转而投入英、法、俄协约国一方,于1915年向奥地利宣战。杜黑被重新召回军队担任米兰师参谋长,军衔晋升为中校。不久,他又被调到意大利总参谋部任职。眼界的开阔使杜黑对战争的状况有了更全面、具体的了解。他认为,意大利陆军和海军应作为防御力量,主要用于守卫意大利北部的阿尔卑斯山脉和封锁南部的地中海,而应把空中力量主要用于进攻,摧毁敌人的军事设施、工业体系、军队及其人民的战争意志。杜黑主张,组织500架左右的轰炸机部队参战,轰炸奥地利军队后方以取胜。但杜黑的主张未被采纳。1916年底,秉性坦率而又对上级不乏批评之辞的杜黑,因为在寄给意大利内阁成员的备忘录中尖锐地指责意军统帅部和总参谋部的作战指导错误,猛烈抨击陆军总司令指挥无能、对战争毫无准备而激怒了总参谋长卡多纳。杜黑被送交军事法庭并被判处一年监禁,不久,又被勒令退役。可贵的是,无论身处监狱还是退役为民,杜黑都没有气馁,仍然一如既往地悉心研制制空权理论。

  至1917年10月,意大利的军事实力和战争潜力经过两年半的拼杀已被大大削弱。然而,意军总参谋长卡多纳不顾自己的实力,在没有充分炮火掩护和适当的作战计划指导的情况下,仍然依靠残忍的军纪强行驱使军队在前线实施不间断突袭,一度也取得过一些并不值得称道的胜利。奥匈帝国发现意大利根本不惜血本,玩命拼杀,只好要求德国军队提供帮助。于是,意大利与德国在卡波雷托进行了一场残酷的战役。接受过新的攻击战术训练和炮兵技术训练的7个德国师首先向疲备不堪的意军发起了猛烈攻击。由于卡多纳与意军前线指挥官没有作出适当的防御部署,部队又缺乏足够的武器弹药,意军防线很快被德军突破。意军遂退守台格里门托河,企图凭借天然之险抗击德国进攻。然而,无心恋战的士兵根本没有抵御德军进攻的实力与信心,仅仅3天之后,台格里门托河防线再次失守,卡波雷托战役以意军的惨败而告终。

  在整个战役进程中, 意军先后伤亡人员13多,损失装B备一半有余,军队士气几乎完全崩溃。事后,意大利议会对军队在卡波雷托战败的原因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调查分析,结果证明,杜黑当初对意军统帅部和总参谋部的批评是完全正确的。于是,政府于1918年为杜黑恢复名誉,并任命他为意大利中央航空管理局局长。几个月后,新上任的意军总司令把杜黑重新召回军内,任命他为国防部航空署主任。但杜黑觉得受到各方面的制约太多,工作难以展开,上任刚5个月即辞去官职,再次潜心于制空权理论的探索研究。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经验表明,无论是在陆地还是在海洋,空中力量占优势的一方才能具有行动的主动权,反之则会陷入被动。各国在战争中充分认识到了航空兵的重要性,因而都大力发展航空兵。在整个一战期间,敌对双方投入的军用飞机多达10万余架,同时,飞机的战斗能力也在实践过程中得到不断增强,机载武器由飞行员随身携带的手枪、石块、手榴弹之类发展成为固定在飞机上的机枪、炸弹等。杜黑的制空权理论也开始为更多的人所认识、理解。1918年4月,英国皇家航空队与海军航空队合并,成立了世界上第一支独立空军部队皇家空军,并任命杜黑理论的积极支持者休·特伦查德为空军参谋长。1920年11月,意大利最高军事当局经过认真审议,正式承认杜黑的理论,晋升杜黑为少将,并责成陆军部出版杜黑的理论著作。于是,军事学术史上的辉煌著作《制空权》问世了。多年苦心研究的成果终于得到别人认可,这对杜黑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安慰和鼓励,用杜黑自己的话说:"这是我长久而艰巨的劳动获得的第一次成功!"

  制空权理论的主要观点

  在《制空权》一书中,杜黑认为,飞机用于战争将彻底改变战争的面貌,是战争发展史上的重要转折点。他说,飞机在行动和方向上享有充分的自由,它可以用最短时间沿任何方便的路线向任何地点往返飞行。人们在地面不能做任何事情来干扰在空中自由飞行的飞机,历来规定和影响战争特性的一切因素对空中的活动都是无能为力的。所有这一切将不可避免地给未来战争的样式带来深刻的变化,战争的主要特性必将与以往任何战争根本不同。

  杜黑在《制空权》一书中阐述的第二个观点是,战争将成为全民的、总体的、不分前后方、 不分战斗人员非战斗人员的新型战争。他在书中写道:"由于出现飞机这种新式起,战争的影响范围将不再限于地面大炮的最远射程之内,而将在交战国数百英里的陆地、海洋范围内直接感受到。安全和平静的生活区域不再存在,作战也不再局限于非战斗人员。相反,战场已扩大到交战国整个国境,全体公民都将成为战斗人员,因为他们都将暴露在敌方空中进攻之中。士兵和平民不再有任何区分。"

  杜黑强调,未来战争中夺取制空权绝对重要。为了保障国家足以抵御入侵,取得制空权是必要的,也是可行的。一个掌握制空权的国家不仅能保护自己的领土不受敌人空中攻击,还能使敌人支援其陆、海军作战的辅助空中活动无法进行。杜黑在书中写道:"掌握制空权就意味着胜利。没有制空权,就注定要失败。"

  杜黑主张,空中攻击的主要目标将不是军事设施,而是远离地面部队的居民点,工商业设施、重要的公私建筑、运输干线的交通枢纽等。对付敌人的空中力量,首先不应通过空中作战,而要通过摧毁对方为空中力量提供补给物资的地面设施和工厂。轰炸铁路枢纽、军需供应站、居民点以及其他重要目标,可以有效地阻挠敌国陆军的动员;轰炸海军基地、兵工厂、油库、锚泊战舰和商用港口,可以阻止敌方海军的有效活动;轰炸最重要的居民中心,可以在全国摧毁敌人精神上的抵抗。杜黑强调说,空中进攻的精神效果对战争进程的影响可能比物质效果更为巨大。他写道: "我认为,轰炸对居民的冲击无疑将是可怕的。在一个250米半径的市中心可能出现这样的情景:几分钟内,大量高爆弹、燃烧弹、毒气弹将如雨点般落下。先是爆炸,其次是大火,然后毒气飘散在地面,阻止人们接近被炸区域。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降临,火势将蔓延,毒气将瘫痪一切生物。在一个城市一天中能发生的,也可以发生于10座、20座、50座城市,那么试问,对于尚未遭到攻击但同样面临轰炸威胁的其他城市居民,将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呢?在这种威胁之下,哪个民政或军事当局还能维持秩序?市政服务和生产还能照常进行吗?简而言之,面临死亡和破坏时,保持正常生活是不可能的,面临这种无情的空中打击的国家,它的社会结构只能完全瓦解。"

  杜黑指出,建立一支与陆、海军并列的独立空军是绝对必要的;独立空军的重要性将迅速增大,而陆军和海军的重要性将相应减小。空军主要由轰炸机、战斗机以及少量侦察机组成,空军是一支进攻力量,不适合于防御;最好的防御手段就是进攻,防空纯粹是一种精力和资源的浪费。用消极的防御手段达成一个消极结果需耗费比敌人为获得积极结果付出大得多的人力、物力;因此,更节省、更聪明的做法是将这些人力、物力用于最有效的地方,用于进攻。空中力量应当集中使用,用于进攻;要不顾敌人的进攻而集中尽可能大的力量,对敌人发动更猛烈的攻击。杜黑写道: "不要空中防御,因为它实际是无用的;不要配属航空兵,因为它实际是无用或多余的。相反,只需要有一支无例外的包括国家全部可用航空资源的独立空军。我们必须承受敌人对我们的进攻,同时努力使用一切人力、物力对敌人发动更沉重的进攻。我的论断使我与持不同看法的勇敢对手发生冲突,但我确信,我将赢得这场战斗。"

  以上就是《制空权》一书的主要内容。杜黑的研究成果是结合意大利特定的战略地理形势以及基于下列设想得出的:飞机作为进攻武器具有无可比拟的潜力;预计没有能抵御飞机的有效防御;对居民区的集中轰炸将摧毁敌方人民的抵抗意志。著作出版不久,杜黑即从军中退役。

  为理论晚年笔耕不辍

  1927年,《制空权》第二版出版。除了重复第一版的内容外,杜黑在第二版中又增加了一篇文章。在增补文章中,杜黑首先给制空权确定了明确的概念:制空权是一种态势,即我们自己能在敌人面前飞行而敌人则不能这样做。制空权为掌握它的人提供优势,能保护自己整个领土和领海免遭敌人空中进攻,同时使敌方领土受我方进攻。杜黑强调指出,不能把制空权与空中优势混为一谈,也不存在局部的相对制空权, 制空权就是要完全制止敌人的空中活动。他在文章中写道,"制空权常常与空中优势或高度空中优势混为一谈,但这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谁具有空中优势或高度空中优势,谁就能较容易夺得制空权,不过在夺得制空权之前,他并不能运用制空权。控制天空即意味着主宰天空,不容许有任何程度上的差别。"

  1928年4月,杜黑又出版了专题著作《未来战争的可能面貌》一书。在回顾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陆上战争与海上战争的经验教训之后,杜黑进一步强调,航空武器参战将给战争形态带来根本变化。他认为,航空兵岂不是一种改进或一种革新,而是一场彻底的革命,它具有自身固有的特性,为人类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能力。由于这种新因素的出现,战争演变曲线由此开始中断了原先的连续性,突然转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而几乎同时出现的毒气武器给这种演变带来了更大的转折,毒气与飞机的结合比至今使用的任何武器具有大得多的进攻能力。杜黑认为,毒气必将在未来战争中大量使用,禁止毒气的使用在战争期间是不可行的,也是不应该的;战争手段都是为了杀人, 本没有人道与非人道之分。杜黑写道:"和平时期制定的一切限制、一切国际协定都将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被抛在一边。一个为生存而战的人有权使用一切手段。战争手段不能区分为人道不人道,战争总是不人道的,而使用的手段也就不能根据效力、潜力或对敌人的伤害程度区分为可取或不可取。战争目的就是尽可能伤害敌人,而有助于这一目的的一切手段,不管是什么,都将被采用。谁如果不愿违反协定而情愿容忍国家失败,那他不是叛徒就是傻瓜。对所谓不人道和残暴的手段加以限制, 只不过是国际上蛊惑人心的伪善。"为此,杜黑呼吁,应建立尽可能强大的、能夺取制空权的独立空军,要根据新情况新要求研究各武装力量之间的配合;要使国家作好充分的准备,能以最小损失承受敌人的空中进攻,并尽可能提高国民在战争中的士气。

  1929年11月,杜黑在《航空技术杂志》发表了题为《扼要的重述》的文章,对来自各方面的批评与反对意见进行了答复和反驳。杜黑再次强调,由于航空化学兵的参战,空中战场已成为决定性战场;空中战争可以迅速决胜,因而空战将先于其他战场取得决定性胜利。 杜黑写道:"择其善者而从之,的的确确,这是我的信条。让我们集中我们的力量于空中吧!因为我深信,胜负将决定于空中。"

  1930年2月15日,71岁的杜黑在罗马谢世。半个月后,《航空技术杂志》发表了杜黑生前最后一篇作品《19××年的战争》。杜黑通过描写一场虚构的德国与法、比联盟之间的未来战争而将其军事思想系统地贯穿其中,以叙事的形式形象地阐述了他对独立空军大规模参战后的战争设想。

  对制空权理论的评说

  杜黑以超乎寻常的敏锐眼光看到了飞机对未来战争的影响,并首先系统地提出了制空权理论,从而在世界名将之林占据了不可动摇的一席。他的著作在军事学术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对现代军事理论也产生了深远影响。国外许多军事专家把《制空权》与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马汉的《海军对历史的影响,1660—1783》并列为军事科研及军事工作者的必读书籍。

  杜黑认为空军的出现改变了战争面貌,带来了一场革命。这个观点至今仍然是正确的。空军与陆军、海军航空兵的参战是现代战争的重要标志之一。现代空中力量拥有强大的实力。随着技术、装备的不断发展、更新,空军的威力将更强,活动范围将更广,灵活性将更大。

  杜黑给制空权下的定义基本反映了制空权的本质,至今仍为军事界普遍认可。几十年来,各国军语对制空权的定义和解释的实质内容仍没有超出杜黑的定义。制空权在战争中的重要性也成为公认的常识。

  另外,杜黑认为未来战争将不再是军队之间在战场上进行的交战,而成为整个国家全民之间的全面战争、总体战争;杜黑主张要对全体国民进行未来战争的教育;陆海空军应成为国家武装力量的整体,为共同的目的相互充分协同。这些见解被实践证明也是正确的,而且具有现实意义。

  然而,在制空权理论的形成时期,飞机还处于初步发展之中,航空兵也没有形成足够的战斗力。因而,杜黑的理论缺乏充足的实践基础,带有很大程度的预测性、主观性,有些地方甚至过分夸大了飞机的作用。因此,错误之处也就在所难免。

  首先,杜黑强调的是绝对制空权,他不承认空中优势与相对制空权。这是办不到的,也是没有必要的。实战证明,在主要作战方向、重要作战时节的关键作战行动中取得相对的局部制空权,就可满足其他军兵种对空军的需求,完成赋予空军的作战任务。

  其次,杜黑对空中轰炸可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断言时至今日也没发生过。他过高估计了航空兵对平民的打击效果,同时过分低估了民众对轰炸的忍耐能力,这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空中战争理论的影响力和说服力。

  第三,杜黑贬低了防空作战以及航空兵、高炮在防空作战的地位,他所主张的夺取制空权的手段是片面的。在现代条件下,空中交战、对地轰炸、对空防御以及摧毁敌防空兵群都是夺取制空权的重要而有效的手段。特别是随着空军破坏能力的不断提高,对空防御更成为争夺制空权必不可少的内容之一。不顾自身面临的空中威胁而一味追求对敌进行猛烈的空中攻击,必将招致惨重的损失,甚至会彻底丧失获胜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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