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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说到瓦希利,可也真奇怪,到如今我一直没有碰见过他。我倒很希望在奥蕾利亚的家里很无意的碰见他一次,看他究竟是怎样一种人。但我偏偏就没遇见他一次!

  有时候,我也很想在谈话中提起他,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我看得很清楚,不管我用什么借口,只要我一把瓦希利这个名字提出来,对方的第一个思想反应一定是:“他在嫉妒!”我是不愿意被别人当做嫉妒的,特别是在一个女子眼里。

  因此,我认识奥蕾利亚两个多星期了,我们还没有提过那个促成我认识的神秘名字(瓦希利这个名字对我永远是神秘的。)

  现在我决心和这个尚未见过面的人作一竞争了。我要用一种天秤来称称我和这个人在奥蕾利亚心里的分量,看究竟是谁的重一点。 .

  我决定一个星期不与奥蕾利亚会面。

  在这个星期中,我不仅不去看她,并且尽可能避免和她相遇的机会。

  在这一个星期中,我决定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大部分时间消磨在图书馆里,一方面是看一点书,一方面也好冷静的想一想我和她的事。

  决定以后,我当真不再去找奥蕾利亚,在头三天里,我实在不容易克制自己的感情,我几乎想取消自己的决定,立刻跑去看她。但我终于忍住了。这种忍耐确实很使我痛苦。我开始意识到:男女的感情也和吸鸦片一样,相互感情很浓厚了,一旦要隔绝,正如一个多年的瘾君子立时戒烟一样,其痛苦是不能形容的。

  从第四天起,我终于使自己慢慢镇定下来。

  渐渐的,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奥蕾利亚在我心头的影子渐渐的越变越小,越变越淡…… ‘

  第六天下午,我从图书馆回来,门房给我一封信,拆开一看,正是奥蕾利亚留给我的。

  信的内容如下:

  “林先生,好几天没有见到您了。我担心您发生了什么事。今天特别来看您,来了两次,都没有遇见您,我很失望。

  “明天又是星期了。上午我母亲不在家,希望您能来。我为您煮了很浓的咖啡,您是很爱喝浓咖啡的,是不是?

  “一定来呀………………奥” 。

  看完信,我快乐得几乎流泪。

  这一次试验,我完全胜利了。

  在我的经验与想象中,当男女感情渐渐浓厚,而对方的态度又变幻莫测不易捉摸时,短短别离是测验对方感情的最好寒暑表。在这一个隔离中,对方如对你真具有割舍不得的感情,她(或他)一定会抑制不住的来找你,或者给你写信,以表示愿意与你再见。如果对方对你并没有深情呢,即使隔离得再久一点,他(或她)仍无动于衷,听其自然。

  我从这一封信上,从短短的十几句话上已看出奥蕾利亚对我的全部感情。

  我捏着信,读了又读,读了又读,吻了它一百遍:特别那个“奥”字。

  第二天,上午八多钟,我到了奥蕾利亚家里。

  她的母亲果然不在家。

  门开了,她一看见是我,脸上便显出又嗔又喜的样子。我从她的媚眼里读出下面的话:“您这许多天不来看我,我真是生您的气。但您现在来了,我一切原谅您!”

  走到客室里,她并不让我坐下,却说: .

  “您还没有看过我住的地方,您今天上楼玩一玩吧……”

  我随着她上了楼。

  她住在二楼坐北朝南一间房子里。

  她住的寝室约有四丈长,三丈宽,对于一个孤独的少女,稍稍嫌得太宽大点。墙壁一半是涂着蓝漆,一半是刷着白粉,天花板糊着蓝色花纸,油红色地板拭得雪亮如镜子。这种白色,蓝色、红色,衬配得极其和谐,均匀,柔和的光与彩相互交错,说不出的富有安慰人心的美感作用。寝室壁上,悬挂着波兰大音乐家肖邦的画像,以及杜思退益夫斯基与海澳的放大像片,此外还有拉斐尔的《马童奈的坷罗版复制图,波兰大原野的风景画片,以及天才舞女邓肯在雅典神庙前舞蹈的放大像片。一个普希金的圆圆石膏头像挂在墙角上。在一张圆圆的台子上,安置了一个希腊女神的石膏像,法国式的落地窗子深深罩着蓝色的帷幕,这帷幕现在是揭开了,让金色阳光投影在一张白色床上。在床上的白色毛毯上,阳光绣织出罗可可式的花纹。

  看房内的华丽设备,大部分显然是十月革命以前留下来的。革命以后绝对买不到这些物事的。

  壁炉早已燃烧起来了,火光熊熊的燃烧着,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明亮而温暖,柔和而恬适,使人忘记这可怕的冬季。

  她替我脱了大氅,要我在圆台子旁边坐下来。

  台子上铺着蓝色台布,上面刺绣了一朵白色小花,显然是主人自己绣的,台布长长的搭拉到地上,使人看不出这圆台子是一只腿,而台面台腿则成丁字形,有点像咖啡店里的座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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