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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说到这里,走了开去,狂笑道:“所以,我赞成他们夫妇再打一架,分个生、死、存、亡,最好同归于尽。武林之中少了这一对愚夫愚妇,自然天下太平,即使老妖婆仍不肯就此退去,你们也都站到一边去,看我一木也能支大厦,泥丸亦可封函关,何必废话!我总不会坐着挨打,比怕死贪生的人干着急强点!”

  说罢,冷笑不止。

  昂着头,背着手,难得悠闲地向林中走去。

  大家听他怪话连篇,都以为此老已经疯了,才这样语无伦次,面面相觑,只有摇头的份儿。

  烈火神乞瞪着怪眼,呆了一会,猛然点头道:“有理!有理!

  古老不愧为胸藏甲兵、满腹经纶的大国手!我也算上一个,一定敬陪到底!”

  说罢,也大笑着,折出林外去了。

  四海神乞连连皱眉道:“怎么搞的?这个时候,还闹别扭,说气话!”

  弄月老人闭目沉吟,猛地若有所悟,瞿然道:“老古确有一套,不简单,要问问他!”

  霍地起立,匆匆跟出。

  弄月老人究竟“悟”到了什么呢?

  他细细玩味龙门棋士的“疯话”,起初也视之为“怪论”,简直不近人情。

  但,他深知龙门棋士的为人,至情至性,侠胆热肠,义薄云天,决不会无的放矢,当面奚落有几十年交情的天龙老人蓝公烈。

  何况又是蓝公烈正当饱受刺激、急需友情慰藉的当儿。

  他知道,会听话的人,一定要由别人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去推断它的正面意思、反面意思、侧面意思。

  面面想到了,才能确定对方的真正意思所在。

  他认为,龙门棋士显然是心情惨痛之余,有感而发。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亦文章,他一字一句地去推测龙门棋士的话中内涵——

  龙门棋士怪他和乐十方没有深思熟虑,防患未然,有效地消解蓝公烈与冷心韵的歧见,以至蓝冷话不投机,一触即发。

  细细想来,此老确是把蓝、冷二人的性格与心理都绘影绘声,说得呼之欲出了。

  “有一个完了蛋,砸了锅——”虽是气话,按诸事实,也未尝不是独到之见,如果蓝公烈和冷心韵二人中有一个倒下了,九子魔母就无从找借口枉杀无辜了。

  “我赞成他们夫妇再打一架——”的几句,十分挖苦、阴损,重点在“愚夫愚妇”四个字上,明明是当面骂给蓝公烈听,怪蓝公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在这要命关头还同室操戈,真是愚不可及,连自己也有同感。

  不过,谁叫蓝公烈有盛名之累的呢?

  “看我一木也能支大厦,泥丸亦可封函关”!好自负、好自信的口气!

  如果说龙门棋士是空口说大话,未免误估此老,如说龙门棋士能够一人退去九子魔母,不论哪一方面,也使人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那么,一定是龙门棋士胸有成竹,有什么奇策妙计,且有十分把握,才敢如此大言炎炎,任意调侃,完全不顾天龙老人蓝公烈的尊严,也把四海神乞等,包括弄月老人自己在内,完全都说得一文不值了。

  龙门棋士有什么奇策?

  有什么妙计?

  这就是必须问清楚的问题。

  因此,他急步向林中赶去。

  也只有弄月老人这种老谋深算,能够冷静思索,临危不乱的人才能如此推断与行动。

  时正七月下旬,一勾眉月高挂万峰尖。

  远山如黛,近峰滴翠。

  景物宜人,月夜、深山,清艳、幽绝。

  弄月老人襟怀淡泊,海阔纵鱼跃,天高任鸟飞,生平最爱山水之乐,啸傲烟霞。

  现在,却哪有这种闲情逸致?忧心忡忡,说不出的不安。

  迎着夜风,略感头脑一清,长长吐了一口气,强捺住心情激动与纷乱,背着手,镇静地顺着龙门棋士去路踱去。

  只听烈火神乞笑道:“古老,我真佩服你六辔在手,点尘不惊,应变自如,临危不乱的高深修为。”

  龙门棋士得意地吟道:“此乃下棋修养功深,所谓‘棋品’陶冶所致。岂不闻善弈者,雅人也,麋鹿驰于旁而不瞬,泰山崩于前而不惊?咳咳,你老弟号称‘烈火’,就是……咳咳,就因不精于弈道,如果多向大国手讨教讨教,近赭者朱,日受感染,不出三月,一定矜平躁释,不愤不悱,不忧不惑,烈火全消,一片天机活泼,智珠如盘,就像我……咳咳,你老弟可知我袖里乾坤胜过诸葛?”

  烈火神乞沉声道:“古老高明,我哪里能比?只是,咳咳,觉得古老十分神气,敢当面对天龙堡主直言谈相,就凭这一点,我就五体投地,确实佩服!”

  龙门棋士老气横秋地道:“到底老弟你比那几个老东西强一些,他们还以为我吹牛哩!老实说。不是我说句豪话,如果老蓝肯听我妙计安排,咳咳,不但一场大劫可以暂时冰消,什么老妖婆、西域蕃僧,也无不望风却步,见影逃遁,你老弟认为我说大话吗?”

  烈火神乞连声道:“哪里哪里!古老自有鬼神不测之机,只不知能否为我露点风,也让我先高兴高兴?”

  龙门棋士咳了一声:“老弟勿怪,天机不可轻泄,到时自知。我气老蓝不过,又对白老儿十分不顺眼,让他们干着急一阵也好,等下你就可知道。”

  弄月老人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忖道:奇怪,听古老几口气,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满有把握似的,偏偏故意卖关子,吊人胃口,倒确实不可小觑他……

  因相距已近,他故意放重脚步,咳了一声,轻吟道:“今夕何夕?来此良夜何?有月无酒,真是扫兴!咳咳,大好月色,如有一壶酒、三斤肉,一面吃喝,一面对弈,真雅人雅事也。”

  说着,迈步向翘着腿、坐在一块石上的龙门棋士和烈火神乞走去。

  龙门棋士咽了一口口水,爱理不理地自顾向烈火神乞吹下去道:“老弟,我问你,面对这种形势,除了像别人那样唉声叹气、做孙子外,应该怎么应付?”

  弄月老人暗笑:这老儿,指桑骂槐,装腔作势,更显得有几分“可靠”,什么“像别人——”?说给谁听?烈火老叫化又能比我知道多少?

  烈火神乞一面摇头回答:“我只觉得古老必有办法!却也是一头雾水,有什么办法?大不了一个字;拼!一个够本,两个够赚!”

  一面向弄月老人点头打招呼。

  龙门棋士以指敲膝,不胜遗憾地道:“原来你——也只是觉得我有办法而已?我,当然有的是办法了。有办法的人,永远有办法,只是要看老蓝和几个老东西肯听不肯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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