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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洪化子不由一怔,暗道:“这小子真诡,比碗还大的紫金磁盆,谁知他里面盛着什么?

  不过据白师妹(即黑寡妇)返门报称,昆仑派几个娃娃,善用蜈蚣伤人,大约里面盛着之物,自然就是这几个小子淘气的东西。”

  当即冷幽幽的一笑道:“你想使你师门一干人众,拖延向阎老五报到时间,我也只好勉从尔意,我饶你不死便了!”

  麟儿笑道:“插标买首之流,土鸡瓦狗之辈,偏还有这么多废话,不用说,师门长辈,略一伸手,你便须挫骨扬灰,就是我季嘉麟一出手,你也很难幸免,掌教铜令之事,是我季某所为,恩师一再容忍,以礼待你,并未和你多说,讲句不好听的话,这是他认为时机未熟,能代你青城派讲话的人物,还潜伏未出,不屑和你这种蠢物,多费唇舌,盆中之物,你只管猜,猜着与否,与那掌碎铜令之事,毫无关连,不过在交手之前,聊博一笑罢了。”

  洪叫化怒咤道:“原来紫铜令是你这鬼崽子一手所毁,还勾引我门中女弟子,本门掌教,特因此亲自问罪,向你师门要交出此人,你居然还斗敢在此插嘴,待我先将你毁了再说?”

  吼声甫落,又忽“吱呀作啸!”地下的红鳞毒蟒,也发出一阵”呷呷”之声,蛇头蛇身,竟大逾滚木,周身赤霞闪闪,口中红信,伸出便有三四寸,那凶恶丑像,骇人已极。

  麟儿知道这种毒物,有一特点:即不发凶威时,可呼气缩体,年代愈久,缩体的本事愈大,怒发时,也便凶恶到了极点。

  恶丐放出的这条毒蟒,能吸气胀形,大逾三四倍,做到这样,非有四百余年的功力不能为。

  蛇蜒、蛇牙、蛇骨、几乎无一不毒,人与蛇斗,远则力不能达,近恐无意中毒,精神上受到牵制,自难得心应手。

  麟儿关心秋弟弟经验不够,遂笑喝道:“从速放出盆中物,退回此处!”

  练秋还真听话,盆盖一揪,朝里一着,呆在当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原来紫金盆内,藏着的东西。并非什么奇形异物,不过是一只长约五六寸,宽不过二寸的乌龟而已,对付这种红鳞毒蟒,个把乌龟,无意送它点心一顿,秋儿以为师婶故意逗他,不由朝她皱了皱眉。

  上官琪见他看着乌龟失望发愕,手占罗巾,朝白云生嫣然一笑,悄语娇声道:“他在那儿恨我,还不喊他回来,这种失魂落魄似的,无意之间,很容易被蛇咬上一口,那一来,准把小命送掉,我还担不起这付担子!”

  白云生对这位娇憨天成,貌似玫瑰的爱侣,非常倾倒,故意激她道:“谁叫你天真稚气,存心捉弄这毫无机心的孩子,惹了祸,我才不管呢!”

  上官琪把樱唇一撤,娇声俏语道:“不管拉倒,你不叫,我自己来!”

  女儿家也有她们一股狠劲,尤其对待晚辈,处处流露着母爱十分,竟微抬皓腕,手朝秋儿一招道:“你赶快拾回紫金盆,我有话和你细说?”

  秋儿做梦初觉,捡起紫金盆,一式飞云纵,但觉微风飒然,俊影横空,佯如掠鸿掠影,立便飘落上官淇的势侧,正待找师婶细间,只闻上官琪轻轻嘘了一声,用手往场中一指,俏语道:“快看!”

  场中一蛇一龟,早已剑拔弩张,眼看就有一场龟蛇大战?

  龟与蛇斗,旷古难闻,洪化子以为对方一定拿出蜈蚣,谁知无巧不巧,麟儿因关心金牛谷中,元恙未灭,特将天蜈蚣留交至友惠元,否则早将那制蛇之物,放出多时了!饶他化子一生耍蛇,各式制蛇之物,知道不少,但还不知这龟儿有何制蛇之道?

  连紫阳真人,博古通令,也弄得困惑不解,但他知道这位弟媳,为苗疆有数人物,她那义兄公孙虚,胸罗万向,胞兄上官奇,专一精研克制奇物之道,兄妹双双,人品学问,武功剑术,谁都不弱谁,更喜蕙质兰心,善忖人意,与人比斗,很少失手,灵龟如果不能制此恶物,她决不会作那种轻举妄动之事,故处之泰然,静候场中情势发展,真如不胜,袖中也有制蛇之物。

  本来红鳞毒蟒,将身子增大后,凶威骤发,盘身堂中,昂起一颗怪头,对着紫阳真人,呼的一喷。

  可是盆中倾出的怪乌龟,只一着地,立便伸头出足,这东西,比一般乌龟不同,龟头龟足,比起来要长得多。

  它见对面红蟒,昂首喷毒,似乎愤怒异常,爬动四足,捷逾猩猫,龟首一昂,劈口就是一蓬白沫,那东西,喷得又高又远,竟朝红蟒头部飞落。

  也不知这种白沫有何作用,可是红鳞毒蟒,却畏惧十分,惟恐趋避不及,竟将蛇头疾朝地下一落,旋把身子一滚,往斜刺里躲开六尺以上。

  地下灵龟昂首作势,尾巴竟从毅内伸了出来,这黑色怪尾更特别出奇,只一伸出,便知它是天生克蛇之物,不能不令人深叹造物之奇。

  原来它那尾巴既扁且长,上下两面,部长了极为锐利的锯齿,尾巴可随意伸屈弹卷,长几近尺。

  麟儿一见,不由笑道:“师婶不知如何得着这种天生奇物——磕蛇龟,这东西,湖南山地,间有出现,但多半昼伏夜出,捕捉困难,湘人有句俗话:山中有磕蛇龟,十里无恶蛇。有时我们讨厌人家,外表和善,但作起事来,却过分毒辣,也就称他为磕蛇龟,就是此物!”

  上官琪笑向麟儿道:“你这鬼灵精,真还懂得不少,不过,如不生长湖南,那恐又当别论!”

  麟几天真稚气的笑了一笑,也未回言。

  练秋却朝老叫化尖声锐叫道:“洪老前辈,你听清了没有?我劝你要想耍蛇,不妨拿到别处,干元洞里,既有磕蛇龟,你如想仗蛇作恶,也无非送它一顿美食?这又何苦?”

  洪化子咤笑道:“我看你们还不必过早欢喜,它们谁作美食,那只有吃过再说!”果然灵龟毒蛇,双方展开殊死肉搏。

  原来灵龟喷出一口白沫后,即被毒蛇避开,蛇性凶残,只要一击不中,接二连三的煞着,立便相继而来,但闻噬然一声,蛇头笔竖,目闪凶光,蛇尾却绕地疾旋,眨眼之间,即将身势盘好,觑着灵龟,候机一击。

  磕蛇龟却把长颈半缩,龟目似睁还闭,带着锯齿的长尾,力朝上卷,却也在那儿蓄势待敌。

  蓦地红蟒不耐,猛把蛇头往前一伸,使人看去,只有一溜红光,猛往灵龟头部咬来。

  它快,磕蛇龟却把龟头一缩,待蟒头临近龟尾,那长而带锯的龟尾,呼然一响,朝着自己头部,倒转而来,又猛又快,双方只一接触,蛇头立便退却,并还噬然作啸,好似触电受伤,昆仑高手,莫不暗里称奇,目光齐集中在蛇头之上,果然这凶顽毒物,头当中,现出一道血槽,无疑地,被灵龟锯尾,划了一下,锯齿锐利,无殊锋口,挨着那有不伤之理?

  练秋日常天真惯了,竟牵着上官琪的手,蹦跳叫喊道:“这龟儿,真贼滑,待会把老叫化的蛇,活活杀死后,你就把它送给小侄吧?”

  上官琪见他当着掌门,大声喊叫,惟恐他失礼受责,低声道:“你愈来愈顽皮,留心掌门罚你!”又朝白云生低声悄语道:“你为人师叔,一点不管,真不象话!”

  徐羽微笑道:“每逢我处罚门徒,你却偏有许多解说,这也不是,那也不行,到底听你哪头才算正理?”这一说,把上官琪也弄得忍俊不禁。

  地下毒蟒灵龟,彼此都游身疾走,红蟒却也改变战术,利用长尾,得隙便由灵龟侧向扫攻,但灵龟不是卷尾,就是喷沫,两者都是制蛇之物,缠战半晌红蟒虽未再失利,但也并非得手。蓦地里,毒蟒性发,猛把蛇头一伏前面尺许,往地下一贴,蛇尾凌空转擦而来,但闻呼然一响,红光四迸,一如惊雷疾电,长尾下击,“巴”然作响,一下即把龟毁击个正着。

  这种闪电攻势,迫使灵龟不及御防,虽然缩头收尾,用力撑住龟毅,但蟒尾一击之力,至力强大,内部饱经巨震,自然打得昏头胀脑,还未出首,毒蟒乘势再施猛击,仅见它昂首作啸,身子便似长虹一般,蛇口张合影问,便将那磕蛇龟咬住中截。

  老叫化洪五,驴脸上满现得色,嘻着一付阔嘴,竟朝紫阳真人冷笑道:“你们昆仑这种小小龟儿,有何希罕?我这老伴只须两吻一合,连头带毅,立便粉碎,那口再不把那些惹祸小狗,从速缴出,这场比斗,正好作你们自身龟鉴了。”

  紫阳真人,淡淡一笑道:“贫道向不贪口舌之利,眼前之事,还未见分晓,道友不妨等着细瞧!”

  毒解一口含住磕蛇龟首端,那东西藏头缩尾,一动不动,红蟒却也十分狡猾,双颚加力,并把头一伸一屈,猛朝地下砸来,只由“崩崩”之声,不绝于耳,无如龟毅奇硬,自己用力稍大,也震得牙齿作疼,敲砸半晌,即劳而功不见,口中毒氛,有如瓮里蒸气,从蛇吻两旁,直冒而出。

  无如,磕蛇龟被毒气一冲,原本被击昏迷,这一来,反助它醒转。

  它原本具有清除蛇毒的能力,毒气竟成为它最好美餐,一对小鼻孔,生诸头前,虽然头存毅内,竟无碍于呼吸,于是暗中吸取一阵,立觉精神饱满,猛可里,把身后锯尾,腹中毒沫,双管齐下,但闻呼呼之声,龟尾宛如一条软鞭,紧对蛇头,连卷数下,红蟒立即吐口不及,一颗蟒头早已皮开肉绽,口腹之内,也被那磕蛇龟的毒沫,喷染不少,这东西对蛇,极具克制作用,一经沾染,便似火烧,丈来长的红蟒,宛如热锅里面的泥鳅,因为禁不住疼痛,跳得老高。

  恶丐洪五,独眼喷火,竟从黎木椅上,跳起身来,劈空一掌,猛朝那磕蛇灵龟打去,同时口中喝道:“司马紫阳,我洪老五和你拼了!”

  正是:邪正难两立不义愧灵龟忽闻一童子口音喝道:“且慢撒野!”立觉俊影凌空,度掠而来,众人一奋,神童董练秋,正飞纵而出。

  恶丐洪五,打出的劈空掌,少说也有四十余年的功力,而且走的是纯阳路子,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避不敢硬接硬架,练敌迎着劲风飘来,洪五不觉暗中骂道:“小子你是存心不活,明年今日,准是你的忌辰周年?”

  心意才动,对方已挥手出掌,而且施展的,也是一种劈空掌风,看不出有何奇异之处,可是一经接触,心灵上即警兆连连,不由一怔,赶忙往旁边一闪,冷笑道:“想不到你竟练就了佛门中的阿滩真气,无怪你这批小狗会有那么猖狂,老叫化倒得好好地把你教训一顿,省得你们目无余子,看掌!”

  右掌往前一挥,兜胸扫来,又猛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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