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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姑也自面布寒霜,秀眉双挑地娇声说道:“柳相公此言何意?莫非那三贼十多年来另有奇遇,功力更高,我祖孙女难与匹敌么?”

  柳不肖将头连摇地微笑说道:“贤祖孙女隐居此地十余年来寸步未离,加以又和外界武林断绝交往,自然不知近年来武林变化,那‘川中三虎’早在数月前便俱已授首毙命啦。”

  “什么?那‘川中三虎’死啦?”徐振飞祖孙女齐声变色惊叫,心中一时却说不出有什么感觉。

  柳不肖方自微笑颔首。

  徐振飞已自神情甚为激动地跨前一步,忙问道:“柳相公,你可知三贼是怎么死的?”

  柳不肖挑眉说道:“‘川中三虎’为恶过甚,数月前在州陕道上拦劫一位姑娘,引起一人不平,连夜追至四川,只身连毙三贼。”

  “杀得好!”徐振飞祖孙女异口同声地咬牙说道。

  微微一顿,徐振飞更是神情激动,白眉连轩地又道: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有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三贼一除,西南势必人心大快……”

  话声至此,-,注柳不肖肃然地问道:“柳相公,你可知那位高人姓名,告诉老汉,老汉不为私仇,即为大下武林,宇内苍生,以及西南百姓,日后若有缘遇上那位高人,也得好好叩谢他一番。”

  一番话儿,感激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柳不肖淡淡一笑,说道:“那人与小可同宗,名唤柳含烟,只不过是藉藉无名的一介书生罢啦,哪里称得上什么高人。”

  徐振飞一怔,庄容说道:“柳相公此言,老汉不敢苟同,老汉以为能除暴安良,济弱扶倾之侠义人大,即或他是一名乞丐也应称之为高人,老汉生平即最钦敬这般人物。”

  话声方落,俏姑娘也自庄容说道:“我爷爷说得不错,只要是做好事的人,不分贵贱尊卑,都得尊为高人,这种高

  人岂止我徐家敬佩,即连天下武林也必有口皆碑地无限钦慕呢。”

  一番话听得徐振飞将头连点,目注乃孙女,状似不胜赞许。

  柳不肖闻言见状,淡淡一笑说道:“就算他是高人吧!

  不过贤祖孙恕小可扫兴,这位高人恐怕此生已无再见之期啦。”

  “怎么?柳相公!”徐振飞祖孙二人又是一怔,接口说道。

  柳不肖冠玉般俊面掠过一丝悲凄,黯然一叹说道:“好人不长寿,天嫉英才,这位高人已在数天前死啦。”

  “什么?这,这,这怎么可能!”徐振飞闻言大震,惊讶欲绝,张口结舌,消姑娘云姑更是娥眉深蹙,神色黯然。

  柳不肖面上掠起一阵抽搐,默然无语。

  三人相对无言,屋中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片凄清,黯然似为这位高人致无限的哀悼。

  半晌,徐振飞方始咽然一叹,神色肃然地说道:“吉人天相,好人怎会不长寿?也许这只是传闻之误。”

  俏姑娘无限悲哀地方自一声:“但愿如此。”

  柳不肖已自说道:“不然!小可亲眼看见他投入北邮百丈深涧,深涧中峻峨怪石林立,其利如刃,而且水势汹涌,湍流甚猛,小可以为他必然粉身碎骨,万勿生理了。”

  “柳相公,你既然亲眼看见他投身涧中,而又知道他是好人,为何不救他?”云姑面色木然地脱口问道。

  徐振飞拦阻不及,怒视乃孙女一眼,慌忙别过头去,欲向柳不肖赔个不是。

  柳不肖闻言一怔,窘迫异常地嗫嚼说道:“这,这,这……两位请想,那柳含烟既能连毙‘川中三虎’,一身功力必然不凡,小可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能救得了他?”

  此言一出,悄姑娘无言以对,向柳不肖投过满含歉意的一瞥后,倏又不安地默然垂首。

  徐振飞赔笑说道:“柳相公说得委实不差,如那等身手,即或老汉置身其时,也只有顿足惋惜,无能为力,小孙女出言无状,柳相公不要见怪。”

  柳不肖状颇勉强地一笑说道:“岂敢,岂敢,小可若是云姑,激于义愤,也必会出声责问,老丈不要挂怀。”

  俏姑娘突然扬眉问道:“柳相公,你可知那位高人为何投涧轻生?”

  柳不肖任了一怔说道:“这个小可不知,不过,他必然是遭遇到极大的痛苦,或者有什么不称心的事……”

  俏姑娘扬眉接道:“柳相公怎知他是遭遇到极大的痛苦,或者是有什么不称心之事呢?”

  柳不肖一怔,嗫嗫地说道:“小可这是以常情论事啊,就拿小可来说罢……”

  话锋一顿,喟然一叹,苦笑说道:“小可这等事不提也

  罢,这位高人更是业已去世数日,此时怕不已遭鱼啮多时,还提他做甚?咱们还是谈点别的罢。”

  说完,神色无限凄凉黯然地又是一声轻叹,默然垂首。

  徐振飞祖孙二人以为他是由人思己,自然不便再触及他心中的隐痛,相顾一眼,顿时神色黯然,默默无言。

  片刻,柳不肖方始缓缓抬起头来,望了徐振飞祖孙二人一眼,面上掠过一片歉然神色,一笑说道:“为小可一人,使得贤祖孙高兴气氛一扫而空,使空气中弥漫一片凄黯,心中委实不安已极。”

  徐振飞强笑说道:“柳相公说哪里话……”

  突然不远处一声惨嗥划空而来。

  柳不肖闻声一怔。

  徐振飞神色一变,倏然住口……

  俏姑娘云姑一张娇靥上陡地掠起一片寒霜,妙目杀机怒火欲喷,一双秀眉也自高高挑起。

  惨嗥之声方落,紧接着远方又划空传来一个阴恻恻地说话声:“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这般大胆地违抗本庄庄主令谕,无端超越界限,不怕死的尽管过来好啦。”

  俏姑娘冷哼一声,转身便往外闯。

  “站住!”徐振飞突然一声怒喝。

  云姑倏然驻步,但却未转过身形。

  徐振飞白眉一轩,沉声说道:“云姑,你怎地这般不听话,对你说过多少次,忍耐!忍耐!这批东西招惹不得,你……”

  “爷爷!”云始突然转身,神情激动异常地愤然说道:

  “忍!忍!忍!忍耐总有个限度,这批东西得寸进尺,狂妄嚣张,无端欺人,难道咱们非眼看他们杀尽‘百家村’之人,霸占‘百家村’产业不可。”

  “丫头大胆!”徐振飞勃然大怒,白眉倒挑,须发俱张地倏然一声怒喝,但目光一触及爱孙女一付委曲神色,旋即怒态一敛,轻叹一声,凄然说道:“云姑,你当知道爷爷不是畏事之人,只是当年你爹妈惨死给我的刺激太大啦!爷爷为的是你啊……”两行老眼倏然挂下。

  “爷爷!”云姑失声娇呼,忍了半天的两行珠泪,夺眶而出,娇躯一扭,飞投乃祖怀中,抽嗒着说道:“都是云儿不好,惹得爷爷生气,云儿下次不敢啦。”

  徐振飞怀抱爱孙女,不由一阵啼嘘,带泪强笑说道:

  “好孩子,别哭啦,爷爷不怪你,爷爷自己何尝不是悲愤填膺地跃跃欲动呢?无奈对方人多势……”

  突然忆及柳不肖还被冷落在一旁,老脸陡地一热,忙地推开俏姑娘,回顾柳不肖窘迫一笑,说道:“老汉祖孙过份失态,万望柳相公不要见笑。”

  云姑正哭泣间突遭乃祖推开,方自一怔,闻言忙不迭地收泪退后,螓首倏垂,柔荑弄发辫,状若不胜娇羞扭怩。

  柳不肖早先是讶然欲绝,瞪口呆立,不知所措,此刻虽然有个一知半解,但内情如何,仍属茫然,闻言忙道:“岂

  敢,小可素性好事,虽然略知本村居民为恶徒欺凌,敢怒而不敢言,但详细内情如何,却是一些不知,不知老丈可否见告二小可说不定或可略尽绵薄。”

  徐振飞闻言一怔,暗忖一声:“这又是一个不知进退的初生之犊。”

  但事已至此,不容他不说,思忖片刻,方始甚为难地道:“柳相公若要知此事内情,老汉自当奉告,只是老汉仍要奉劝相公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相公读书人,不知武林恩怨厉害,万勿卷入是非圈内。”

  柳不肖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徐振飞话锋微顿,长叹一声,一脸愤慨地说道:“此事似乎应该从三年前说起,‘百家’与对岸一向相处和睦,来往频繁,两村居民均以捕鱼为生,无争无闹,安份守己,生活虽然略显贫苦,但此地清静幽美,无殊世外桃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此景不长,三年前不知由何处来了一帮形态粗壮,神情剽悍的贼徒,乘一日深夜将对岸一百多户人家,无分男女老幼,悉数杀害,投人河中,河水为之尽亦……

  “该死的东西!”柳不肖突然一声冷哼,剑眉倒挑,目眦欲裂,一双平淡无奇的星目中,突然射出两道比电还要亮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道。

  “柳相公,你不要打岔嘛!咦!”云始正自全神贯注在乃祖叙述这一段惨绝人寰的屠杀中,闻言,一边说话,一边却将一双妙目,佯嗅地向柳不肖瞟去,人目他一副怕人神态,心中一惊,不由地轻咦了一声。

  柳不肖话声人耳,猛觉自己失态,怕人怒态倏敛,向着俏姑娘歉然一笑。

  云始吃柳不肖一双清澈眼神一注,倏觉一股热浪袭上身来,一颗心“怦”地一跳,娇靥猛地一热,未暇深思地慌忙别过头去。

  徐振飞在说至河水尽赤时,心中猛感一阵凄惨,缓缓将头垂下,闻得云姑轻咦,将头抬起之时,柳不肖异样神情已敛,也未在意,轻叹一声又遭:“一个世外桃源,在一夜之间变为罗刹屠场,人间地狱,令人目眦欲裂,惨不忍睹!这飞来奇祸,‘百家庄’在第二天一觉醒来之际方始发觉,当时激于义愤,全村居民无不拿刀动杖欲冲过对岸为相处十余年的好邻居报仇,无奈两村之间的唯一木搭桥梁,早已被这批恶徒捣毁,欲乘船渡河,未及一半,这批恶徒便是一阵骤雨般箭。矛、暗器,柳相公请想,本村善良的渔人们怎抵挡得了这一阵疯狂暗袭?一百多人,伤亡殆半,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怀着一颗悲愤痛恨心情退回岸边!说来奇怪而令人费解,只此以后,对岸并未对本村采取任何行动,对岸也自在那批恶徒的占居下,改名‘二龙庄’,倒也相安无事,本村居民事不关己,仇恨之心也逐渐淡忘下来,但是相处一年来,对方作风突变,扬言本村居民只许在大河这半边捕鱼,如若越河心半步,便格杀勿论,对方心狠手辣,又在对岸施放香饵,诱得鱼群全至彼岸,自此以后,本村渔民因不慎越界丧生者不知凡几,居民们此时纵有反抗之心,无奈却无反抗之力,若想与对方格斗,无异是以卵击石,同时又恐贸然行动招来灭村横祸,为一家老小,只有忍气吞声,朝不保夕地在欺凌压迫中讨取生活,大致即是如此啦,适才一声惨嗥,恐怕又是一名善良渔民丧生箭下啦!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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