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无前例的年代



    对此,1965年12月10日,张春桥在上海举行的《海瑞罢官》问题座谈会上,也曾这样说:
   
    “今年2月,姚文元同志开始研究这个问题。他同我商量,怎么搞法?他不是历史专家,我也没有碰过历史,而对手是专家,是权威,这一仗很不好打。我们确定: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认真学习,埋头读书,占有材料,决不声张,免得文章还没有写出来,风声已经很大。这样搞到第六稿,请四五位同志参加讨论,反复修改,8月底有了一篇初稿,发给十几位同志征求意见。发表的时候,已经是八个多月了,第十稿了。这样一个过程……那时很伤脑筋的。比如,联系不联系1959—1961年的形势?联系不联系‘单干风’、‘翻案风’?我们是多次考虑的。”
   
    1967年2月,毛泽东在接见阿尔巴尼亚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委员卡博和巴卢库时,也谈到姚文元的文章:
   
    开头写我也不知道,是江青他们搞的。搞了交给我看,说这篇文章只给你一个人看,周恩来、康生这些人不能看,因为要给他们看,就得给刘少奇、邓小平、彭真、陆定一这些人看,而刘、邓这些人是反对发表这篇文章的。
   
    江青出面到上海组织批判文章,选择文化学术界为突破口,点燃了“文化大革命”的火焰。
   
    最初的抗争
   
    姚文元文章在《文汇报》发表以后,11月12日《解放日报》转载,华东地区的《新华日报》、《福建日报》、《浙江日报》、《大众日报》、《安徽日报》、《江西日报》等七省区报纸,在有人打招呼之后,在11月24日至26日相继转载。
   
    但是北京和全国其他大多数省区的报纸,因为没有中宣部的通知,没有人打招呼,新华社也没有转发,许多省委不知道是毛泽东批准发表的,所以在18天内,都未转载姚文元文章。
   
    人民日报总编辑吴冷西不同意姚文元文章的观点,认为姚的文章武断地认为《海瑞罢官》是借古喻今,联系1962年的所谓“单干风”、“翻案风”,对吴晗同志进行政治攻击,把文艺评论变为政治问题。所以,吴冷西一开始就不同意在人民日报上转载姚的文章。
   
    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兼市长彭真,在电话里得知姚文元发表的文章,气愤地拍着桌子说:批判一个副市长,竟然不和市委打个招呼,真是岂有此理!这不是对同志搞突然袭击吗?
   
    《北京日报》总编辑范瑾打电话给市委副书记刘仁,请示要不要转载姚文元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
   
    彭真当即告刘仁:不行!你通知北京各报,一律不准转载姚文元的文章。凡是有关点名批判的新闻报道,要向市委请示,让他们拿出党性来,我们要坚持真理!
   
    彭真还进一步指名道姓地反驳:《海瑞罢官》这戏我早就看过了,哪里是毒草?张春桥说《海瑞罢官》是毒草,上海不是也演过《海瑞上书》,难道张春桥没有责任?姚文元的文章乱上纲,这也是错误,要批判!
   
    这几天,要不要转载姚文元的文章,也成了党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这根神经跳动的焦点。《文汇报》驻京记者奔忙于各机关之间,并多次到报社征集对发表姚文元文章的意见。
   
    吴冷西回话编辑部的请示说,中央决定不转载姚文元批判吴晗的文章。理由是:一、姚文元的文章是江青和上海市委搞的,想整北京市委,不是中央意思;二、姚文元的文章联系“翻案风”、“单干风”,把学术问题硬拉到政治问题上,太勉强;三、批评《海瑞罢官》,涉及人民日报1959年6月16日发表的吴晗《海瑞骂皇帝》和9月21日吴晗《论海瑞》,这篇文章是经过胡乔木修改的,要慎重。
   
    吴晗看到姚文元评《海瑞罢官》的文章后,他找到市委书记邓拓说:我不是害怕,而是姚文元的文章太不讲理!如果真是要讨论对海瑞的评价,我可以奉陪,写文章参加争论。但姚文元是在扣政治帽子,我只能保持缄默,以示抗议。试问我的剧本写在庐山会议之前,当时既不知道彭德怀同志要被罢官,又怎能未卜先知地影射1962年才发生的“单干风”和“翻案风”呢?岂非神话!
   
    邓拓完全同意吴晗的看法,他在北京市委会议上多次强调:应该坚持党的优良传统,正确区别学术问题和政治问题的界限。他对市委理论刊物《前线》编辑部的同志们说:
   
    “《海瑞罢官》首先要作为学术问题来讨论。要培养良好的风气,把不好的风气慢慢扭转过来。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都有发言权,不能一批评就不得了。过火的批评要纠正,不能一棍子将人打死。”
   
    邓拓铿锵有力的发言,代表了广大群众的心声。但在逆流滔滔的日子里,它却变成了大批判的靶子。
   
    “我偏要摸”
   
    江青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材料,急匆匆地径直走进毛泽东在上海的住宅,向毛泽东报告说:
   
    “各地报上来的材料充分说明,他们封锁姚文元同志的文章,扣压左派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完全是有组织、有预谋、有步骤的阴谋。北京各报刊,几乎都接到了彭真的指令,不许转载姚文元的文章。”
   
    毛泽东十分生气,问江青是否找过康生、伯达。
    江青说:我把你的意见都向他们传达了,他们正在准备文章。可是他们也感到北京的压力很大。
    毛泽东告诉江青,这个时候才是出左派的好时机,你告诉张春桥、姚文元,不要害怕。右派要跳,就让他们先表演表演嘛。北京的报纸不发表文章,就让上海先出单行本,向全国征订。让上海的同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把火点起来!
   
    江青火上加油,大告彭真的状,并说北京市委现在成了老虎屁股,没人敢摸!
   
    毛泽东气愤地说:我偏要摸!
   
    临走,毛泽东再次嘱咐江青去找林彪谈谈,可以过问一下部队文化工作方面的事。
   
    轰动了全国
   
    江青马上向张春桥、姚文元传达了毛泽东的指示,向他们交了底。
   
    1965年11月24日这天,上海新华书店奉命急电向全国新华书店征求订购单行本的数字,但是在11月30日《人民日报》转载姚文元的文章以前,大多数地方都没有复电。
   
    江青气得很。她气愤地对张春桥说,我们这些人到底还有个讲话的地方没有?我还不能死,我们还有很多仗要打。
   
    印发小册子是“打仗”的一个重要武器。北京市委书记邓拓刚接到北京市新华书店的报告,马上去请示彭真和刘仁:上海新华书店发行姚文元批判吴晗的单行本,急电北京市新华书店,问我们要订购多少。
   
    彭真沉下脸说:我们一本也不订!
   
    刘仁从邓拓手里夺过那张征定单,撕了个粉碎,说:电报都不回,看他怎么办!
   
    彭真接着说,中央开会,没有一个决议批判吴晗同志。为什么我们非要跟着上海跑不行?我们听中央的招呼,而不看什么人的眼色。
   
    对印单行本,最初,北京市委和其他市委都不知道是毛泽东的意思。后来知道是毛泽东的指示,北京等地随即都印了单行本。对此,毛泽东在1967年2月8日对阿尔巴尼亚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委员卡博和巴卢库说:
   
    “文章发表以后,各省都转载,北京不转载。我那个时候在上海,后头,我说印小册子。各省都答应发行,就是北京的发行机关不答应。因为有些人靠不住嘛!北京市委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市委。”
   
    毛泽东对各报不转载姚文元的文章很不满意,他对上海市委书记曹荻秋说:他不转载,你们出单行本,看他转载不转载。
   
    11月25日总参谋长罗瑞卿到达上海。上海各报都在刊登有关评《海瑞罢官》的文章,曹荻秋考虑到同罗瑞卿有长期的战斗友谊,特地把毛泽东的谈话转告给罗瑞卿。
   
    11月26日晚间,罗瑞卿遇到江青。江青对罗瑞卿说:北京各报至今都不转载姚文元的文章,不知为什么。接着又说:现在北京看家的是彭真。
   
    政治上十分机敏的罗瑞卿,立刻领会到这是毛泽东的意图。身为中央书记处书记,他感到事关重大。回到住地,他马上打电话给北京的彭真:
   
    “姚文元的这篇文章,我同主席提起时,主席笑了。估计毛主席是看了这篇文章。我已要《解放军报》转载,请你也考虑,如果北京的报纸不能同时转载的话,就先指定一个报纸和《解放军报》同时转载。”
   
    1965年11月27日,周恩来总理由上海回到北京。他立即打电话给彭真:毛主席指示北京各报刊要立即转载姚文元同志的文章。我们是不是要开个会,研究一下?
   
    彭真没有想到毛泽东会让周恩来直接干预一篇文章的事。他问总理的意思。
   
    周恩来在电话中对彭真说:现在不是听我的,而是如何落实毛主席的这个决定。如果你同意的话,明天在人民大会堂西大厅,由你召集北京各报刊的领导同志和主管宣传的同志,商讨转载的问题。
   
    11月28日下午3点,周恩来、彭真、北京市委的同志和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周扬、许立群、姚溱以及一些报刊的负责人,参加了人民大会堂西大厅的会议。
   
    彭真同志一到,就问北京市委书记邓拓:吴晗现在怎样?
   
    邓拓严肃地回答:吴晗现在很紧张,因为他知道这次批判有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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