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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路面不平,一辆黑色的“宝马”车跌跌撞撞地开过“摩特街”上乱七八糟的霓虹灯招牌,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车在路上的水洼里驶过,溅起黑色的水花。其实路上也没什么人,几片废纸,在风里打着旋儿飘飞。“唐人街”的夜晚,尽管还有些餐馆的窗上挂着“夜宵至凌晨两点”的广告牌,狭窄的街道,总是给人一种被抛弃的荒凉感。一些半大的穿黑色皮衣的小子和三五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招招摇摇地从路上走过,让人感觉很危险。以前,“唐人街”是个治安很好的社区,可是,从七十年代开始,随着大量移民的拥入,特别是好多东南亚国家华人的拥进,使得各种老帮派开始抬头,新帮派也不断崛起,敲诈,抢劫、绑架、谋杀,什么事都能干得出。当然,好多帮派特别是那些资历老一些的帮派,依然保存着传统的事业:地下赌场和按摩院。
  车从“摩特街”又转上“包法利街”,在一个窗户上贴着牛皮纸的屋子前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胖子,一个瘦子。
  他俩敲了敲门,一个身穿黑色唐衫的人开了门,探出头,说了句什么,胖子和瘦子便进去了。
  屋里很昏暗,烟雾缭绕,穿戴不一的人们围着几张桌子在赌博,也有寥寥的几张女人的面孔。有的在玩麻将,有的在玩牌九,也有的在掷骰子。
  胖子和瘦子走到掷骰子的桌上,二话不说,掏出一大叠现金放在桌面上,正在玩的几个人,看了这阵势,都不吭声地走开了。
  庄家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矮个男人,手里捧着一个瓷碗,摇来摇去,三颗骰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昨天刚输了那么多钱,今天又来?”矮个子男人轻蔑地对瘦子说。
  “还有你,上次刚在‘坎农街’捣乱过,今天来干什么?”他挑衅地对胖子说。
  “少废话!”胖子嗓门很大地说“听说你的手气总是很好,今天来试试我的运气。我从来不赌,今天第一次,运气应当不错吧?”
  “手气好是老天赐的运气,你妒嫉有什么用?”矮个男人一边晃着碗,一边很傲慢地说。
  “我想和你比比看,究竟谁的运气好。”
  “若输可别赖账,”矮个男人盯着胖子说,“我知道你力气大,上次把我们的阿平哥打成那个样子,亏你们老大和阿和道歉,才没找你算帐。我没阿平面子大,但若你不讲道理,阿和和我们老大却也不会忍气吞声的。”
  “你赌不赌?胡扯些什么?”胖子又开始掳起袖子,瞪起眼睛了“胖哥,咱们是来赌钱的,和这种人计较什么?”瘦子拉着胖子的手臂。
  “就是,发啥火嘛,有本事把这里的钱都赢去。今晚我已赚了两三万。”矮男人斜着眼睛说。
  “好,我这里是一万,每次赌一千吧,”胖子一只脚踏在地上,一只脚踏在椅子上。“我先赌大。”
  哗啦啦一阵声响,是校矮个男人把二千块钱拿走。
  “这次赌两千,还是大。”胖子又数出几张钞票放一边。
  是三个一,矮个男人又把钱拿走。
  “这次三千,还是大。我他妈的今晚就只赌大!”
  三千块钱又被矮个男人拿走了。
  “剩下这四千全赌上。大!”胖子一拍桌子。
  矮个男人不动声色地摇了摇碗,是三个么。
  胖子输光了。
  “你带了多少?”胖子问瘦子。
  “五千。”瘦子把钱递给胖子。
  “五千!大!”
  还是小矮个男人得意地伸手过来拿钱。
  “别!”胖子按住他的手,“我他妈的不信邪!怎么会一次都没赢?你的骰子有问题!”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说我的运气好你不服气,非要赌,输了不认输,非说我的骰子有问题,我又没有逼你赌!”
  “如果你的骰子没问题,我怎么会全输!”胖子气急败坏地说,“所有人到你们这里都是输,没几个赢的,老子就是觉得有问题,才来试一试的。你们他妈的心也太黑了吧?开赌场本来就赚钱,你们还要耍花招,太贪了!”
  “你别诬陷!我耍什么花招了?你的弟兄在眼前亲眼看着。”
  “哼,你别以为我是傻瓜,把你的骰子拿过来!”
  “你要我骰子干什么?”
  “干什么?你的骰子有鬼!不敢给我吧?证明你心虚!”“心虚?我是懒得理你。这是我们赌场,你玩就玩,不完就滚!”
  “哈,口气不小嘛,老子就不滚,非得争个说法不可!”
  这时,周围的人听到吵闹声,都停止了动作,看着这一边。
  “胖子,你别没事找事,总和我们过不去。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矮个男人涨红着脸说。
  开门的那个穿黑色唐衫的男人和另一个同样打扮的男人也围了过来,双臂交叉在胸前,站在旁边,盯着胖子看。
  “怎么,想打架?”胖子的一只脚从椅子上落到地上,脖子一拧,问那两人。瘦子在旁边不动声色。
  两个穿黑衫的男人不讲话,不约而同地,一左一右地夹攻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胖子手脚并用,三下两下,那两个人就被胖子踩在脚下了。动作之精彩,不亚于武打电影。
  “哈哈,小子们,枪都没来得及抽出来吧?也谅你们不敢!这么多人在场,谁都可以作证,我们大哥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还有你,”胖子伸过手,扯着衣领拎起了矮个男人,“把碗放在桌上,不然,我拧断你的脖子!”
  矮个男人战战兢兢地把碗放在桌上。
  胖子把三粒骰子拿出来,放在掌心,握住,擎在耳边摇了摇:“我说呢!狗东西,你们果然作弊!”说着,把骰子在桌上一拍,骰子碎了,有水银珠子滚了出来。
  “你还有什么话说?”胖子怒喝道。
  “哼,谁不知十赌九骗?愿者上当,我们又没逼谁。”
  “还嘴硬?把钱还回来!”
  “哪有回水之理?输了就输了。”矮个男人还嘴硬。
  “你找死啊?”胖子又把他拎起来。
  无可奈何地,矮个男人把钱还给胖子。
  这时,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来指责矮个男人和他的同伙:“黑心啊,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给他们这样骗走了!”“不会有好报的!”“良心让狗吃了!
  人们都纷纷地离去了。
  人们走光之后,胖子松了脚:“今天放过你们,以后再让我碰上,决不放过你们!”
  临出门之前,胖子举起一张椅子,对着窗户砸了过去,然后扬长而去。
  “你等着!”胖子后面传来恶狠狠的声音。请点一下,不会影响您的浏览!谢谢对我们的支持!

           ※        ※         ※

  陈阳每天晚上去接筱青下班,让筱青觉得很过意不去,毕竟,他不是她的什么人。她好几次和他说不用去接,可陈阳总坚持说筱青晚上一个人走路太危险,他不放心。
  “陈阳,你对这我样好,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筱青由衷地说。
  “筱青,别这样说,我愿意。”坐在桌边的椅子上,陈阳有些含情脉脉地对坐在床边的筱青说。
  看到陈阳的眼神,筱青的心里沉了一下。陈阳是好人,可是,对她来说,缺少一种吸引力。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很自然,甚至没有那种男女在一起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很大关系似的,即使他们之间不能成功地做爱这件事,也没有使他们的关系有任何尴尬,尽管对筱青来说,为此,她心里暗暗地对陈阳有种怜悯。他内心会感到很挫折很自卑吧?
  筱青知道,陈阳应该是心理原因造成的,不是生理上的,她真的想告诉他,只要他放松,别在关键的时候太在意,总会是没问题的。可她又怕这话从她嘴里讲出来,会给他造成更大的心理障碍。把听来看来的知识都告诉他?在这方面,男人敏感极了,不小心的话,真的会是终身大毛病呢。
  “陈阳,我都不知再说什么了呢。其实,有时我想,我不和你住在一起,你也许心里会轻松些呢。”筱青说的是实话,她不在乎接受,可是她很怕欠别人太多,有些东西,特别是感情上的,很难还,或者说很难还得清。
  “筱青,我说的也是实话,你在这里住,我心里很高兴,至少,我不孤单。我希望你一直能在这里住下去。”他很恳切地看着筱青。
  一直住下去?他是什么意思呢?筱青心里想,对于陈阳,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做出一种承诺,他实在不是自己心目中的男人。她不能利用他的好意。
  “陈阳,也许,我应对你说实话。我觉得,我们之间……我总住在这里,好像不合适。”筱青看着陈阳,又笑笑说,“这样,如果你找女朋友都不方便呢。”
  “筱青,我也对你说实话吧。我想问你,难道我们之间……就真的不可能吗?”
  “不可能。”筱青摇摇头。不知为什么,看着陈阳期待的眼光,她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微微的疼。她一点都不想伤害陈阳,他的确是个很善良的人。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他帮忙,她的处境肯定会更惨的。其实,她现在的境地不算惨,只能说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么如意而已。好多人,情形不是更糟糕吗?
  “你是不是对我的外在条件不满意,特别是……”陈阳小心翼翼地说着,很有一种故意展现自己伤口的残忍。
  “不,不是,你不要这样!”筱青忙打断他,“和这些都没关系的。我并不在乎这些,”她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但她不能伤害陈阳,她没有这权力和必要,“我只是心里没底,我对自己的一切都没底。我连一个正式的工作都没有!我念了这么多年书,落得在餐馆端盘子,我不甘心!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干什么,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我不想现在考虑感情的事,一点都不想。”筱青低下头,抠着指甲。
  她突然很难过。虽然,这些话是她找的借口,但也确实是她的处境啊!连自己的将来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够和别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一股辛酸从她的胸口涌起,她落泪了。
  陈阳走过来,用他那不大的手,托起筱青的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说:“不要这样,不要,筱青,别哭。我不在乎你怎么想,你爱在这里住多久就多久,没关系的,别把我刚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不想逼你什么,你不要哭,好不好?”
  筱青很无助地看着陈阳,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纷纷滚落在陈阳的掌上。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也不想说,她只是难过,好难过。日子难道就这样下去吗?请点一下,不会影响您的浏览!谢谢对我们的支持!

           ※        ※         ※

  “胖子,你怎么总结阿孟惹祸泥!”阿蓝放下电话听筒,往烟灰缸里抖着烟灰,满脸气恼地说:“你又闯祸了!你能不能管着点自己?”
  阿蓝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皮肤白皙,大眼睛,尖下巴,乌黑的头发短短地覆在脑后,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
  “他们太黑了!没那样坑人的。”胖子坐在沙发上,满脸通红,脖子上的筋涨得老高。
  “你也动动脑筋嘛,”阿蓝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们作弊,是他们的事。你砸人家的场子,人家怎么会忍气吞声呢?”
  “可是,他们也坑我们的兄弟。”
  “喜欢赌的人,怎样都守不住钱的。瘦子,你也是,你到哪里赌不可以?去大西洋赌城才一个小时的车程,非得在‘唐人街’赌?你又不是不知道‘唐人街’的赌场都是谁开的。你这个毛病迟早会惹下祸。”
  瘦子低头不语。
  “上次你打了阿平,阿孟一包白粉买了个息事宁人。可这次,你又砸了人家的赌场阿孟上次还向阿和保证过你不再惹事的呢。”阿蓝又转向胖子。
  “行了,阿蓝,你就少说两句吧,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埋怨有什么用?”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阿孟打断阿蓝的话。
  “大哥,你说怎么办?我去给他们道歉,如果他们不接受,那就随他们把我怎么样!”
  “如果随他们把你怎么办,我上次就不送那包白粉了!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看着胖子,阿孟叹了口气,“你真是猪脑子,一点都没记性。”
  阿孟拿起电话:“关叔啊,睡了没?没有?好,好,这样啊,你能不能明天去‘沪天’一下,告诉他们摆四桌,要全的,对,最高档的。好,好,对,对,是这样。给安徽的那笔钱寄走了?好,寄走了就好,我是这样说的,给上海的钱我自己去寄。没事,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是得准备点。半个百吧,不多,少了怕不行。
  好,就这样吧。”请点一下,不会影响您的浏览!谢谢对我们的支持!

           ※        ※         ※

  坐落在坚尼街上的“沪天酒店”,和“唐人街”大多数的饭店不一样。它一改别的中国饭店那种幽暗昏沉的传统格调,而采用现代饭店的明朗典雅的格局。酒店有三层,一楼是能容纳八百人的对一般顾客开放的普通店面;二楼用于各种集会宴席,装有高级音响、大屏幕电视和一个至少可容得下二十人的镶木舞池以及一个弓型酒吧;三楼是个很小的只能容纳几十人的宴会厅,摆着八张红木圆桌,每桌周围有八把同样质料的椅子,地上是豪华的深红色长毛地毯,四周墙壁上,是均匀分布着的水晶壁灯。在屋子靠里的一端,也是个不大的酒吧,各种各样的名酒,陈列在红木的镶玻璃酒柜里,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系着深红领结的侍者,笔直地站在也是红木的柜台后面。
  晚上八点时,阿孟、阿蓝、关叔、胖子、瘦子和米勒一起来到三楼。阿孟、阿蓝和米勒在靠里的一张桌坐下,关叔、胖子、瘦子和柯明在相邻的另一张桌子上坐下。除了关叔穿着玄色唐装,袖口翻出一大截白边,所有人都是西装革履,像是来进行谈判似的。阿蓝坐在阿孟身边,穿嫩绿色西装裙,胸前一排金色的钮扣从上扣到下。她给阿孟点了一支烟,放在他手上,随后也给自己点了一支。关叔微闭着眼睛,像在练气功似的,胖子沉默着,脸上却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米勒用流利的中文和瘦子聊着天儿。
  一刻钟左右,一班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阿和,他像阿孟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紧接着是阿平,手臂上还打着石膏,他无声地狠狠地看了胖子一眼,胖子把头扭开。
  然后,便是差不多二十个穿得五花八门的年轻人蜂拥而进,吵吵闹闹地坐到了不同的桌子上。最后进来的,是“广青帮”老大,绰号“阿鼠”,名刘伟良。他长得尖嘴猴腮,个子又矮,皮肤黝黑,高额凹眼。一看他进来,阿盂一班人都站起身来,向他点头问好。他走过来,向阿孟伸出手:“孟老板,破费,破费,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阿孟握着阿鼠的手晃了几下,“多谢赏光。”
  “请坐,”阿孟把身边的一把椅子轻轻地向外一挪,做了个手势请阿鼠坐下。
  “谢谢,”阿鼠很客气地说着,坐下,阿和和阿平也跟着他坐下了。
  “刘老板,实在对不起,我手下的人又给您惹麻烦了。”阿孟很诚恳地开门见山地说。
  “孟老板,阿平的伤还没好利落,又砸了我们的赌场”“都是怪我,平时管教不够。请多多包涵。”阿孟依然很诚恳地说。
  “关叔,请把我们的一点小意思让刘老板过目。”阿孟向关叔示意道。
  关叔从桌子底下提出一个文件箱,打开。“刘老板,这是半个百,算我们的一点赔偿,希望能帮着你们再找地方开一个赌场”箱子里全是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
  “你们太客气了。”阿鼠点点头说,“当然,这些只够赌场半个月赚的。”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阿孟依然很诚恳地说,“我相信半个月之内,凭刘老板的本事,肯定会再开起一家赌常”“孟老板,话是那样说,可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吧?再说,你的弟兄把我们赌场的名声都败坏了。这‘唐人街’就这么大,以后谁还到我的赌场来玩?”
  “刘老板,我真的很抱歉,我们望您宽宏大量。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一声”说着,阿孟头转向胖子和瘦子,“你们俩过来给刘老板道歉。”
  胖子和瘦子无可奈何地走过来,很不情愿地说:“刘老板,请多多包涵。”
  “阿鼠”斜眼看着胖子,一只手指敲着茶杯沿说:“胖子,你是存心和我们过不去,是不是?你打伤阿平,又砸赌场,胆子也真不小呢!”
  “刘老板,我这人没头脑,还请您多关照。都是江湖人,相信您能理解。”
  “我当然理解!我理解你想找我们的茬!”
  “刘老板,今天我让大厨给上最好的菜,大家也不是很容易凑到一起,就不提这些过节了,好不好?”阿孟赶忙打圆常酒一瓶瓶地开,菜一道道地上。阿盂和阿鼠轻声地交谈着,其他人却吵吵嚷嚷地划起拳来。也只有在有这些人的场合,才能在中国餐馆听到划拳的声音。
  看着米勒皱眉头,阿蓝对他笑笑,说:“吃菜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米勒夹起一块龙虾肉放到口里,“你可真体贴。”他用筷子的样子相当熟练。
  “你可真是个甜心,”阿蓝风情万钟地看他一眼说,“你还真具有美国男人和中国男人的综合优点呢。”
  “是吗?我有那么优秀?”米勒眯起他的眼睛看着阿蓝的胸部,“有没有可能爱上我呢?”
  “我这个人,有可能爱上一个男人吗?”阿蓝抬起一道眉毛。
  “你不是很爱阿孟吗?”
  听到提他的名字,阿孟抬头看看米勒。米勒笑而不语。阿蓝也不说话。请点一下,不会影响您的浏览!谢谢对我们的支持!

           ※        ※         ※

  “筱青,我与我那男朋友分手了,我已经搬出来了,在四十八街上找了一间小阁楼。”那天一上班,安迪就对筱青说。
  “反正也成不了的,分开倒好。”筱青安慰安迪说。
  “是埃他再过两个月就要毕业了,也就是要回国了。也该算了。”安迪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不要难过。”筱青拍着她的肩。
  “我难过?笑话。”安迪摇摇头,“本来大家就是作伴嘛,在这里,哪有时间和闲心去伤感?”
  “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筱青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在一起生活过,难道就真的不留恋?就是让她现在离开陈阳,她也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也不是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不强烈而已,而且早就知道要分开的,心理早有准备了。感情上的事,只要你不期待结果,就可以拿得起放得下。”安迪哲学家般地说。
  “这样就好,”筱青羡慕地说,“我处理这样的事总是拖三拉四,没法一下子剪断。”
  “小姐,美国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不是做梦的地方。情那东西,等你不为温饱操心了再去考虑吧。现在,对我来说,是奢侈。”
  筱青叹口气,不再说话。
  “那你的房租是不是很贵?”过了一会儿,筱青想起陈阳说若找个住处,得她打半个月的工,便问安迪。
  “还好。我整天呆餐馆里,每个星期只休息一天,又得东跑西颠地忙别的事,在家呆的时间也很少,所以,住的条件不很好,能放开张床睡觉就是了。”
  “那到底要多少钱?”
  “六百五,包水电费。”
  “也够贵了,一间阁楼要这么多钱,也挺狠的。”
  “没办法。在‘曼哈顿’住就是贵。但离餐馆近,走路就行了,不用麻麻烦烦地去乘地铁。不过,我还是想找一个室友,因为那间阁楼可以放开两张小床。两个人分摊六百五,就不会那么贵了。”
  “那我去吧。”筱青认真地说。她不想欠陈阳太多,特别是那天陈阳对她表白之后,她更觉得心里不安。她是没有办法爱上陈阳的,在他那里住下,算什么呢?
  “那更好了。可是,你不是住在一个男朋友那儿吗?”
  “若是男朋友,我搬什么?根本不是,什么都不是,当然,那人也的确是好人。”
  “好人多得是。但如果你不喜欢,有什么用?”
  “他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住在他那儿,总是不好。他算我的什么人呢?安迪,你和你男朋友分开,难过吗?”
  “说不上。筱青,我来了美国,觉得最大的变化就是情感上线条变粗糙了。每天只想打工,现在又在忙着考虑下学期的选课,哪有时间想自己是不是难过?”
  筱青明白安迪说的话。在美国,大多的压力需要自己去承担,而且这些压力都来自于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是生存本身带来的压力。当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谁有那多余的心去考虑爱情?可是,没有爱情的生活,少了好多色彩,好像人生的一切目的,都因赤裸裸的而不再美丽了。
  “我只要一种美丽的人生。”好多年前,当筱青还年轻时,她曾这样宣称,尽管她现在也并不老。可是,在心里,常常觉得疲倦,而认为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
  “安迪,还是不容易埃你自己得打工缴学费,还得负担自己的生活费,什么时候才能存够这笔钱呢?”
  “筱青,我还没老,是吗?”安迪灿烂地笑笑,在这一瞬间,她美丽得让筱青感动,“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是不是?今年不行明年,明年不行后年,再过三年,我也不过才三十岁,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念书,来得及恋爱,是不是?”
  看着比自己小一岁的安迪,筱青自叹不如。为什么自己总是很悲观呢?她没有这样的勇气,从来就没有。当然,她想性格上的一切是难以改变的,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坚强到安迪的程度。请点一下,不会影响您的浏览!谢谢对我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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